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當真好大的氣力!”

饒是如此,寇仲也被這無儔一錘之力推的倒退,一連撞倒了數桌,酒肆裏杯盞湯汁亂飛,他自己也是心驚不已,運使真氣下沉,足下連動,在人群之中急急穿梭,接連避過數把刀劍。

“小賊倒有些本事,再接小爺一錘!?”

瞧他泥鰍也似的溜滑難測,銀袍少年劍眉飛揚,麵上也有些訝色,以他的本事,一對銀錘橫掃河東群雄,這個“洛陽王”卻能接他一錘,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下一步騰起,左手霍地再起一錘,直奔著寇仲背上砸來。

他手下精悍的親衛也是叫罵連天,死死的盯住了這個號稱洛陽王的寇仲,這酒肆之間,沸反滔天,桌椅不知砸壞了多少,寇仲溜滑至極,瞧著銀錘仿若雷神震怒,心知這白袍少年像是史前蠻獸,氣力大的嚇人,決不能硬接,隻以輕靈的身法躲避,又連讓過兩錘,背後已是冷汗淋漓,這銀袍少年一錘忽至於,擊在房中的屋柱上。

轟!

一聲巨響,當中那一根兩人合抱的巨圍房柱居然給這一錘直接給轟擊斷折,一時之間,屋頂之上都有瓦礫簌簌的落下,房梁倒傾,酒肆的老板瞧著心疼不已,猝然昏死過去,寇仲急叫道:“老前輩,快下來罷,這小子是個怪物,我一人可對付不住。”

蘇留嘿然一笑,在即將倒下的房梁之上,凝身自立,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那白衣少年仰首道:“小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裴元慶是也!”

他仍然存了分戒心,隻通報了姓名,也沒有報出來曆,蘇留的眼睛卻自一亮:

“裴元慶?”

蘇留目光灼灼,居高臨下瞧著這白衣少年,雄奇英武,手裏那一對八棱梅花亮銀錘,委實是當世無二,賣相極佳,正對應起野史演義裏的那一員少年驍將。此時他仍然是那一副紫發方麵的高大老人形象,裴元慶銀錘遙遙一指上邊,道:“老人家,你下來罷,我不為難你。“

“好說!”

蘇留微微一笑,裴元慶與寇仲兩人年歲相仿,還是裴元慶更年少些,但是論說血氣之勇,寇仲卻遠非其對手。

他人在房梁之上輕輕一點,如金翅大鵬一樣急墜而下,看起來動作灑逸奇慢,然而轉瞬便落至裴元慶的身前,勁風淩厲撲麵而至,這英武少年識得厲害,心裏一突:這老兒卻是個手段了得的!

當下絲毫不敢怠慢,隻用自己手裏的銀錘一撥,倒轉襲來,在這一錘之下,麵前便是龍虎巨象,也要被打的筋骨斷折,當此危機之際,蘇留的身子卻不可思議的再度拔高數節,直接踩在了銀錘上邊。

叫寇仲大跌眼鏡的是,這白衣怪物少年再如何使力,周舞銀錘,蘇留雙腳好像生根一般,整個人便似黏在了銀錘上邊,等裴元慶要銀錘擂地之時,雙手電光火石般的探出,呈錐狀,也如鶴嘴,在裴元慶的手腕上輕輕一點。

轟!

裴元慶反應不及,手裏的銀錘落地,撞出了一個深陷大坑,蘇留一手負陰,一手抱陽,氣息在裴元慶體內稍稍一探,隻覺的血流如汞崩,筋骨之間,隱有虎豹雷鳴之響,這分明是將筋骨血液都凝練到極高深的境界了,穴竅圓滿,經脈自然貫通,幾乎是天成的外功登峰造極的神體,心裏逐漸浮現一抹明悟。

“世間武道,概有內外之分,有武者內氣有成,便打通奇經八脈,貫穿任督。也總不離煉精化氣這一個過程,但是這些個驍勇猛將,動不動就是千斤萬斤的力道,原先不知是怎麽回事,現今總算也搞清楚了。“

“都說武道極致乃是追逐天道,我看卻是人道巔峰,與天相合。人身本來便是一座寶庫,不止有氣息支撐,還有筋骨血肉可以磨礪,這些絕世猛將雖然不能說是練氣有成,但有的是另外一條道路,將自身的筋骨血肉磨礪到極致,自周身穴竅而入,與內腑經脈想通,跟密宗的龍象般若神功有些相似,同樣另辟蹊徑,都講究一個一力降十會,所以個個都有擎山推海的猛力。“

這個道理極易理解,是以在後世的常人身上,便也另外一個解釋,人強氣盛,人體虛弱則氣短力促,導致外邪內侵。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蘇留也不再糾結,按住了兩個大錘,淡然笑道:“小娃兒,你功夫全是你父親教的?”

裴元慶被蘇留震退數步,驚咦一聲,隻是半大的孩子,總不離開少年心性,答道:“老人家,你好厲害的功夫,竟能接我數錘。看你英雄了得的麵上,今日我也不為難那個小賊了。”

寇仲麵色不忿,卻被蘇留拍了拍肩膀,道:“裴元慶不過十五,就有這等造詣,你練得長生訣在身,還不是人家對手。”

寇仲麵上發紅,他與徐子陵江湖在江淮成名,憑的便是順手牽羊偷來的長生訣,十六歲才初涉武道,論說氣力,確實不是人家對手,然而長此以往,等他長生訣到了宗師一級的時候,兩人就說不得誰勝誰負了。

裴元慶聽到長生訣,也是皺眉嘟囔:“原來揚州雙龍,不是洛陽王,可惜”

寇仲心裏大怒,正要發作,卻又想到這白衣小子可怕的氣力,強忍了下來,心道:先看他怎麽個說法!

裴元慶眼巴巴的看著蘇留,隻想拿回雙錘,蘇留卻橫目一掃,掃了一圈,心裏略略了然。

裴元慶此來,也幾如蘇留之想,是領著人來看測洛陽虛實來了。

他手下這一隊精悍親衛,都是粗通武功之輩,在尋常軍伍之中,也是極難得的精銳。

裴世基乃是隋末少有的幾員名將之一,此行盡起精兵,奉命來攻打洛陽城,自然是下足了功夫,兵馬還在虎牢關外,先著人隱在山林就地製造攻城器械,另一邊派遣裴元慶親領精銳探子,潛入洛陽腹地,要與城裏心懷不滿的大閥取得聯係,尚兵家之事,以奇勝,以正合,也算是手段盡出,怎料得此番給蘇留遇上。

“若此人能為我所用,當是大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