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

張青山雙目欲裂,他將腦袋別到了一邊,不敢去看。徐青這一刀,父親根本躲不開的啊。

場中安靜了片刻,才有聲音傳出來。

“傻弟弟!”張敬的聲音此刻在顫抖,他方才已經被嚇傻了,回過神來,卻依舊看到張敬倒在了他身前,他一把扶起擋鮮血流了一地的張榮,顫聲道:“你……你為什麽要擋啊!”

原來剛才徐青一刀斬下,張榮看到,立刻就衝了過來,站在張敬的身前,替他擋住了這一刀。隻是,這一刀斬下,他的左手,從肩膀處被生生斬斷了。

鮮血滾滾,張榮臉色慘白,倒在地上,整個人抖動著,“你是我哥,我不擋,誰給你擋?”

趙大興已經請來了劉醫師,立刻開始著手給他止血。

徐青人頭落地,屍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王家那邊,此刻已經被驚呆了,王向東嘴巴張了幾次,硬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張青山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立刻看到了張榮的慘狀,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自責的哭泣道::“叔!對不起,我……”

“青……青山,你小子著實讓叔叔大吃一驚,很好!很好!”張榮哪怕此時疼的讓他死去活來,依舊擠出一絲笑容,說:“你沒有對不起叔叔,叔叔以你為榮!”

“我……”張青山緊咬著嘴唇,剛才,若不是自己心軟,怎麽會這樣。

“好了!青山,你別多想”這事不怪你!張敬一把拉住張青山,他歎息一聲,在張青山的肩膀上拍了拍。

劉醫師已經讓人將張榮抬下去,張敬這才走到了王向東的麵前。

“王向東,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張敬聲音低沉,壓抑著巨大的怒火。

王向東看了眼死去的徐青,雙手撐著太師椅的扶手,艱難的撐起身體,有氣無力的說:“明月坊的地盤歸你,白銀五十萬兩當做賠禮。從今往後,王家見到你張家的人,退避三舍!”

頓了頓,王向東饒有深意的看了眼張青山,“張敬,你生了個好兒子。”

說完,他拂袖,轉身就走。根本不管張敬對於他說的話,到底滿不滿意。

張敬也沒有攔王向東,他目送著王家的人離開。

“將此人的屍體送回王家!武師繼續巡邏,不可懈怠!”張敬指著徐青的屍體,立刻吩咐下去。

“馬寒風,你和青山一起跟我來!”張敬背著手,往會客廳走去。

會客廳內,趙大興在門外守著,不讓任何人入內。

張敬坐在椅子上,安靜的喝著茶,隻是他的手,此時還在微微的抖動著。

馬寒恰好相反,他此時風亞曆山大,冷汗已經侵濕了全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珠子亂轉,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

“馬寒風,你和我說說,你打算怎麽辦?”張敬放下茶杯,問道。

“這個……”馬寒風腦門上冷汗滾滾,有些不舍的將懷裏的銀票拿了出來,然後從後衣袖裏摸了會兒,將一張皺巴巴的銀票拿了出來,“這五萬兩銀子我原封不動的退你,另外,這是我這幾年存下來的,也是五萬兩。就當我沒來過景縣,沒來過張家,可以嗎?”

馬寒風看著銀票,感覺全身的肉都在疼,這五萬了白銀,是存了好多年才存下來的。這下全部吐出去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活著,錢還可以再賺。

“我張家雖然算不上大戶,但是,區區幾萬兩白銀,還不看在眼裏。想花錢買命行不通,還是想想其他辦法。比如,你說說看,你是怎麽把自己包裝成三流高手,還騙過尚陽府那麽多人的?”張敬根本看不上這十萬兩白銀,現在王家退走,商隊的生意隻會越來越好,銀子隻是時間的問題。更何況,王家的五十萬兩,明日就能拿到手。

相比銀子,他更好奇馬寒風是怎麽得來三流高手的身份的。

要知道張榮請他之前,可是在尚陽府谘詢了許多人。甚至請人暗中調查過,都沒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跡,所有人都說他的確是三流高手,而且,風評還不差。就連商隊走商路途中的馬匪,都給他麵子,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馬寒風聽到張敬看不上幾萬兩銀子,臉色當場就白了,差點嚇的背過氣去。不過,聽到最後,他卻是忍不住的咧了咧嘴,問道:“是不是我說了,就能放了我?”

