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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大雷門弟子噤若寒蟬,縱有不服氣的,也不敢多說什麽,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了門主的黴頭。

南北雷神兩人就盯著蘇留,從頭看到腳,直看的蘇留老大不自在,隻問道:“兩位前輩這是”

南雷神張孝友擺擺手,問道:“我且問你,你小子是怎麽練的武功?”

這個問題幾乎是在場所有人心裏的疑問,蘇留一頭白發,麵貌年輕,本來是叫人忽略他的年紀,但是觀其形體氣質,絕然不見半點老態,反而氣血生機勃發,盛烈到叫人難以想象,要說是一個不世出的老怪物連跨三大宗們,打敗了南北雷神,還叫人容易接受些。

一個年輕人,卻如此妖孽,若非親眼看見,在場眾人是沒人敢信的。

雷仲若有所思道:“看你這花白的頭發,像是曾經透支了生命潛力所至,但是你分明元神充盈壯大,氣血渾厚,幾乎也是尋常人的幾倍,怪哉!”

南雷神張孝友道:“說到透支迫發生命潛力,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能損天機補人道。”

雷仲奇道:“什麽人?”

兩人心裏對蘇留好奇之至,倒是忘記了拌嘴,張孝友道:“你們聽說過的歲月如流劍如歌麽?”

“歲月如流劍如歌?”

眾人臉色顯露迷惘之色,挽秋公子卻目中精光暴綻閃動,蘇留亦是心裏一動,兩人幾乎是同時道:“是歲月劍神麽?”

這天下間,用劍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過來,但是最具盛名也站在巔峰之處的便隻有天榜之中那寥寥數人而已。

吳中劍塚老劍聖,號稱十萬流光劍塚中,一道劍氣吐納,傾倒天下十萬劍客,已然臻至劍道極境,是毫無爭議不敗式的人物。

但是在南方古越之地,同樣也有一人可與吳中老劍聖分庭抗禮,那便是方才雷仲所說的“歲月如流劍如歌”!

此人比起吳中老劍聖傳承淵源,更具傳奇意義,這人出身貧寒,但是自幼精讀古書,通曉大義,十四歲便高中古越一國的狀元,一日看盡天下花,說不盡的風流,然而這樣的人物生在古越小國,不知是幸也不幸。

昔年東楚伐越,百萬雄軍壯甲橫渡國界滄瀾江,白衣劍客亦是劍氣衝天。此時東楚已然橫掃天下無人可抗,隻剩下莽荒皇庭與古越小國。

這人其時已經封侯拜相,權勢煊赫,然而終究逆不得大勢,在親曆了國破之後,隱居無名深山,等於是從人生巔峰,跌落穀底,換做常人,經曆這鏡花水月一場,怕是要受不得其中的落差,鬱鬱而死,但是他卻自中深切的明白到了一個道理:權不如拳!

於是他便棄文修武,一心苦修三十載,自深山古籍之中裏悟出了天地大道,藉此成就了自身的道基,號稱歲月洪流劍道,悲歡離合無出其外,自此之後,仗劍縱橫無敵。

張孝友口中這劍神的經曆,果然離奇驚險,當做任何一本小說的主角模板都盡夠用了。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恨不能以身代入,仗劍高歌歲月流盡,卻也叫蘇留想到了在兩雕世界裏遇著的奇人:狂儒公羊羽。

隻是不同的是公羊羽是個極端偏激的憤青,情商卻有限,做官不過才做到了小吏,終也為情所困,武道沉湎不前。這位歲月劍神卻是人情練達,高中一國狀元,位極人臣,直至於破國立道,入情出情,參透了人間歲月滄桑。論說境界資質,其人高情,實在是比公羊羽還高了不止一籌。

“不對不對,老夫遠遠的見過那個白衣白發老鬼出過一劍,那一劍就殺了南海四劍,歲月洪流劍意一出,天地辟易,也絕無轉圜的餘地,劍意跟這小子的氣機卻大不相同。”

張孝友忽地大搖其頭,道:“確實如此,小娃娃比起那人,還稍顯的稚~嫩了些,況且這些年也沒有聽說過那一位有什麽弟子出世,卻是奇了。”

蘇留道:“隻聽兩位老哥所言,歲月劍神便已叫人心折,但是我以天地為師,一身所學,並不止一家,與歲月劍神倒沒什麽幹係。唯一所願,來日遇著歲月劍神,能與他一論劍道。”

世間隻怕沒有人能解釋的清蘇留一身的造化所在,白玉京本來便是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南北雙雷神撫掌大笑,道:“你與他一論長短,將他踩在腳下,倒也不負我們折在你手裏。”

“南海四劍!”

