第130章 天欲曉

我靠在車上,不要讓別人失望。

網絡上關於喬佳雨的消息幾乎查閱不到,被保護得很好的她,怎麽可能在網上能搜索到她的信息。

其實,或許可以。

但是,通過這普通的網絡必定是無法做到的。所以,我需要一個黑客。

而現在,或許我必須再去見一次喬佳雨,我別無他法,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了懷疑對象。

從頭開始的我,要將之前我忽略的所有細節全部補齊。

楚守源的信息,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介意了解他從小到大的一切事情。

身為楚守源未婚妻的喬佳雨,也是同樣。

至於王守旭,在局裏一睡不起的這個男人,也許等他清醒了,我才能從他的嘴裏了解到一些我並不知道的隱情。

我開車來到了醫院。

梁仲春來了電話,“師傅,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

我沒有說話。

梁仲春說道“也許,我的確算不上一個刑警,甚至於根本不配當警察。”

我靜靜地聽著,梁仲春苦澀地笑了笑,語氣嘲諷,“我曾經最希望的就是成為刑警,也曾經自認為自己正直,可就在剛才,我明白了,原來我和大多數人一樣。”

我說道,“我們本來就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有誰就注定和別人是不同的。”

梁仲春否定道,“不,師傅,你和大多數人不一樣,雖然你不是刑警,甚至連警察都不是。但我相信,以後你一定會成為全國最優秀的刑警。因為……師傅,你最純粹。”

我點了點頭。

人,還是純粹一點更好。

隻要無論何時都堅守住本心,那麽無論再黑暗的夜晚,我也能平靜麵對。

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就算再恐怖殘忍的邪魔妖道,我都無所畏懼。

行得正,坐得直。我沒有愧對於心的,自然不怕別人戳我的脊梁骨。

我掛斷電話,走進喬佳雨的病房裏,這一次,病房裏終於隻剩下喬佳雨一個人。

的確,王守旭已經被控製住了,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能出現在這裏。

不是我的幻覺,就肯定是他越獄。

喬佳雨神色憔悴,早上才鬧了許久的她,實在是疲憊極了。

喬佳雨看著我的到來,“你怎麽來了?”

我熟稔地拿過一個水果,“怎麽,我就不能來看看你?”

喬佳雨別過頭,“我不想看到你,對著你虛與委蛇,實在太累了。”

我沒有說話,喬佳雨不是一般人,我的花言巧語對她而言毫無攻擊性。從小到大,她應該聽多了那些讚美的話。

我的動作頓了頓,“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喬佳雨冷笑一聲,“難道自殺都需要理由?”

“活著總比死了好。”我說道,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鑽牛角尖。

在別人想來,想不通的事情,完完全全可以擱置一邊。然而,聰明人的驕傲,讓喬佳雨不願意把問題留到第二天。

“死了就是死了,你沒有死過,怎麽知道活著比死了好?”

喬佳雨的眼神倔強,一個柔弱的女人在這個時候都還有著這樣的眼神。

可想而知,她應該多堅強。

可這樣堅強的她,堅持到了現在,還是走不下去了,內心又究竟承擔了多少。

我眼裏閃過一絲憐惜,我說道,“沒有想到,你爺爺和外公竟然有這麽大的能量。”

的確,如果不是梁仲春告訴我,恐怕查再久,我恐怕都不會知道喬佳雨的身份。

喬佳雨的嘴角掛著嘲諷,“所以,你知道了?”

我說道,“上麵派人下來,要結束這件案子,呂純會是凶手,她殺了楚守源,然後自殺。也許,過不了幾天後,這些事情就會被公開。到時候,你有了交代,楚守源他們家裏人也有了交代。”

喬佳雨冷笑著說道,“可是,你不信。”

我沒有說話。

事實上,跟著我一起跟進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喬佳雨說道,“你真是可憐,在d市破獲了那麽大的案子,到了最後,反而被踢了出去。”

你明明可以拿到那麽大塊的奶酪,卻偏偏撿了一塊最小的。

我知道喬佳雨這些話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隻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今天的她這麽充滿了攻擊性。以往,喬佳雨始終都是善良的。

她是那樣溫婉的女人,北方的朔風培育了一個敢愛敢恨的豪邁女子。

可是,她的眼睛時常氤氳著江南山水的靈氣,眉宇之間盡是遠山的清冷。

她很優秀,在楚守源出事的那天,失去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她依然能夠堅持到現在。

然而,既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麽突然之間又不願意堅持了。

喬佳雨說道,“我的父親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個人必須找到生命存在的意義。’他說隻有這樣,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們才有存在的價值。”

喬佳雨的眼睛很空洞,她在回憶過去。

一個人,過去越是甜蜜,當回到現實時,就越是痛苦。沉淪在回憶裏的人,久而久之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我們之所以不願意大步向前,是因為痛恨現在的自己。當現狀和自己所期待的越來越大相徑庭時,我們會後悔,我們會希望重來一次。

可人生不能重來。

我們都知道人生永遠隻有順時針流逝,而不會逆時針地回溯。我們被時間推著向前走,身體不斷地前進著,心卻留在了原地。

“我曾經以為阿楚會是我的意義,可他不是。”喬佳雨閉上了眼睛,眼角的一滴眼淚,慢慢地沿著瘦削的臉龐滑落著。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消瘦了一大半。

人生存在的意義麽?我心裏這樣問著自己。

如果,喬佳雨的意義是楚守源,那麽我的呢?

我想起了鍾建對我說的話,“你和我們不同,張書寧,老師把你喊回來,不僅僅是為了你姐姐的案子。而是因為,他相信你可以改變現狀。生而為人,你比所有人都更純粹。”

鍾建說,我比他們都更純粹。

想到這裏,我笑了笑,“其實,我隻是想當一個刑警而已,別無所求。”

我隻是希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打擊罪犯麽?刑警的工作的確就是這個,無論人心有多醜惡,我始終都願意相信美好的一麵。

我願意一直看著黑暗裏,那欲曉的黎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