“別和我談條件,你可以不說,我不會勉強你。”張敬冷哼一聲,重重的將手裏的茶杯摔到了茶桌傷,茶水濺了一桌子。

馬寒風嘴角抽搐,歎了口氣,整個人仿佛泄了氣的皮球,“算我馬爺栽了,我說。

其實包裝成三流高手不難。上京有個武林百曉生,他每個月都會排三流二流一流高手的排名。我花了五萬兩,買了個排名。江湖中人,自然知道我馬寒風是三流高手。之後,我出手大方,五湖四海都交下朋友,稍微宣傳下,自然有了些許名聲。尚陽府不過是北地小城,消息封閉,除了百曉生的排名外,再加上朋友幫忙宣傳下,哪裏能知道我的底細!”

“就這麽簡單?”張敬有些不信,問道。

“就這麽簡單!”

張敬滿頭黑線飄過,就這麽簡單成了三流高手,那日後還能信這些所謂的三流高手嗎?

“你也別多想,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就能找百曉生買排名?哼!百曉生本身乃是一流高手,普通人連見都見不到他,想找他買排名,做夢吧!也就馬爺當年和百曉生有過一段緣分,才能操作,換成其他人,早被他一巴掌抽死了。

更何況,除了買排名之外,和江湖中人打交道更是需要花費心思,你以為隨隨便便人家就能給你麵子?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湖遍地都是爭鬥,習武之人更是爭強好勝,想要和他們打好關係,這才是最難的。”馬寒風撇撇嘴吧,說道。

張敬點點頭,眯著眼睛,說道:“如此說來,那倒還差不多。接下來,咱們可以談談,你打算怎麽彌補欺騙我張家的事吧!”

馬寒風翻了個白眼,說的:“你也別拐彎抹角了,直接告訴我,你想我怎麽做才能放過我!”

“這樣吧!一年一萬兩,五萬兩銀票還是你的。五年,你在我張家擔任五年的客卿。這五年,張家尊你為座上賓,整個景縣也不限製你的自由,你隻需要繼續維持你三流高手的名聲,其他什麽事都不用做。”張敬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五年?你怎麽不直接殺了我呢?”馬寒風直接跳了起來,咆哮道。

“大興,進來下!”張敬根本不理馬寒風,喊了一聲,趙大興立刻推門而入。

“把他殺了,丟到城外的亂葬崗去!”張敬冷冷的說道。

趙大興二話不說,抽出手裏的劍,直接架在了馬寒風的脖子上。

“你……你……張敬,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和百曉生可是結拜兄弟,你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馬寒風慌了,忍不住大喊道。

張敬把玩著手裏的茶杯,冷笑道:“死了,管他什麽百曉生,死無對證,他能拿我怎麽樣!大興,拖出去,別在這裏動手,明日這裏還要宴請衙門裏的人,別把這裏弄髒了!”

“走!”趙大興一把將馬寒風提了起來,直接往外走去。

“張敬,你不得好死!”馬寒風感受著脖子上寒氣森森的劍刃,瞟了眼趙大興,頭皮頓時發麻,“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五年就五年!”

張敬這才放下茶杯,笑道:“這就對了嘛!大興,讓人準備點宵夜,三十年的青花醉也拿出來,請馬爺去吃點東西。這忙活了一晚上了,可不能怠慢了馬爺咯!”

“好!”趙大興咧嘴一笑,臉上的蜈蚣動起來,比哭還難看,他將馬寒風放了下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請吧!馬爺!”

“你們……很好!”馬寒風指了指張敬,卻又發現自己根本無可奈何,一揮袖,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摔門而去。

會客廳裏,此時就隻剩下了張敬和張青山。兩父子對視一眼,誰都沒有開口,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張敬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張青山,這個養了十多年的兒子,他此時突然有些看不透了。在他的印象裏,張青山一直以來都是嬌生慣養,怕吃苦,什麽都是心血**,等興趣過了,便直接換個花樣。

吃喝玩樂,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他甚至對這個兒子沒有抱很大的希望,隻求他平平安安的過一生,等年紀在大一些,給他花點錢疏通疏通關係,到衙門裏找個輕鬆的差事,在娶幾個媳婦,生幾個兒子成家立業,就足夠了。

怎麽就突然間搖身一變,成了實打實的三流高手了?還在這最危難的時機,把張家從絕地裏給活生生的拉了出來。

張敬搖搖頭,他偷偷的掐了一把手背,刺痛立刻讓人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他是真害怕這一幕是自己在做夢啊!還好,有知覺,就好!

過了許久,張敬歎了口氣,忍不住問道:“青山,你真的才練武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