此時的雷挺卻終於從無端震駭之中驚醒,額前冷汗直流,搶出一步,驚呼出聲。

挽秋公子亦是麵色大變,道:“南雷神前輩確定沒有看錯麽,南海四劍被歲月劍神斬在劍下?”

張孝友不滿的斜睨兩人一眼,哼道:“老夫年歲雖大,但是眼目清明,雲蜀劍閣煙雲繚繞,卻也遮不住老夫雙眼,那南海四劍全是跟這小娃娃一樣的賣騷白衣,麵上罩著半張漆黑麵罩,四人背劍站住四方陣勢,還不是給人家一劍劈死。”

挽秋公子臉色已經凝重起來,道:“若真是歲月劍神劍殺南海四劍,那牽扯可就不小了,南海四劍乃是泰京城白衣劍宮的教頭”

他話隻說了一半,便自打住,眼光流轉,似乎方才蘇留之事都被他放在了一邊。

什麽事情都沒有這件事情來的重要,歲月劍神劍殺東楚白衣劍陣的四位教頭,四位教頭都起碼是洞玄境界以上的高手,四人一齊殞身,那影響說大不大,說小,落在有心人的眼裏,那也不容小覷了。

“這歲月劍神可也狂傲的很了,歲月如流劍如歌,東楚聖皇的人都敢一劍殺了,不過家破國滅之恨,本來就不可化解,自該算到東楚聖皇頭上。”

蘇留心思轉動,卻還是留意到了南雷神說的“雲蜀劍閣”四字,恰恰與雲水劍主臨終之前的那句話,

“難不成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隱秘?”

天子望氣術無息之間流轉,蘇留敏銳的觀察到了挽秋公子帶來的供奉高手個個神情如常,或許聽到了歲月一劍而震撼神搖,卻也隻是一瞬,沒什麽太多的感受,挽秋公子麵上看似平靜,心裏卻如鼓點急震,體內鮮血激流如柱。

這個南海四劍,劍法是南海群島之冠,而且他們的身份敏感,地位特殊。東楚白衣劍陣是什麽樣的存在,那是聖祖的立國之基,帝國王牌!

久居泰京中都的南海四劍突然出現在蜀中劍閣,本來便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都說挽秋公子背後有泰京背景,眼下看來十有八~九是確有此事了,他確實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蘇留視線微轉,心裏頓時了然,道:“歲月劍神無敵當世,晚輩心折,不過那位前輩不是一直在古越一地麽,怎麽會突然在雲蜀劍閣出劍呢?”

“雲蜀之地,天生的地勢奇險,劍閣人間獨秀,更是孤峰奇絕,他們都在那裏出現,自然是有原因的,嘿嘿。”張孝友目光狡黠,卻不明說,隻是嘿然一笑。

蘇留笑道:“張老哥你有什麽要問的,盡管說來。”

張孝友笑道:“你小娃娃先把你武功來曆告訴我,我便告訴你。”

蘇留隻是失笑不語,挽秋公子卻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張孝友見蘇留不為所動,心裏反而大急,活像個不老頑童,抓耳撓腮,想個半天,依舊想不出蘇留的來曆,在蘇留麵前轉來繞去,幾番胡猜,甚至連蘇留是東楚聖皇的私生子都說出了口,腦洞之大,想法之奇,張嘴便來,眾人聽得冷汗淋漓。

蘇留亦是哭笑不得,總不能說是那時候紫冥神功走岔,將帝王州帝王葉知秋的一身修為吞汲之後引發的異象。

總算是一頓的扯皮,才糊弄過去,挽秋公子對著蘇留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似乎沒有原先那麽熱切了,隻是淡淡的打了個招呼,便向南北雙雷神匆匆告辭,前呼後擁的離去。

看著挽秋公子的隨從如潮退去,雷挺心裏一喜,雖然在人前對雲水劍宮俯首稱臣,但是他心裏確實不服,不過不可否認,蘇留身上確實有太多叫他想象不到的事情,他沒有想到五雷轟頂五大雷門長老一齊出手,還匯聚了三家宗門的絕頂高手,都奈何不得蘇留,更沒有想到的是蘇留輕車簡從,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接連踏破了三家山門,連成名已久的鎮壓地榜的南北雙雷神都他的手裏小輸了半招。

這個時候便已經這般強大,氣候將起,若叫蘇留繼續精進下去,說不得這世間就又要多一個天榜圓滿的大宗師,這是雷挺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以己度人,也不信蘇留對雷門真沒有半點懷恨抱負的心思。

若真叫蘇留晉入大宗師境界,雷門還有活路!?

