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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幽綠的蓮花湖中,有數朵血蓮寂寂開,空氣裏一股子血腥氣彌散著鑽進眾人鼻中。

“今夜來蓮花湖,倒是看了一場好戲。”

公孫荒木雙手攏在袖裏,標準的文士清淡姿勢,卻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淡淡血腥氣衝入肺中,叫他雙目越發的閃亮,看著蘇留,便好像是在看一個奇跡。

“你你竟然敢殺了我一十三神刀手,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啊!”

此時的魏挽秋,臉色已曆數度變幻,原本賣相還算英俊的麵容肌肉扭曲猙獰,簡直陰沉可怖,簡直能滴出黑水來,早失了人前顯露世家公子的風度。

“這等貨色,隻可用來殺豬宰羊,也敢狂言稱作神刀手?”

蘇留嗤笑一聲,悠然朝著他漫足走去,前腳靠後腳,瞬間跨過二十餘丈的距離,場上的勢力雖眾,宗師幾多,但也沒有人敢阻他一阻。

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又不是魏挽秋的手下打手,何況此時連與魏挽秋關係深密的龍虎山道人都已經架著趙知預撤了,何苦強行出頭?

最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那一刀會不會突然斬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與座宗師,誰敢輕言自己能穩穩的接住那一刀?

沒有人。

那一刀是眾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驚豔與震撼。

“來人,還不將這個狂徒給我拿下?”

魏挽秋霍地驚醒,嘶聲慘叫。

他終於開始慌了,眼睜睜看著蘇留淡定舉步走行來,而自己身邊僅剩下幾個侍衛卻如臨大敵,心裏陡然浮現一抹驚懼交加的情緒,這時候才知道自己適才失言,已經置己身於險境。

今夜之局,早說好先由龍虎山小天師趙知預出頭,一十三神刀手便作為後手,在眾位大教大人物麵前狠狠的挫挫蘇留的銳氣,殺不死也要叫他重創,既然彰顯自己武力,又方便日後收買人心,卻不想弄巧成拙,搬起石頭反而砸了自己的腳。

龍虎山道門趙天師獨子趙知預,被譽為龍虎五十年來第一天才的人物,卻被蘇留一刀斬裂天心,再觀龍虎山三位白眉老道的表情,幾乎可算一個廢人了。

部下久立奇功的一十三神刀手,也毫無疑問的全員盡滅。

打臉。

狠狠的打臉,臉都被蘇留當著眾人的麵給打腫了。

風中冷清了半響,終於有人站起來為他說話,這人正是九鼎門的屠勁,他推開了身側的嬌媚美女,霍地站起,虎虎鼓掌:“蘇宮主好厲害的手段,果然後生可畏,多少年了,老夫沒有見過這樣出彩的人物了。”

另一位身子挺拔高瘦,但是麵目稍顯陰騖的老人也隨之撫掌道:“不錯,蘇宮主,今日之局,你已贏了九分,何不留下一分,日後彼此再好相見?”

“是中州宰羅寒跟九鼎門門主屠勁!”

“中州宰聚義中州,列入地榜一十五,端的了得,這屠勁更是個厲害人物,地榜列名一十四,號稱中州之中,拳力雄厚第三。”

“南北雙雷神比這兩位是略遜一籌的,若這兩位下場與蘇留相鬥,倒不知孰勝孰負啊”

在座之人,開始有人私語猜測起來。

“哦?”

蘇留冷笑一聲,道:“中州宰與屠門主看來有什麽指教?“

他此先早將天地雙榜之中顯露於世的高手都記了下來,此時目光幽冷如電,旁人根本不敢與之交接,中州宰耷~拉的眼皮子跳了一跳,舉杯遙遙敬了一杯,並不言語。

屠勁虯厚的手掌陡握成拳,卻馬上放鬆,皮笑肉不笑道:“蘇老弟這樣厲害的功夫,日後自有大好的前程在,隻要記得此地是許都,那便成了,這也是一個老哥該對你說的。”

眾人心裏紛紛冷笑,屠老兒功力沉雄,性子爆烈,一言不合出手殺人的次數也不少了,更何況以他的歲數,孫兒一輩幾乎跟蘇留差不多年紀,卻也不敢倚老賣老,隻敢唱個麵熱好心角兒。

眾目睽睽之下,屠勁又雲淡風輕地坐了下去,叫人大跌眼鏡,絲毫沒有傳說中性子爆烈如凶虎嘛!

