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見他們要攔住自己,深恐自己走後氣死真德秀的責任無人背負,當下笑道:“真德秀作為理學一脈大師,被我問住後,自慚而死,此事乃是理學一脈之恥,他們又怎能大肆張揚?我若是此時悄然離開,恐怕他們還巴不得如此,這樣一來,編造一個奸人暗害老夫子的事情使之傳於世間,豈不是能將這事改頭換麵掩蓋過去?”

楊易笑道:“所以,幾位老先生不必擔心我走後,理學勢力來找你們問罪。…≦,這事情他們隱瞞還來不及,怎會鬧得滿城皆知?”

台上幾個老先生想了片刻,最後書院院長道:“任你說破天,也休想脫身。他理學一脈怎樣,我不會管,也管不著,但今天畢竟是出了人命,一代理學大師被你氣死,事情不小,怎麽也得他理學中幾個當家人前來,我才能放你離開。”

老院長道:“你放心,我隻是讓你將此事對他們陳述一番,決計不會害你性命。倘若他們真要對你不利,我滿院學子也不會答應!”

楊易見他語出至誠,顯是肺腑之言,歎道:“若是平時,我在書院裏待上幾天也算不得什麽,可我眼下身有要事,須得去北方一行,在這裏確實不能久待。倒是讓老院長失望了。”

老院長道:“有甚麽事情能比得上眼前之事重要?如今理學勢頭正大,正要遍及全國,卻被你當頭一棒,打個半死,這是千古大事,影響深遠,於情於理你都不應該離開。”

楊易道:“學說再重要,也不過是高談闊論,紙上談兵,真正用於國民者又有幾何?如今賊兵叩境,邊疆連番戰事,宋兵死傷無數。而國內卻是一片歌舞升平,做買賣的做買賣,做學問的做學問,渾然忘了此時已經到了亡國邊緣,亡國滅種隻在頃刻。”

老院長一臉羞慚之色,道:“你說的也對,但是如今朝綱混亂,朝中大臣忙於內鬥而疏於禦外,老夫縱然有殺賊之心,也無殺賊之力,除了治學之外,實在是不知還能為後世子孫做些什麽。你有此報國之心倒也難得,隻不知你急於離開此地卻是為何?”

楊易道:“我此番北上,有大事要做,做完此事,當可保大宋十年太平。豈能因這等事情在此停留?”

老院子一臉不信:“你有何德何能敢說如此大話?天下能保我大宋十年太平者,舉世也隻有一人。”

老院長一臉的遺憾:“隻是此人不殺北方金帝反殺本國國君,乃是一個狂人,若是此人出手連殺金國首腦,確實可以使得金國朝綱混亂,十年不得平息。但你一個富家公子,縱然會點拳腳,又怎能及得此人一根寒毛?你還是在我書院裏待上幾天罷。”

楊易聞言,哈哈大笑道:“老院長如此看重楊某,倒是使得楊某受寵若驚。”

伸手撥開攔截他的一幫士子,打了一個呼嘯,一頭黃馬從書院門口嘶叫一聲,撒開四蹄跑了過來。楊易翻身上馬,扯起馬韁,在馬上對老院長俯身道:“我這便北上殺了金國首腦,達成老院長剛才之願。”長笑聲中,催馬離開書院,直直的跑出大門,留下一路煙塵在路上翻滾。

良久之後,書院眾人方才回過神來,一幫書生議論紛紛。

一人問老院長:“老師,此人走之前說的幾句話是什麽意思?”

老院長依舊一臉茫然不信之色,喃喃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怎麽來這裏來了?”

他苦思一會兒,忽然道:“是了,此人一向狂放,定然看理學一脈的強行立規矩不順眼,這才來此地與理學大家做辯論。隻是沒想到此人非但有萬夫不當之勇,便是胸中學識也遠勝常人。楊天王啊楊天王,原來你是這個樣子!”

問話的學子聞言一呆:“老師,他真是大魔頭楊瘋子?”

老院長回過神來,笑道:“以楊天王虎威,天下又有誰敢冒充他?”

學子道:“此人當庭弑君,乃是天下第一大反賊,可我觀老師言語,又為何對他如此推崇?”

老院長搖頭道:“你們啊,切勿人雲亦雲。看人要看他做了什麽,為了什麽,造成的後果又是什麽。弑君事小,救國事大。自此人出世以來,所言所行,透露出一股子燕趙悲歌,慷慨豪邁之氣。殺韃子,殺賊人,殺官殺匪殺皇帝,但凡所行不端之人,皆盡難逃他手。”

老院長仰天長長歎息:“此人乃是當世豪俠啊!”

…………

……………………

楊易離開白鹿書院,下山之後,沒走多遠,邊看到幾個江湖漢子遲疑著圍攏過來。楊易駐馬於道,仔細觀瞧,竟然是上次在酒館看到的吃羊肉宴席的幾個漢子。

當頭一人正是那個一臉絡腮胡子,胸口一片護心毛的黑臉大漢,此時他一臉惶恐之色,赤著上半身,後背背著一捆荊條,顫顫巍巍的挪到楊易馬前,屈膝下跪:嚎叫道:“爺爺呀,還請饒小的一命!”

楊易見狀,大為好笑:“這位老兄,你這是做什麽?”

絡腮胡子在地上砰砰砰叩了幾個響頭,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泥沙,嚎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楊天王駕臨此地,喝了幾兩貓尿之後,更是對天王多有不敬,說了許多混帳話。還請天王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罷。”

他身後幾個兄弟也都是走上前來,跪倒在地:“爺爺呀,還請饒命!”

楊易見他們都是光著脊背,背著荊條,好笑道:“幾位吃羊的老兄,你們光背負荊這是要請罪麽?”

帶頭的黑臉漢子道:“戲文裏有負荊請罪這一說,小的這是想學古人一樣向天王請罪。這一捆荊條乃是小的從附近山上采的,最是堅韌,小的估計天王將小的背後這捆荊條都打斷了,您老人家的氣也就消了。因此特意等在此地,恭候爺爺。”

楊易哈哈大笑,俯身從他背後抽出一根長長的荊條來,猛然下揮,黑臉大漢嚇得緊閉雙眼,不敢觀看,隻是閉目等著荊條落在背上。

隻聽猛然一聲響,霎時間勁風撲麵,挾帶的泥沙打得臉麵生疼。

待到風停沙止,黑臉大漢睜開一隻眼睛觀瞧,隻見麵前砂石路上多了一道裂縫,深有幾寸,長有幾尺,此時一根荊條正從裂縫中緩緩抽出。

黑臉大漢順著荊條抬眼上看,隻見楊易拿著荊條在空中虛揮,破空聲尖銳至極,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楊易嘿嘿笑道:“老兄,你確定要讓我用荊條抽你?”

“爺爺呀!饒命啊!這可不能抽啊!這會死人的啊!”

黑臉大漢嚇得渾身大汗,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叩頭,他身後幾個漢子也是叩頭不止:“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楊易笑道:“要想饒命卻也不難,有件事你們幫我辦了,我非但繞你們一命,還會傳你們一套功夫。就看你們願不願意幹。”

黑臉大漢又驚又喜:“爺爺呀,有什麽事情隻管吩咐小的就是,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易點頭道:“嗯,那就好。希望你說到做到!”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塊金色令牌,遞給黑臉漢子:“你拿這塊令牌,前去西南道上幾個門派中,傳我命令,就說一個月後,讓他們派遣門中好手前去金都等我。逾期不至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