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意中添好感

柳如嫣正色道:“他讓我陪他去南京麵見板垣征四郎。”

棲蝶和柳秦倫麵麵相怔。

柳如嫣道:“昨夜我本想著出去透透氣,不想童靜峰跟了出來,從後麵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旁邊的咖啡座裏。”

柳如嫣抬頭看著天上,回憶道:“很難形容他當時的表情,鬱悶、苦惱、糾結、無奈,我們麵對麵坐著,本以為會像兩個朋友問聲好,但他出口就是‘你可知道商會晚宴那次,酒井藤野就是為了銘記之心來的?’我被他問得很意外,不知道怎麽回答,但我很討厭他那副質問的模樣,便負氣抵了一句‘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們隻有被日本人欺負的命,沒有還手的份兒?來了不更好,可以來個甕中捉鱉,殺他個措手不及。’”

“我沒想到我居然能在他麵前這樣說話,不僅他意外,我自己也嚇了一跳。那股悶氣一直憋在心口,索性發泄出來,於是我又孤注一擲說‘生活在這個亂世,本就該做好隨時沒命的打算,何況我已經死過一次,對生死更是看淡,既然過不了自己想過的生活,不妨與日本人一戰,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看著我,沒出聲。我感覺到自己熱血膨脹,所以我站起來,與他道別‘沒別的事我進去了’。”

柳秦倫眉頭微皺,目光緊緊鎖住如嫣:“什麽叫死過一次?”

“半個月前,酒井藤野突然造訪喬都,引發了一場槍戰,有顆子彈正好打到心髒旁邊,多虧有棲蝶照顧我,否則,姐姐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柳秦倫或然問:“那童靜峰呢?”

柳如嫣被他問得吞吐,棲蝶接話道:“當時多虧了童靜峰出現及時,將嫣姐送到醫院,搶救及時才保住了命,不過童靜峰到底是男人,嫣姐的傷在胸口,總是不方便的。好在現在沒事了,二哥放心吧。”

那日初見,聽得一聲“二哥”,覺得她禮貌溫柔又大方,他也大方紳士地領了這冒名哥哥的頭銜,不懂姐姐這些年為何冷待於她。這幾日,她屢屢刷新他對一位富家千金的行為認知,現在又因姐姐受傷一事,對她猛增了幾分好感。

棲蝶見他眉頭舒展開,想是信了她的話,趕緊回頭追問柳如嫣:“嫣姐還沒說完呢,你與童靜峰道別之後怎麽樣。”

柳如嫣又道:“我剛剛站起來,他忽然對我說‘坐下’。我顧念大局,隻好又坐了回去,他看著我問‘上次受傷轉了你的性?’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沒有立刻回答他。想想從前的自己,的確是太軟弱了,尤其是那年淞滬會戰,若非全靠他護著,我早就成了日寇戰機下的孤魂,對於這樣一個女子,即便他有心娶進門,也無力照顧。”

“他見我不答話,又問我可不可以陪他去南京。我知道這是我與他最後的可能性了,這才答應了。然後,就有了你們看到的,他牽著我的手回到宴會廳。”

聽完這些話,柳秦倫串聯起姐姐到上海求學、中間斷聯的整個過程,恍然:“難怪那期間你隻給爸爸報了平安,不過確實是患難之時往往最能見證一個女子在男人心裏的地位。”

姐姐幸福在手,他也忍不住玩笑一句:“隻是這重色輕弟的行為,柳大小姐也能做得出?”

柳如嫣微微歎氣說:“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的,難道特意告訴你讓你為我擔心嗎?有時候‘不說’不是輕視,而是在乎。”隨即又道,“隻是我不太明白,你回國的時候童靜峰不是正在南京嗎?他沒有見到那個板垣?”

“他是在和我約定的時間裏提前兩天到的南京,我們見麵後一起探查了一下南京的實況,現在是板垣有意策反他,我們總得要探探虎穴才能焉得虎子啊。”

每天臨近正午的時間,陽光都格外明媚,萬千道光絲直射在銘記之心上,隨著柳秦倫手指的晃動閃起耀目的澄淨透明的血紅,一道紅光閃進眼睛。棲蝶睜大眼睛,湊近細看,除了閃耀的紅鑽之外:“環身的設計好像是梧桐樹幹的原型,兩邊皆用了大小相同的白色碎鑽各嵌著四片梧桐葉,以作紋理。梧為雄,桐為雌,梧桐同生同長,同老同死,表示男女間伉儷深情的感情,這該需要多好的技術、多好的耐心才能製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