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格動,有人。

蘇留心裏一動,氣息漸漸地收斂,身子靠在了窗戶邊上。借著月光將外邊的情況微微一掃,心裏頓知:這是有人故意收斂氣息之下發出腳步聲響,約數丈外。

他第一時間就浮現起了這樣一個念頭:怎麽回事?難道生平第一次做賊就給人給捉個正著?

蘇留此時更不知這兩人的後援多少,心裏想的倒多,首先懷疑的就是嵩山派,左冷禪對辟邪劍譜也是存了不小的念想,很有可能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若是給嵩山派的一眾太保圍殺,倒也有點懸乎。

蘇留正思忖之間,那兩條人影卻從南邊屋麵上欺將過來,互打手勢,躍入院子,落地隻一聲幾乎不可聞的聲響。

二人稍一對視,隨即都湊眼窗縫,向老宅佛堂內張望。

“砰!”

他們麵前那扇窗卻陡然炸了開來,正是蘇留運勁一掌拍在窗戶之上,這兩人猝不及防,隻聽得麵前風響,身法施展慢了一步,窗戶碎裂的木屑正實實在在地炸到了兩麵上,隻都痛呼一聲,便往後飛退。

蘇留輕笑一聲,提氣縱身飛掠上了屋簷,急施身法,神行百變踏動,霎時間人已經到了數十米外。

這兩人急切間倒是閉好了雙眼,隻一抹臉上的血跡,氣得咬牙之餘,恨聲道:“追,果然落在這小子身上!”

隻是略略說得一聲,兩人果然躍過了高牆直跟著蘇留而去,腳步也都十分的迅疾,想來對辟邪劍譜都是誌在必得。蘇留神行百變施展,腳步快得嚇人。這兩人也鼓起了十二分的真氣,加快了腳步,奔行甚急。

蘇留行得半響,隻聽到後邊遠遠綴著的還隻是這兩人,卻放下了心來,腳步也漸漸地放緩了下來,心裏想道:

“若是這兩人後續還有埋伏,早該呼嘯而出一同圍殺我。是兩個人來,這卻又不慌了。”

他收住腳步,笑吟吟地看著追得滿頭大汗的兩人,這二人都是五十來歲年紀,一個禿頭,另一個卻滿頭白發。

這兩人一見蘇留站住不動,也不多說,怒叱一聲,直接撲將上來,那白發老者單刀一舉,向蘇留頭頂疾劈而下。蘇留微微一笑,劍也未出鞘,身子往後平平移動了三尺,躲過了這一刀,那禿頭老者卻大吃一驚,也舞刀直撲而前。

“是嵩山派的朋友?”

蘇留足尖輕點,身子毫不受力,輕飄飄地騰起,問了一聲道。

“你既然知道,要是識相,就把劍譜交了出來,今夜也不消得殺你。”

那個白發老頭卻也不敢大聲呼叫,隻低低地厲喝一聲。

“還真的是嵩山派的,也罷,今夜涼夜,也就試試我新練得的劍法。”

蘇留笑了一笑,右手一探手,劍已經出鞘,劍鋒斜指兩人,輕輕一點。

“冥頑不靈!”

兩個嵩山派的龍套老頭子一前一後,飛掠了上來,刀還剛剛舉起,蘇留歎一聲“著。”

那個前頭的白發老頭沒看清蘇留起手,也不知怎地,咽喉竟著了一劍,禿老頭看得分明,隻見得蘇留這一劍自下而上,又如勁弩攢射,根本不可躲避,心裏一凜道:“是嵩山劍法!該死,你怎麽會!”

他想也不想,又提身縱了過來,呼地一聲,奮力一刀豎劈,聲威確實非同小可,便如同雷轟電閃一般。

蘇留目光澄澈,隻視刀鋒若無物,定定道:“殺你的是周公劍了。”

他話一說完,刷刷兩劍削出,一劍如電如慧,正中其雙腕,這禿老頭子兩邊雙手,一齊被切了下來。

禿頭老者乍遇此變,腳步踉蹌,跟著淒笑道:“尊駕這樣快的劍法,佩服佩服,我兄弟兩人載了,也是招子瞎了,死得其所。”

“隻不過,左盟主已經自那人處得知了辟邪劍譜的下落,江湖之大,也無你容身之處了。”

蘇留一見此人還算是有些豪氣,麵色肅然,也不欲再作些折磨之事,月下一劍寒光,正中了他的心口,再伸指一彈,血珠散落在風中。

他正收劍入鞘,卻沒料到屋簷下突起一道劍光,這道劍光來得極快,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留也突生變招,這一劍卻沒有入鞘,身子登時急旋,長劍下按,堪堪抵在了那人劍尖之上。

兩人雙手俱都一震,那蒙著麵的人反應也實在是快,真氣一提,身子驀地衝天而起,這一躍,起勢竟比蘇留還要高上了一些。

那人也不言語,當頭直劈一劍,蘇留腳步微晃,斜斜地閃開了一步,那人的下一劍卻又到了跟前,長劍一圈一轉之中,劍勢已經化作攔腰橫削,極盡凶險之所能,若劍鋒得中,難免攔腰斷作兩節。

蘇留心裏一凜,麵色漸漸凝重,腳下神行百變前後幻變,腰身一擰,隻一道森冷劍氣割開了夜行衣,那人卻十分詫異,似是沒有想到連這一劍也奈何不得蘇留,隻是一頓,屋簷上的青瓦被轟然踏破,他身子又拔高了一節,縱身從劍上躍過,反手出劍,長劍劍光一斂,轉作反撩之勢,疾刺蘇留後心。

這三劍是一氣嗬成,三劍連環如電,招式細密出較之蘇留的辟水劍法猶然勝出了幾分。

這一次蘇留倒是首次見得了笑傲裏不輸於莫大先生的用劍好手,他心裏一股豪氣頓起,笑道:“閣下也接我一劍。”

蘇留也還了一劍,劍尖吞吐震顫,寒光急閃,那人捉摸不準劍勢實在,往後連退了數步,一看左邊袖子,一道極細的劍痕宛然其上,割破了衣袖,若是退的慢了半分,後果也不堪設想。

蘇留跟這個蒙麵人連過了三劍,還了他一劍周公劍,卻不見戰果,頓時知道了兩邊深淺,便收了殺心,他心知眼下的自己要殺這人,萬不可能,這人雖人挺劍跟自己過了三招,卻十分的小心謹慎,三劍不中就往後躍出了數丈的距離。

遇到這樣的對手,蘇留輕功身法已經不能再造成碾壓,刀法也追之不及,何況那人隻怕也還有絕招未出。

這一下隻是更加深了兩邊心中的忌憚。

蘇留腳步微變,心裏一動,那三劍的寒光猶自在腦海閃現,心思一轉,麵前這人的來曆他已經盡知。

那蒙麵人的三招殺劍非同小可,卻顯然也對蘇留的劍路也有了十分的了解,但是蘇留這一身的劍法所學,融合了幾派之長,又練得了周公劍,招式運用已經漸漸臻精深奧妙。

此時蘇留收了劍,便笑著擁上前去,口中說道:“原來是故人來見我,若為了劍譜,不如坐下一談?”

“好說。”

那人目光變幻,也收了劍,幹笑了一聲,提步上前,兩人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等境況,著實詭異,前一刻還要分個生死的兩人,這一霎竟如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事實上,卻哪裏有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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