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騫臉色一變,道:“小王生死,倒是不由老夫人操心,還是多想想自己的處境罷!”

他朝王世充使一個眼色,王世充登時會意,心裏暗罵這老婆子藏的好深,卻前掠了出來,要跟伏騫雙鬥尤楚紅,獨孤鳳哪裏肯依,冷笑道:“哪有這麽好的事情,王大人你好厚的麵皮,今日是打算派千百個高手來跟我奶奶車輪戰麽?”

王世充神色一厲,也不理會她,隻朝著尤楚紅嘿然笑道:“老夫人,王某誠心想跟你做個親家,今日說好用江湖規矩解決這樁事,隻要你能過得這三關,接下來要打要殺,王某聽憑你處置!”

夠資格被他算在三關之中的自然便是吐穀渾年青武道宗師伏騫、妖道辟塵再加一個他自己了。??

他也是為了大業,也算是舍出自家的麵皮了。

獨孤鳳狠狠地瞪眼:“你那草包兒子,誰要與你做親家?“

“那可又不等你!”

王世充冷笑一聲,提身直接朝著尤楚紅掠了去,別看他身寬體胖,但是身法輕捷靈動,輕功提縱之術顯然不差。

他明處身份是隋朝尚書大人,地位尊貴,暗中也是大明教中上一代的原子,一身武功也不是中原路數,詭譎難測,絕對當得起一流高手之稱,比之伏騫也就差了一籌而已。

獨孤鳳一見王世充動手,也站不住了,纖腰右邊的長劍才自出鞘寸許,便給老太太拿住了手腕,冷哼一聲:“小鳳兒,你在邊上,看好了咱家的碧落紅塵!”

碧落紅塵,名字何等清靈逸氣,也是獨孤閥武功精粹之在,尤楚紅老太太對這個孫女,倒真是自內心的疼愛,到得此時,仍想叫她多些體悟。那一手輕輕一按,憑地生起一股柔雲般的溫和氣勁,將獨孤鳳的身子朝後撥弄了數十丈,獨孤鳳也隻有乖乖聽話,咬著唇看著場上形勢變化。

“原來王大人也是深藏不露!”

老太太冷眼斜睨,瞧著王世充施展身法的詭變來勢就要拿住她的肩膀,足步輕動,身子一晃,在地上稍稍借力,竟然飛也似的朝後掠了的十餘丈,退至半途,足尖在地上一頓,身子前傾,又朝前躍了除去,這一瞬間,前後易位簡直妙不可言,氣機更由內斂朝外倏地一放,如山洪爆,氣勢磅礴難言,掀起了一股叫人立足不穩的猛烈罡氣,手裏碧玉杖也是幻化出千萬道的碧影,朝著王世充的眉峰掃去。

王世充身法軌跡被尤楚紅窺測,隻有硬生生的接住了這一擊,氣勁沉雄之處,叫他胸口翻騰,大呼不妙,好在同時伏騫已經動手,厚重長刀刀芒陡然爆綻,宛如一隻斑斕猛虎,朝著尤楚紅斬去。

尤楚紅倏然便退,堪堪讓過了伏騫一刀,三人身影交錯,在空中瞬間便連過了數十手。

她不愧天下英雌,此時以一敵二,竟然也沒落什麽下風,碧落紅塵身法果然妙極,獨孤鳳目不轉睛,不時的掠過一絲明悟豔羨之色,奶奶有心教導她功夫,此時麵對大敵以一敵二,仍然不時的叫破王世充與伏騫的招法後著,顯然遊刃有餘的樣子。

“該死的老妖婆,倒小看了她,我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尚未修成,奈何不得她!”

不以身入局親自動手,絕對無法領略到這老太太的恐怖之處,尤楚紅的氣勁剛柔並濟,渾然無缺,伏騫臉色難看,麵上有些掛不住,王世充的臉色又哪裏好看的起來,幾乎懷疑這個老太太是足與三大宗師並肩的高手!

好在他自忖仍有底牌,也不敢放鬆大意,趁隙低呼一聲:“咄!”

