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訣別

良久的對視,良久的沉默,無論再有多少個良久,該結束的始終都要結束。

棲蝶一咬牙,平靜地、認真地看著他說:“可惜,我們始終都要麵對自己身負的責任,人生不僅隻有愛情,更有活在這個年代的大義。我們都應該更瀟灑釋然些。”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已經不需要它了,我柳棲蝶和你莫宸晞,從此橋路分明,也許看在童靜峰和柳如嫣的份上我們還是親戚,就因為是親戚,我們更要自重。”

她的聲音很輕,很堅定,有著毋庸置疑的決絕。

莫宸晞感覺心髒驟停,他用僅能使出的一絲氣力撐住沙發扶手,撐住已漸軟塌的身體,全身顫抖得再也無法動彈。

他側過身子側過頭,淚水模糊了他的眼,隻那麽輕輕一眨,便嘩嘩落下,痛苦之至,他咬住自己的拳頭,狠狠地咬住,不讓哭聲蔓延。直到咬到拳頭出血,他才弱弱地開口問:“一年之約……還算數嗎?”

棲蝶低下頭,不忍看他,隻聽他顫抖的聲音裏的痛苦和哀求,她的心就痛得無以複加,自己的這番話如刀刃,不僅絞得他五髒俱裂,也將她的心絞成了碎末,她忍住了眼淚,不能在這個與他訣別的關鍵時刻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忍難過。

是的,她不能,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與他說再見,絕不能前功盡棄。

她不能和他多耗,多耗一分鍾,兩個人就多一分痛苦。

棲蝶重新抬起頭看向他:“你該知道,從我發現菀兒的身份開始,我們之間的交往就不再有意義,你處心積慮安排菀兒在柳家做你的眼線?”一提及菀兒,棲蝶的情緒開始爆發,歇斯底裏地衝他吼,“沒有柳家父母,江永念早就死了!哪裏還會有現在的柳棲蝶?你這麽做,和不折手段的日本人又有什麽區別?!”

他再也聽不下去,出聲力爭:“我是讓菀兒去照顧你的?!當年我和康子顧著奔波喬都八城,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菀兒,與其把她涼在家裏,倒不如安排去你那兒,我知道你就算不知道菀兒的身份,也對她很好。你不能把這種好心好意完全抹殺。”

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地落了下來,棲蝶失望地搖頭:“你利用菀兒對你的愛來照顧我,你有沒有想過菀兒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以愛我的名義做傷害我的事,對不起,你的這份用心我承受不起!”

棲蝶情急,說得亦有些急,緩了口氣又道:“如今我隻問你,你把菀兒安排到哪兒去了?”

“我根本從來沒有要隱瞞你,所以當菀兒回來跟我說,你發現了她的身份,我意料之中。今天她做完了這頓飯,我讓她去童公館了,以免你們碰上了尷尬。”

“那麽,就請你好好待菀兒,好好愛你的妻子,盡好一個男人最該盡的職責。”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要走。

莫宸晞大步衝上前,棲蝶聽見聲音旋即轉過身去,高舉右手做出一個開槍的動作抵住他的腦門:“不要碰我,不要逼我,我不想對你使用武力。”

她絕情又尖銳的話音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胸膛,刺得他滿心血淋,痛,使得他再也使不上力氣往前移步,無奈又無助地立在原地,看著她轉身出門,毫無餘地昂揚離去。

此時的棲蝶,理智已經完全占據了大腦。

因為她深刻地知道,就算一年之約算數又如何?就算他變回莫慈又如何?正如他為她所想,不想再過以前貧瘠的日子,她又何嚐不是一樣的為他所想,勉強在一起的後果她不願意承受也承受不起,放手,是對他們最大的解脫。

離開一心花邸,噴湧的淚水嘩嘩而下,她捂著嘴巴,一路慌忙而逃,她迷茫地一口氣跑出別墅,眼睛被刺眼的陽光射得頭暈目眩,體力再也撐不住痛苦,在跑出一心花邸大門,雙腿一軟暈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飯店,腦子清醒後,天已經很黑很黑了,隻有床頭櫃上亮著一盞微弱光線的台燈。

腦子仿佛清醒了很多,身子也舒暢了很多,她看著眼前的柳秦倫,他一直在邊上為她打扇,不間斷地為她擦拭臉上的汗珠,才使她感覺到了涼快。

柳秦倫見她醒了,將她的身體扶正,送上來一杯溫開水,溫柔地對她說:“喝點水,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