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陸子琪還在被窩裏賴床,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立即意識到是顧天佑到了,興奮的一下子從床上跳到地上,完全不在乎白色睡袍內春光盡泄,三兩步跑進客廳,一躍跳到顧天佑身上。

兩個人發展成同居關係已有數月,這幾個月對她而言,可謂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戀愛的滋味讓她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中。她柔情似水,又激情如火,宛如一朵綻放的玫瑰,散發著沁人的芬芳和火紅的誘惑。

“一大早跑過來做什麽?今天是周一,不是會在那邊嗎?”她很開心,語氣卻有些酸溜溜。因為那邊指的是方樂兒。她對自己的美貌從來都很自信,但看過顧天佑手機裏方樂兒的照片後,她覺著自己沒什麽優勢可言。漂亮幾乎不相上下,溫柔差了十萬八千裏。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這份癡情是在自我輕賤,她看著這個男人,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顧天佑說:“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李老的特調組計劃得到了部委首長的支持,以偵辦陳年舊案為主要工作,你父母的案子會是特調組要偵破的第一件案子,我已經爭取到了一個推薦名額。”

陸子琪大喜過望,不隻是因為父母的案子重啟這件事看到了曙光,還因為顧天佑一直惦記著對她的承諾。這個男人花心,有時候甚至有些陰沉的可怕,但他心裏有自己,隻有她知道顧天佑為了促成這件事曾給李老打了多少次電話,又動用了許多關係和資源,才說動部委首長同意了李老的申請。

實際上這個過程遠比陸子琪想象的還複雜。顧天佑為打動部委首長促成這件事的確付出了極大代價。幾乎動用了所擁有的一切資源,才以錢龍控股的名義,通過某支神秘的海外渠道給部委引進了一批價格昂貴的卻是當今國際最先進的檢測設備。這套設備是美國人製造的,隻針對幾個極親近的國家出口,天朝當然不在其列。

促成這筆交易的過程極其複雜,首先是一個FBI助理特工主管,以一筆巨資跟FBI一位行政助理局長連線,拿到了出口審批,接著是一支在中東地區創下赫赫威名的傭兵組織在摩薩德的某位高級主管的幫助下,終於完成了整個交易過程。最後是把化整為零的設備部件通過海上渠道運回國內。

席誌明,一筆巨款,與摩薩德那位高級主管關係密切的明王,顧天佑經營多年的那條直通南洋的海上渠道,連線在一起才促成了這筆交易。如此複雜又高風險的交易,最終的目的隻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顧天佑沒有對她說起過這些細節,但陸子琪冰雪聰明,她不問卻能聽能看,不知道細節沒關係,因為她知道顧天佑為了自己的事情付出了極大代價。陸子琪覺著自己迫切的想要為這個男人生個小猴子,哪怕沒名沒分甚至可能沒有未來,這麽做也是值得的。

顧天佑說:“特調組的權限非常大,兩位組長都是副總警監,一位是由張啟明副部長親自掛任,李老領銜具體偵辦業務,組員麵向全國警界,名額有限招收的都是精英裏的精英,初步擬定隻有七個名額,門檻太高了,根本就不是關係硬就能進去的,我雖然在背後促成了這件事,但想要進組卻還要指望省總隊的推薦。”

陸子琪說:“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愛你好了。”

顧天佑道:“別急,隻要你不嫌我是個大爛人,咱倆的日子就長著呢,下一步我還打算支持你開一家專業的私人醫院呢。”

說起這事兒,陸子琪禁不住歎了口氣,道:“我已經聯絡了一些行業裏的精英,但是最可惜的還是那個人始終沒有找到,自從那次之後,連他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陸子琪對這位神秘主刀者太過於崇拜,甚至都讓顧天佑有些嫉妒那個自己了。顧天佑現在還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她,一來因為自己其實沒那個醫學水平;二來有些惡趣的享受看著她蒙在鼓裏對另一個自己的崇拜有加的樣子;三來不忍讓她因為想象中的偶像露餡兒而失望。

顧天佑說:“辦醫院的地方我都替你選好了,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人員不著急,需要引入的設備倒是可以先聯絡一下。”

陸子琪吃了一驚,更感到欣喜,問道:“啊,選在哪啦?”

“紫醉金迷!”

陸子琪嫵媚一笑:“咱們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顧天佑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怎麽樣?滿意不?”

陸子琪抿嘴點點頭,嗯了一聲,道:“那個地方好大,一定不便宜吧?”

顧天佑神秘一笑:“我說不要錢,你信不信?”

陸子琪雙腿盤在顧天佑腰上抱得緊緊的:“信你才怪,不過是你給的我都敢要,人都是你的,還在乎錢嗎?”

“我約了紫醉金迷的老板,他已初步同意出售,我一會兒過去跟他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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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公安消防醫院,陸子琪在眼眶上加了一副平鏡,依然是不修邊幅的隨意裝扮,整個人看上去高冷隨性。外科門診的著名專家診室裏,機械化的打發走一個又一個懷揣希望而來的病患。

環形樓體的一小片休息區,席誌明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看著。顧天佑手拎著外衣走上來。

“挑這個地方見麵就為了老遠看一會兒你姐姐?”