眾人略微失望,卻不知屠勁方才心思千轉,也想過對蘇留出手,但是那一拳握緊之後,掌心全是漢水,無論如何都轟不出去。

“此時阻下蘇留,固然能結好中州背景雄厚的細柳夫人,卻不可丟了自家臉麵。”

那天涯咫尺激雷一刀,猶如天神怒斬,叫他心裏震悚,蘇留的目光如冰,睥睨肆意,更叫他戰意為之消融。

蘇留依舊一步步的朝著魏挽秋走去,每進一步,魏挽秋的臉色就白上一分,最後走至他麵前,瞧他整個人便跟爛泥一灘也似,倒在了座位上。

“日間先去春秋樓,真百無聊賴,今夜三殿下請我蓮花湖賞月,果然不曾負了明月蓮花,一應許都良辰美景。”

“第一杯酒,敬明月蓮花。”

蘇留舉起案幾前的酒杯,微抬了抬,再澆在了地上,清淺微笑,側身不曾多看魏挽秋一眼。

“總算沒有打殺了魏挽秋,此子知進能退,是個識大體的人物,當結交之!”

眾宗師心裏卻暗讚一聲,齊齊舉杯,大笑道:“今夜之會,足見蘇宮主豪氣,不知道鍾靈神宮會按一個什麽名頭給蘇宮主。”

“倒記得前任雲水劍主號‘斷臂負手笑誰雄’?”

大幻才子公孫荒木笑道:“不若作神刀絕劍無雙士?”

“蘇宮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來這地榜第一人的名號,是要由蘇宮主接過去了。”

眾說紛紜,但是今夜魏挽秋費盡心機,到頭來卻全然是為蘇留作嫁衣裳,叫中州宗師雄豪都見識到了他的手段,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這些雄豪都是中州一方大佬,擁有極大的話語權,可想而知,在今夜之後,蘇留縱然足不出戶,偏居一偶,他的威名,也將湧進中州,經萬人之口,直接轟傳天下!

魏挽秋正悔恨失神,眾人卻都下意識的忘記了失魂落魄的他。

成功的人叫人追捧叫人歡呼,但是鬥爭的失敗者,卻從來都不值得人憐憫,這幾乎是江湖裏的鐵律。

成王敗寇。

魏挽秋今夜之後,聲名一落千丈,還拿什麽跟他兩位兄長爭奪猖魏王位?

他母親細柳夫人背景雄厚,手眼通天,但是下邊的高手,卻絕不會有人再心服他了,一個扶不起的阿鬥,不會有真的能人效忠輔佐。

“再盡第二杯酒。”

蘇留再倒一杯酒,淺笑吟吟的拍了拍魏挽秋的肩膀,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方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淡淡道:“挽秋公子,今夜江湖之事,原來都是誤會一場,正是不打不相識。當此月圓蓮花,咱們共飲了此杯,酒中日月,一口吞落,長存胸中。”

說完,他先一口便將杯中之酒吞汲而盡,說不出的豪氣灑落。

“蘇宮主好豪氣灑落,好一個酒中日月長存心中!”

眾人起哄,轟然大笑。

這樣的笑聲落在魏挽秋耳中,卻有無盡的嘲諷刺耳之意,他陰沉的瞧了蘇留一眼,但覺根本不容拒絕,心裏縱有滔天恨意,目中也隻敢露出畏懼驚恐,卻又不敢不聽,戰戰兢兢的接過酒杯,慢慢的喝著,還嗆了一口,最後喝進去的,全是失敗的苦澀滋味。

待到兩人飲盡之後,眾人又是轟然叫好,說什麽兩杯酒盡之後,冰釋前嫌,江湖又多一佳話,隻要齊力共戮,日後的江湖便是年輕人了的類似鬼話。

魏挽秋如坐針氈,卻不敢多言,他雖然自幼被細柳夫人寵壞,但是也在王府的勾心鬥角之中成長,跋扈了些,心機還是有的,知道自己以失敗者的姿態,無論說什麽,都是沒意義的笑柄,隻好苦悶的隱忍過眼前,心裏隻想著回去跟細柳夫人好好說道一番。