這一聲低呼,聽來不過是更換濁息的雜音,但是妖道辟塵的胡子卻動了動,當下打了個哈哈:“又何必非要分出個生死不可呢,老夫人,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他足步一動,幾在當地留下了一連串的虛影,直接朝著三人戰團掠了過去。

辟塵身為魔門八大高手最低調的一位,也的兩派六道真傳道老君廟一脈的傳人,化身榮風祥在洛陽紮根數十載,無法獨善其身,便被牽扯進這洛陽亂局之中,他不看好獨孤閥的孤兒寡母,自然而然的便站在了王世充一邊。

說是不要傷了和氣,其實就是拉偏架,尤楚紅要先拿下武功稍遜的王世充,他便朝著尤楚紅的要害之處連出數掌,掌勢猶如驚雷,正攻敵之所必救。

四人盡展絕學,戰作了一團,旁人幾乎看不清身影,隻聽得到這一方空間裏不時有沉悶如雷的氣勁震響傳出。

尤楚紅獨鬥三大高手,獨孤鳳很是捏一把汗,隻是碧玉杖在這老婆子的手裏,竟然好似有了靈魂一般,招法剛柔兼備,更有借力擊敵的妙用,一牽一帶,能將敵人的凶猛攻勢化解於無形之間,隻這一時,倒也不落下風。

“奶奶的披風杖法是大成了,碧落紅塵更是使的出神入化!“

瞬間百招已過,獨孤鳳心裏既雀躍,又隱隱慚愧擔憂:自己武功在年輕一輩之中稱雄,但要插著這樣級別的死鬥之中,還差了幾分火候,奶奶的武功是高,隻是年紀漸大,還落下病根,那三個對手也不是尋常的高手,這等搏命廝鬥之中,氣血精神虧敗太快,稍有不濟,就是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眼下似乎隻有一個選擇。

獨孤鳳回身側望,一對美眸幽幽地望著遠處那一座珠玉明閣。

到得兩百招開外,尤楚紅的氣血卻仍然充盈,原本生滿了皺紋的麵上竟然也泛起紅光,這倒叫辟塵目放奇光,他是老君廟傳人,其實也可算是道門旁支,哪裏會不知尤楚紅的碧落紅塵功法之妙?

“王大人!”

換至三人,依舊戰之不下,伏騫漸漸的心生不耐,低呼一聲。

他是塞外的武道天才,自創了一門奇絕內功叫做“伏養氣功”,絕不懼久戰,隻是以他們三人對付尤楚紅這個老婆子一人,竟然遲遲的拿不下來,若真要靠長久消耗來拖跨這麽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傳出去麵子上也掛不住。

“該死,該死,全都該死的很......”

王世充麵色沉重,同樣也是心裏打著算盤。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妖道顯然是沒有使出全力,想是別有所圖,伏騫更不用說,絕對的狼子野心,大有所謀,尤楚紅老太太的修為,誠然也乎了他的想象之外。

“這兩人放在後邊解決,我幾次三番提聯姻合作都被拒絕,更還人家破人亡,今日斷不能叫這老婆子再走脫了,不然以她的武功,日後麻煩無窮無盡!”

王世充當機立斷,高呼一聲:“火!”

火!

眾人本來酣鬥正熾,打出了心火,這一聲響亮的呼嘯卻突兀至極,也叫人心裏頗覺莫名其妙。

王世充叫火是什麽意思?

這是他情急意亂之下胡亂喊叫,抑或是某一個行動的特殊暗號?

虛空暗影之中,一抹黑光乍現。

隻一閃。

已然快到了叫人根本反應不及的地步,竟如石中之火,唯見此生。

幻變無常,飄忽似鬼。

也不知這是人或鬼,隻是王世充瞧見了這道肉眼幾可不見的浮掠暗影,撫掌大笑,叫道:“好,動手!”

同時他一對肉掌攔在自己胸前,硬抬一道杖勁,身子藉此反饋之力瘋狂的朝著獨孤鳳的方向掠去。

周遭的空氣好似將她與整個世界剝離開來。

雙目之前一片昏暗,唯見暗影亂舞,獨孤鳳的驚呼聲也漸漸的遠去,耳中灌入的隻有風雷悶然炸響的聲音,鼻竅也失去了知覺。

五感瞬間顛倒錯亂,尤楚紅心裏陡然生起悚然,碧玉杖繞身急轉,青翠鬱鬱的杖影萬千,頭上白汽蒸騰,淳厚的罡氣密布周身,形成了一個天然罩子。

她好似能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極端危險,卻再也看不見自己心肝乖孫女是不是還在場下,亂披風杖法瞬間催使到極致,隻聚起內氣長嘯一聲:“小鳳兒,走!”