席誌明的目光不動,留戀的注視著:“我快要回去了,臨走前想多看看她。”

顧天佑道:“把紫醉金迷改成醫院的事情我跟她說過了,她沒懷疑。”

席誌明轉過頭衝他一笑:“這說明你待她真的很好,再多的好她都習以為常了。”

顧天佑道:“你要做的事情都準備妥了?”

席誌明點點頭,嗯一聲道:“準備了這麽長時間也是該做個了斷啦。”

顧天佑有些好奇:“你似乎並不打算以血還血?”

席誌明眸中閃過一抹寒光,道:“二十年的血債,以血還血太便宜他了,我布置了這麽久當然不會隻為了狙擊手一槍就搞定的事情。”

報仇是一門學問,有時候近似行為藝術,比如一怒拔劍血濺五步,看上去非常震撼,但暢快卻隻有一瞬間,搞不好還會帶來後遺症,慨歎冤冤相報何時了,憎恨自己為何如此愚蠢又殘忍。這種方式很常見也很低端。號子裏多的是這種被逼良為壞的虎逼。高明的複仇者更喜歡用貓捉老鼠的方式,一點一點的讓對手絕望,隱身幕後看著對手在恐懼中顫栗直至死亡,從頭到尾慢慢品味複仇的快感,並且毫無後顧之憂。席誌明這小子在這幾個月當中大約就是布了這麽一個局。

顧天佑會意的點點頭,又問道:“你最近跟趙衛安的兒子走的挺近的?”

席誌明道:“他連一道開胃菜都算不上,是他主動湊過來想跟我合作做點生意。”

顧天佑道:“我們很快就要對當年的案子重啟調查,你怎麽看這事兒?”

席誌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便,再怎麽查也不會什麽實際意義,當年的案子有三個人參與了,一個凶手殺人,一個幫凶忙著掩蓋證據,還有一個壞警察幫著破壞了現場還藏起了幾件證據,這仨人都得付出代價。”

顧天佑道:“這都是你義父的一麵之詞,你就沒想過他可能沒跟你說實話?”

席誌明點點頭:“我寧願相信他沒騙過我。”

顧天佑道:“話已至此,關於當年的案子我就不多說了,最後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幫忙。”

“想問郭茂祥的事情對吧。”席誌明道:“我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這幾天就會把紫醉金迷關掉,房地契過戶到我姐姐名下,郭茂祥已經在路上,三天後你來紫醉金迷,連房子帶人全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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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半,律政大廈外,方樂兒站在巨大的龍七子狴犴雕塑下。

顧天佑從停車場出來徑直走到她麵前,道:“古人講狴犴形似虎好訟,獄門或官衙正堂兩側有其像,它代表了明察秋毫和剛正不阿,可惜這個年代訟棍太多,真正願意並且能做到這八個字的法律工作者越來越少。”

方樂兒的目光停留在顧天佑的肩頭,那裏有一根長發,而樂兒此刻留的是短發。

“這是你需要的資料所在的位置示意圖。”她遞過來一個優盤,素手輕抬,摘掉了顧天佑肩頭上的長發,道:“怎麽個意思?向我示威嗎?”說著,輕輕一吹,那根長發隨風而去。注視著男人的雙眼,道:“晚上包餃子,你必須回家!”俏皮的擠了一下眼,櫻唇微張巧舌探出來又縮回去,魅惑的:“有好節目給你看。”

顧天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小狐狸精的好節目太值得期待了。從樂兒手上接過優盤,笑道:“這都三點半了,再有一個多小時你就下班,我不如等一會兒接上你一起回家。”

“算你有良心。”方樂兒欣然一笑:“行內人都知道必達律師事務所的實習生不好幹,我就請了半小時的假,等一下梁必達要主持下午會,我該上去了。”

一輛邁巴赫經過門前廣場奔著停車場而去,剛經過雕塑就被一人橫身攔住去路。

那是一個形象十分拉風的中年男人,長發亂糟糟隨風飄,留著老港動作片大高手一樣的連鬢胡須,佝僂著身體,動作蠢笨卻有一種大無畏的精神,潑了性命撲到邁巴赫的前機蓋上。

邁巴赫停了下來,駕車者衣冠楚楚,開門下車,破口大罵:“王海山,你讓我跟你說多少遍才能明白,你的案子我幫不了你,也沒人能幫得了你,你他嗎在裏頭鬧騰了這麽多年鬧騰出結果了嗎?趕緊滾蛋,不然下次撞死你!”

長發猛人王海山奮不顧身的爬起,笨拙的搖晃到梁必達身前,伸出一雙黏黏糊糊的髒手抓住了梁必達的衣襟,嘴裏叨叨個不停:“梁大律師……你幫幫我,以後我我……當牛做馬。”

駕車者正是梁必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