想到此節,雷挺臉色陰鬱。但是眼下蘇留傲氣自持,幾番不給挽秋公子麵子,倒使得這挽秋公子心存了芥蒂,隻要暗裏搬弄些是非,說不得能引得挽秋公子出手打壓於他,那一切便也不算什麽了。

蘇留目光低垂,微冷一笑。

自晉入了洞玄上境之後,天子望氣術便又有了精微進益,幾乎無物不覺,無微不至,場上眾人的眼神、心跳、呼吸、氣機流轉,都毫無死角的浮現在了蘇留的心裏,先前看出挽秋公子對南海四劍之死別有想法,自此也可以推測此時的雷挺心思想法,不是心懷鬼胎,何至於叫一個高手氣血浮曳,心氣鼓動?

“雷門主,看在兩位老哥的麵子上,這五雷轟頂五位長老伏殺於我一事,我可以不再深究,但是我隻跟你說一次,日後還有再有什麽雷門之人來針對我雲水劍宮,那結果我也不多說了。”蘇留淡淡的看了雷挺一眼。

隻這平淡的一眼,卻頗有深意,似乎自己心思,全被人看在眼裏,雷霆身子一顫,當真是肝膽震裂,不咎於一聲霹靂電光在他的頭頂炸響。

這小子難道還能看穿人心裏的想法嗎!?

雷挺臉上浮現忌憚之色,眼神閃爍不定,忽地長歎道:“這五位長老,早脫身我大雷門,另尋了王侯出處托身,其實他們的所做所為,我並不認可,亦曾大力勸阻過,卻不想他們還是犯下大錯,險些給本門招致禍端。”

神槍會千劫萬劫雙槍侯脫身神槍會投奔無忌公子蘇留倒還信上幾分,因為上官鼎絕不是會說謊的人,也沒有撒謊的必要,但是人各有異,雷門門主雷挺卻是個城府深沉的性子,絕不肯多信他人半分,這一點恰恰與上官鼎相反。

蘇留冷笑道:“既然與雷門主無關,那是再好不過了,日後我見著了什麽雷神子,便直接來尋雷門主了。”

這雷神子雖是雷門秘器,但是早就暗中售與大閥世家,已經是一樁公開的秘密。

雷挺還待要分辨幾句,卻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殺機將他罩了進去,被蘇留這一股比擬真龍的雄渾氣機籠罩住,便是南北雙雷神亦是變色心驚,何況他修為才不過洞玄。

雷霆冷汗涔~涔,麵前凝目冷睨的蘇留在他眼裏仿佛是天神凝視,自己一切細微動作都逃不開蘇留的觀察之中。

雷挺喉頭格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北雷神雷仲嘿然一笑,道:“老張,這人是你交出來的吧!”

南雷神張孝友急道:“放屁,我隻不過是傳了他一招半式,自己不爭氣,焉能怪得我來。”

他對著雷挺道:“你若真是宗師修為,我還高看你一眼,隻使些陰謀城府,能成什麽大器,今日我們也隻能保你一次,下一次著人打殺了,我們也管不著。”

雷挺大駭,澀聲道:“老祖宗,我...我......”

他冷汗淋漓,再抬眼時,蘇留與南北雙雷神已經施展身法,飄然而去。

行不多時,便到了來時那間小酒肆,自尋了位置坐定,雷仲鼻子抽了一抽,笑道:“今日些許塵事掛懷,好不掃興,倒不如借這列春酒大醉一場。”

蘇留笑道:“今日一戰,實在是酣暢淋漓,一場哪裏夠,正該與兩位老前輩同醉個三千六百場,醉過之後,我便去雲蜀劍閣瞧瞧。”

張孝友動作一凝,麵色古怪道:“你當真要去?”

蘇留道:“老哥,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隱情麽?”

他想去雲蜀,隻因為雲水劍主臨終前的遺言,自己身上的春秋牽神機,詭秘莫名,不去一趟雲蜀,永遠都搞不清楚這些秘密。

張孝友呆呆的看著碗中酒水,列春酒其色如琥珀一般晶瑩,雷仲倒是心急,一拍桌子,酒碗都跳了起來,沒有一滴酒灑在外邊,雷仲道:“張老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賣什麽關子。”

張孝友終於抬頭,神色複雜且悵然,道:“你也要去尋玄黃遺跡麽?”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