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樓梯口蹬蹬蹬響,上來一個掛刀大漢,脖頸處還有一道淒豔劍痕。

這大漢也不說話,手按著刀柄,旁若無人地走到了蘇留邊上一桌,一屁股似釘子一樣紮了下去。

令狐衝聽得響動,臉色一變,手已經放到了劍柄之上。

蘇留淡然一笑,雙手虛按,示意他也淡定,回過頭對著邊上氣哼哼開始獨自飲酒的田伯光,沉聲道:

“田伯光,你又追了上來,可還不服氣麽,我擊敗你之可隻用了幾十招劍法,便連自己得意的刀法都還未出。”

田伯光麵色一紅,轉過頭去不跟蘇留目光相觸,連灌了三個壇子的美酒,才鼓起膽氣坐到了令狐衝身邊,瞪著眼睛看著蘇留,脖子粗紅著一拍桌子,大聲道:“老子縱橫江湖,獨來獨往,何時受過這等鳥氣,方才跟你過手是因為半顆心都懸在小師父身上,輕敵之下才著了你的道兒,不能算數。”

蘇留不去理他,搖頭自道:“古今刀客,大不同於用劍的卓爾不群,多為慷慨氣壯之士,刀法也淩厲冷血,一出刀就見殺機,快、狠、準、穩、劈、撩、斬、刺、劃等用刀精要,田伯光你做人下流,你的刀法雖得了一個快字,然而隻是虛浮於表麵的快,便隻算二流之末了。”

田伯光痛飲之後,又恢複了本性,一些膽怯一掃而空,又拍桌子,大搖其頭道:“放屁放屁,臭不可聞,泰山派的小牛鼻子,見識淺陋,也敢在老子麵前說刀。”

令狐衝笑譏道:“好個不要臉的萬裏獨行。”

蘇留拾杯淺飲一口,微笑道:“見識淺薄?在下腰間正有一刀,還有一招刀法,借你的頭頸一試。”

田伯光笑得直不起腰來,掩飾住臉紅,心想:泰山派的牛鼻子,一向都用的劍法,哪來的高明刀招,不對,這小子跟我動手之時分明用了衡山派的劍法絕招,哪裏學來的?難道他也從哪裏學得了高明的刀法麽?

一時之間他心裏念頭繁雜,又想找回場子又是憂慮,到頭來心一橫,終是不信蘇留能在刀上也敗得他,便大叫一聲:“快來快來,你小子那一路的詭詐劍法還算是登堂入室,勉強能看,老子一不小心著了你的道兒。說到刀法,當今之世又有何人敢對老子指手畫腳,老子就便做你的師父也說得過去了。”

田伯光生性粗鄙,口口聲聲所說言語必自稱“老子”,儀琳聽不懂市井的粗語,心裏好大不解,也不無擔憂地看著蘇留。

蘇留也不以為杵,隻溫和微笑,道:“你且看好了。”說完,右手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地搭上了腰間刀柄。

儀琳妹紙緊張地抓住了衣角,心忖道:糟糕了,蘇師叔不是泰山派的麽,怎麽真用起刀來啦。

“師叔......”

但是儀琳妹紙阻止,剛剛開口,蘇留就給了個溫和淡定的微笑,點頭示意無礙。

儀琳會意,立時收口,隻見蘇留麵色自若,一顆芳心千種憂慮,真是好不擔心,連明媚的眉目之間都沾染了淡淡的愁緒,隻好在心裏低頌佛號為蘇留祈求。

田伯光用力一推桌子,桌子嘭地撞到了邊上一桌,那桌子人見到了大馬金刀端坐冷笑的田伯光,敢怒不敢言,隻得溜之大吉。

田伯光的右手也搭在了刀柄之上,正是他練了不下數萬遍的飛沙走石一十三刀的起手勢,雙目緊緊地盯著蘇留按著刀柄的雙手,就等著給蘇留一個教訓。

他忽然想到用刀法教蘇留做人之後,心裏不免得意,這種劍拔弩張之際,氣氛幾乎就要凝結成冰,酒客們眼見要發生命案,識相的便溜之大吉,膽大的就起身躲到了角落看著。

連令狐衝都停止了喝酒,目光炯炯地看著兩人,儀琳更是雙手合十,口中不敢出聲,隻在心裏為蘇留默默地祈禱,明媚的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打著顫兒。

忽然就在這呼吸之間,眾人的眼睛都隻是一眨,兩人已經各自出刀,以刀對刀。

田伯光雙目綻出駭人的光芒,臉上的肌肉由於興奮不自主地**,但兩人各出一刀,卻絲毫沒有相交,都是直指對方要害,顯然都對自己刀速有十分的信心,心存了一刀製敵想法。

隻是一個呼吸,就聽得空中“嗤”地一聲響,田伯光駭然覺得臉頰上一痛,心裏大駭,左手去觸,居然一臉鮮血。

儀琳更是一聲驚呼,睜開了一雙明眸。一見鮮血,不敢再看,又閉上了眼睛,隻有長長的睫毛在那裏打顫,怯怯道:“蘇師叔,殺死了他麽?”

“我......我......”

田伯光自己右手單刀已經離鞘而出,抬在蘇留額頭前半寸,但是麵對放下了刀自如飲酒淺笑著的蘇留,說什麽也砍不下去了,腦子裏嗡地一聲炸響,兀自在回味那驚鴻一刀。

蘇留這阿難絕殺一刀,簡直疾如電光一閃,取位之準,殺力更狠,難以用言語描述,蘇留本來對他就無甚好感,已存了殺心,全力施為之下,這一刀能斬落了他的頭顱,但是出刀的一瞬間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要叫他比死更難受些。所以現在卻隻在他的臉頰到脖頸到臉頰劃了一道,控勁之巧,用刀之穩,卻更是不得了,隻是入肉一分,不傷及動脈。

“我的飛沙走石刀法......”田伯光忽然想到了自己先為蘇留用劍所傷,又為他一刀所製,登時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田伯光已深知對麵這個溫和笑著,臉頰上有淺淺漩渦的年輕人的可怕之處,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萬丈豪氣烈膽都跌入了無底深淵,心裏隻有敬佩沮喪,連得意的刀法也輸給了他,卻收口不敢再自稱“老子”了。

“你躲到邊上去,令狐賢侄,咱們喝酒喝酒。”

蘇留收刀入鞘,又重新掛在了腰畔,喝著酒,也在回味自己的那一刀,眼裏卻似有無限的緬懷,道“我這一刀比起古今傳說中的那些刀客,便也算是尋常,田伯光你若是把你采花的功夫放在刀上,說不得也能達到這一境界。說到刀法,你可聽過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火焰刀,以真氣運刀,摧枯拉朽,無堅不摧。”

田伯光這家夥多年為正道多通緝,顯然是知道少林的深淺的,這時卻也沒有多少怯意,隻頹然搖頭道;“如何不知,少林寺會使七十二絕技的禿驢,我也見得不少,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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