眾人舉杯邀飲,蘇留來者不拒,幾乎跟在場所有的大佬都喝過一輪,酒酣胸臆,再又說些舊時趣事,江湖掌故,話題轉至昔年天榜大戰,玄黃獨鬥群雄,最後銷聲匿跡,月前卻已經在蜀郡劍閣發現了縹緲不定的玄黃疑蹤。

“據他們講,蜀郡劍閣似乎發現了了不得的大事,天下間有數的大勢力都已經派人入場了”

蘇留觀察眾人的神色,倒了第三杯酒,沉吟不定:“天榜三十六,玄黃道尊是公認的第一,武道修至玄黃道人這樣的境界,可說是真正的站在人間巔峰了,我要入大宗師境,可說冥冥之中已經觸到了門檻,但是行百裏者半九十,終究還差了幾分火候。”

舉座宗師幾何,神念靈犀,卻也不知蘇留心裏想法,如果叫他們知道蘇留心裏居然在遺憾不入大宗師境,隻怕要驚掉眼睛。

這樣的年紀,便是列入地榜,也堪稱百年不遇的絕世天才,再登大宗師境,豈不是羞殺與座宗師?

隻是這一點差距,不是在根本上的差距,以蘇留如今的積累,等於是數個武俠世界的精粹融集於一身,絕無第二人比他更加雄厚,距離踏進大宗師門檻,都隻差了臨門一腳。

歡聲之中,蘇留清寂無言,再盡第三杯酒。

三杯通大道。

蘇留心裏清楚,路在前方,卻不易踏出要麽尋一處天地元氣深濃的靈地坐死關,多則二三十載,少則十年,都有一定希望打破極限,成就無上大宗師,或者是找幾個大宗師高手,酣暢淋漓的鬥上幾場,在生死邊關叫自己精氣神元得到錘煉,藉此武道升華,同樣也能成就大道。

但是主世界裏的天榜高手,全都是隱居幕後的老怪物,不是世間動蕩的大事,怎麽會真正露麵?

“或許成道之基還要在武俠世界裏尋了。”

蘇留一心兩用,不時的點頭微笑,遊刃有餘,魏挽秋坐他邊上,當真是膽戰心驚,心一靜下來,不自覺便聯想到趙知預額前那個可怕的血洞,目光遊離,也擔心蘇留的那神刀一斬,會不會落在自己額前。

酒過三巡,夜色已深,蓮花湖上,忽然遠遠亮起了兩條長龍一樣的火光。

“是猖魏王舟來了。”

大幻才子公孫荒木見多識廣,耳目敏銳,一眼便認出了百丈開外蓮花湖上的船舟,道:“難懂連猖魏王都來了?”

若真是猖魏王至此,那卻非同小可。

眾人紛紛起身,蘇留還端坐著自斟自飲,等到船舟漸近,洞玄上三層境界修為的眾宗師才自坐下,淡定飲酒。

來的不是猖魏王。

修為到這樣的境界,感知極是敏銳,數十丈開外的事情,哪能瞞得住他們,站在船頭的不是猖魏王,而是麵相沉穩的連城公子臨風而立。

連城公子雖然是猖魏王的長子,但是生~母早故,自己也不為父親所喜,隻占著嫡長子大義名頭,勢力也多有不及兩位兄弟,他乘舟而來,意義不明,但是也不足叫眾宗師憑禮相待。

魏連城停舟近岸,先與眾位名宿一一的問好,再連飲三杯,先正色對魏挽秋道:“秋弟,你母親等你回細柳苑,有事情要與你說。”

接著,再抱拳道:“真是打擾眾位宗師前輩的興致了,連城來此也隻是為了帶一句話,蘇宮主,父王有請七平宮一敘。”

眾宗師微微頷首,氣度沉凝,手裏的動作也紛紛一停,若有所思的看著魏連城。

大殿下勢單力薄,孤身赴會,對諸位宗師而言,並不代表什麽,但是他若是奉令來此,那可就值得玩味了。

若說這猖魏一地,還有什麽人超然一切之上,指揮的動大殿下,那也隻有這個高坐猖魏王庭的猖魏王了。

今夜發生的事情,隻怕全在這個老人眼裏,細柳夫人叫魏挽秋回去,也不過是為得麵上好看的托詞而已,不過蘇留也算是今夜一戰成名,作為猖魏一地出頭的宗師人物,還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宗師高手,無論如何,象征的意義都不簡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