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張銀票便有五百兩”

“可不有十幾張”

“一萬兩”

韋春芳幾乎驚呼出聲,她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家的小王八蛋兒子有什麽過人之處,能讓達官貴人花這樣大的氣力來找。她自己也不過是勾欄裏一個普通的風塵婦女罷了,更不懂什麽大道理,隻知道 眼前的銀票是真的,在她職業生涯都未見過這般闊氣的人。

一時間,韋春芳都有些傻了,忘記了反應,心裏暗暗叫苦:龜兒子可在哪裏惹上了這一位小爺爺。

蘇留看韋春芳呆在那裏,頗覺好笑,這位也算是鹿鼎記裏的名人了,可說是原書裏的“人生贏家”之母,正要提醒她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叫罵熙攘之聲:

“快,這反賊就在樓上了”

“閃開閃開,捉拿反賊,擋者誅殺九族”

蘇留微一皺眉,隻聽見樓梯口騰騰騰腳步聲響起,一連衝了上來十多個清兵,全都是手持利刃,不一時便封鎖住了二樓的要道。

當先一員清兵軍官腰寬體闊,氣洶洶地踏步上前,手裏一卷畫冊,雙目緊緊盯著蘇留,對著畫冊檢視,如臨大敵。

蘇留打量這些人一番,哂然一笑,依舊自斟自飲。

那清兵軍官鎖眉看了蘇留發飾形貌半響,才發現 他居然神情閑適,一點畏懼的表情也沒有找到,登時勃然大怒道“好賊子,果然是你,一見便知是個反賊,居然還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揚州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韋春芳雖然嚇得腿肚子發抖,還是壯膽上前,問了一句:“大人啊,這人怎麽是反賊了”

那軍官大手一揮。不滿道,“滾一邊去,這個反賊前些年衝擊紫禁城行那謀逆之事,實在罪該萬死,如今天下通緝,我接到線報便趕了過來,看來你跟他倒有些幹係,好得很,你也跑不了。”

這話如一道雷轟一般,韋春芳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心裏既是悔恨自己貪圖銀兩招上了此事,又是心驚蘇留的來曆,此時已然六神無主。

這青樓裏也不無江湖上的鹽梟好漢,都是敢怒不敢言,清兵驕橫跋扈已久,做事往往就連帶誅連,要的就是你使銀子來疏通關節。

尤其是揚州知府吳之榮,上下都好銀財。十分卑鄙。

那軍官見自己一句話,就震得韋春芳這個腿都軟了,十分得意 ,手裏單刀遙遙一點蘇留。道:“白袍小賊可改不了容貌,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了。識相的就乖乖的跟我回去,免得動了刀牆,少了胳膊腿腳。跟吳大人也不好交代。”

蘇留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笑了一聲道:“你就憑著這幾個蝦兵蟹將,隻怕是奈何不得我。不如早早退去。”

清兵軍官大怒,舉手提刀作了個手勢,背後清兵騰騰騰地出列,手裏俱都舉著刀,腳步極細小地朝著蘇留包抄了過去。

蘇留微微搖頭,歎道:“昔年紫禁殿上,蘇某也曾拔刀殺了個來回,鼇拜狗頭也一刀斬之。你,還差的遠啊。”

這一席話,十分的隨意,直將這清兵軍官視作了無物。這清兵軍官一向是跋扈慣了的,哪裏受得這樣的鳥氣,惱羞成怒道:“來人,捉住這口出狂言的小子留活口,我要好好的招待他。”

他說話間,嗆琅一聲,單刀已在手,口中叱道:“上”

蘇留身子端凝不動,左手仍然舉杯飲酒,玉冠白袍,好不瀟灑隨意,邊上看熱鬧的鹽梟心裏都暗暗道:好一位風流的少年英豪,隻可惜,頃刻便要喪身刀劍之下了。

那當先的那兩個清兵刀已經到了蘇留的左肩右臂上了,心知下一刻,就能卸下了蘇留這兩條肩膀,眼裏閃掠過一絲狂喜:吳知府的賞銀,可少不了了

他們正被腦海裏白花花的賞銀衝昏了頭腦,卻不料突生異變。

蘇留悠然地歎了口氣,寬袖一攏,右手一探而出。

那一雙白玉一般的修長的手,驀地閃現過了一種紫黑色的暗沉沉的氣息。接下來,蘇留這隻右手,居然握住了那鋼刀刀鋒,蘇留右手運勁,往回一拉,刀鋒錚地斷作了兩截,斷刃順手一抹一送,已經割斷了那個清兵的頸部動脈。

就在鮮血要噴薄而出的一刹那,蘇留右手又使了個巧勁,那個清兵的身體似陀螺一般的轉了一圈,帶勁一推,隻聽得“砰”地一聲,已經撞倒了那個發號施令的清兵軍官。

斷刀,殺人,出掌。

這一係列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連貫,渾然天成,那清兵一百多斤重的身體壓倒了清兵軍官,一腔鮮血怒噴。

蘇留右手上的那一截斷刃,倏地一閃而沒,射穿了另一個清兵額頭,“奪”地一聲釘入了牆壁上,尾部露出了一小截,刃尾正在嗡嗡作響。

這一場變故,看得韋春芳簡直連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那些鹽梟雖然也不是沒有見過血的,這時候也紛紛都看呆了。

那清兵軍官在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方才那血直澆得他滿頭滿臉都是。這軍官這才知道 遇見了硬手,眼神裏多了些狠厲之色,叫道:“白袍反賊武功了得,咱們也不慌,兄弟們並肩子上,也不怕他三頭六臂,拿下此賊,知府大人必有重賞”

“殺”

這話一出,原本都還有些驚駭退縮的清兵登時都沸騰了起來,都紅了眼,這軍官也是吳之榮一個小妾的表弟,是知府跟前的紅人,這些清兵相顧而視,心裏一橫,眼神裏全是貪婪的神色。

“殺啊”

這堆大頭兵,平時作威作福,跟著這軍官搜刮百姓,不想這時候爆發 出了氣勢,也頗為懾人,嚇得韋春芳戰戰兢兢的縮到了桌子底下,邊上的鹽梟們也冷汗直流,大氣也不敢出。

眾人心裏都在為蘇留默哀,隻是抬眼一看蘇留,卻發現 蘇留正緩緩地站了起來,似乎雙袖隨意一揮動,雙手如撥動琴弦一般的撥動,空中隻有“嗖嗖嗖”銳聲不絕於耳。

再轉頭一看那些如狼似虎的清兵之時,卻發現 這些人的狼嚎厲叫已經停住了,麗春院裏登時一靜,再一看那些清兵,臉上的喜意就似凝凍住了一般,身子也不再動彈了,手裏的鋼刀嗆琅琅地墜落當地。

蘇留搖頭一歎,憐憫道:“何苦來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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