隻是連尤楚紅都不知自己這一聲長呼是不是傳遞出去,或是消失在無邊的空寂暗影之中。

前後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尤楚紅的失常已經全然落在了妖道辟塵與伏騫的眼裏,兩人瞳孔遽然收縮猶如針芒,璨然光,厚重無比的長刀與那一道高瘦的身影猛地爆出無與倫比恐怖氣息。

當世還有誰能在影子刺客,妖道辟塵,吐穀渾年青武道宗師伏騫的刀下逃過一劫?

場外兩軍對峙,沒有軍令,誰也不敢輕動,渾然不知場中凶險。

“獨孤鳳已經籠中之鳥,還往哪裏逃去?”

王世充人在空中不住浮掠,心裏卻得意至極,他已將方方麵麵全部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一步步的設局將整個獨孤閥算計,步步為營,直至於尤楚紅陷入彀中。

如今便隻差了最後一步,方算是大功告成。

隻是事情即將圓滿之時,他心裏卻忽地生起一種警覺心思,行百裏者半九十,前邊算計鋪墊太多,也是為了最後的這一步,也不曉得為何,到了收官之時,竟然有些心神不寧。

接著,他五感顛倒錯亂,心裏陡然一沉,喝道:“諸位,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殺!”

一個猶如九幽鬼蜮傳來陰冷聲音驟然在他耳邊想起,這一刹那,無數似利針刺膚的細碎氣勁開始幻出千萬眩人眼目的芒點,美麗至極的芒點猶如蛇蠍美人,在美麗的外表掩飾下暗藏致命的殺著,倒轉方向,盡數朝著王世充身上迸。

“你是瘋了麽,竟敢殺我!”

王世充渾身寒毛炸立,隻是人在空中,借力轉勁多有不便,浮空萬千暗影劍芒刺來,地上也有無數細細密密的劍光霍地卷至。

天上地下,絕無生路。

他乃一時人雄,如何不知道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出現了紕漏,還是致命的紕漏。

影子刺客劍出飲血,不殺目標絕不歸鞘,幻魔身法配合上暗影歸藏的奇詭劍術,完全爆的度比王世充快了一個層次,劍芒似光點灑落,在電光火石之間,直接將王世充的攔在額前的右臂斬落。

一蓬鮮血妖紅灑落,王世充身子失衡,重重地朝著地上摔落。

這一下事情變故,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妖道辟塵與伏騫諸人,哪裏馳援的及,隻眼睜睜地看著王世充遇刺身倒。

關鍵時刻,還是妖道辟塵魔功更高一籌,一掌鬼魅般的擊在了尤楚紅的左肩胛處,將她打的朝後跌落。

王世充瀕臨死境,心神沉寂,隻是下邊還有個去而複返的獨孤鳳,見機極快,嬌叱一聲,正運使碧落紅塵的輕絕身法,倏然奔掠過十數丈的距離,劍起如千百道長虹般的劍芒,森冷冰寒的劍意若急電一般,自長劍劍尖上奔湧而出,瞬息功夫,已彈射到王世充的背心處。

嗤!

都傳獨孤鳳是獨孤閥裏僅次於尤楚紅的第二高手,王世充原本堅決不信,此時卻由不得他不信了,這年青女劍手催迫人的劍芒刺入身體之中,痛楚好像是一個世紀這樣的漫長,王世充猛提一口真氣,渾身的肌肉緊繃,堅硬如石塊,死死抵住了劍鋒,叫獨孤鳳的劍芒再難寸進。

身子橫空翻折,朝著右後方無人之處,直直地撞去。

此時尤楚紅忽地大大喘息一聲,氣機又是一瞬間凝滯,在截住伏騫厚重刀芒的同時,又被真傳妖道辟塵劈手一掌掌勁波及,身子倒掠二十餘丈,臉色卻由白轉赤。

“我對你說有三人該死,現在知道這第三人是誰了麽?”

王世充已無暇他顧,隻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那一道虛影浮現,這個冷血殺手嘴角露出了冰冷邪惡笑容。

接著,嗤地聲響,好像是快刀切入了豆腐之中,自己胸前透出的一截黝黑劍尖,衣襟漸漸的被沁出的鮮血染作了紅色,而那浮空疾掠的黑影,終於也凝實,便是麵前這個一身黑色勁裝邪異冷峻的年青人。

(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