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現在眼前,翩然若驚飛的鴻雁,婉約如遊動的蛟龍。

豐滿苗條恰到好處,高矮胖瘦符合美感,不施香水,不敷脂粉,明眸皓齒,長發如瀑。新換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頓時給人一種輕紗白幔搖曳動人的鮮活感。下意識的在心中把她和樂兒做了個比較。隻論外貌,不在方樂兒之下,論氣質,似比樂兒多了一分仙氣二分霸氣。隻少了三分乖巧溫柔。

這位陸醫生美則美矣,就是脾氣不大好。此刻正杏眼圓翻怒瞪著顧天佑,口氣不善的質問:怎麽又是你?

顧天佑一聳肩,吊兒郎當的:“什麽叫又是我?”

陸醫生黛眉緊蹙,又質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顧天佑衝她做了個鬼臉,眉飛色舞道:“你來做什麽的我就跟你一樣。”

小陸醫生是來睡覺的。一聽這話,臉兒騰地一下增了幾分春色,怒目橫眉:“你下流!”

“哈哈!”顧天佑一歪頭,攤開雙手:“這個指控我可不敢當,凡事的講究個先來後到,我先來的,並且是光明正大獲得武院長許可的。”

陸醫生充滿狐疑:“你說武院長同意你在這裏過夜?”

“事實是他同意我在這裏暫住一陣子。”

“這老頭怎麽能這樣啊!”陸醫生急了:“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打個電話,或者直接下樓找他當麵問清楚。”

“我不打,要打你打。”她眼珠轉轉,上下仔細打量顧天佑一番,道:“就算是武院長同意你暫住的,那也是他事先不知道我要來借宿的情況下答應的。”又道:“你看是這樣哈,我一個女孩子,工作到這麽晚,外頭現在又那麽亂,我家住的又偏又遠,回去一趟特別不安全,我要不是真遇到困難了,不會過來借宿,以前武院長都是同意的。”

“然後呢?”

“所以,所以,所以就請你今晚••••••”

“不行,除非武院長過來讓我走,否則你想都別想。”

她的口氣明顯軟和許多,配合這傾城之色,絕大多數的男人怕是都沒有免疫力。顧天佑要不是身上背著任務,此刻便答應她了。但是一想到明早戴曉樓就會過來安排秘密布控保護自己的事宜,終於還是選擇了拒絕。

陸子琪黛眉蹙在一起,眉宇之間擰成個秀氣的結,點點頭:“行,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找武院長來決定這事兒。”

“隨你的便。”顧天佑把手裏的書往桌上隨手一丟,道:“你要找他最好快點,這麽晚了,我也要休息了。”

••••••

二十二樓的院長值班室,陸子琪大聲的:“您怎麽可以這樣啊!”

武衛國老神在在的:“我這不也是上指下派沒辦法嘛,你得適應國情,這裏不是美國,上級領導最大。”

陸子琪氣的一跺腳:“您要是連個睡覺的地方都不能給我解決,我現在就回賓州去。”

“你回月球上去,我也不能答應你把那小子趕走。”武衛國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鏡,偷瞄了陸子琪一眼,道:“還衝我發脾氣,難道是我讓你脾氣那麽臭,把同事全都得罪幹淨了?為了你跑我那裏借宿的事情,我老人家都快被人說成晚節不保了。”

“咯咯。”陸子琪笑了起來,道:“反正我不怕。”

武衛國歎口氣,道:“要不然你去我家湊合一晚

上吧。”

陸子琪嘟起嘴道:“不去,這麽晚了,三姨姥早就睡了,我才不要打擾她老人家休息呢。”

“那就沒別的法子了。”武衛國攤手道:“你幹爹那裏鬧崩了不能去,又不想打擾三姨姥休息,醫院的宿舍都改臨時病房了,同事們又給你得罪光了,出了爆炸案,這四周的酒店全都暫停營業,你說你能去哪?”

陸子琪氣呼呼的:“都是那個人不好,一想到這家夥很可能睡在我睡過的地方,用我之前用過的被子,我的心裏就別提多別扭,我不管,這事兒全都得怪您。”

“人家住那裏也是為了工作,你以為人家願意呢?那可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的任務。”武衛國實在拿她沒法子,歎了口氣道:“要不你今晚就陪我老人家值夜班吧,有事兒就出診,沒事就跟我下棋,明天放你一白天假。”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陸子琪委屈的樣子,一屁股坐下,不甘心的:“什麽破任務,非要把他留在咱們醫院?”

武衛國搖頭道:“這可不能跟你說,反正你就記住,隻當什麽都不知道就對了。”

陸子琪憤恨不平的:“我恨不得一腳把那小子踢美國去!”隨即歎了口氣:“要不是為了那件事,我至於回國來適應這倒黴的國情,受那幫同事的排擠還不夠,還要受他的鳥氣!”

“哦,對了!”武衛國一拍腦門兒,道:“你不說那事兒我都給忘了,你找我做的那個鑒定結果出來了,那上麵的血跡一共有三個人的DNA,其中一個小孩子的多半就是你弟弟的,另外一個存留太不明顯,很難甄別出是誰的,還有一個跟你拿過來的兩件樣本中的一件相符合。”

陸子琪神情一肅,問道:“是梁還是趙?”

武衛國道:“梁!”沉吟了一下,又道:“另外你托我尋找當年案件的經辦人,這事兒可不大好辦,當年參與調查你父母遇害一案的主要偵辦人員一共四名,其中專案組組長徐韜十五年前就已因公殉職,三個副組長分別是丁寶峰,席向濤和戴曉樓,丁寶峰目前的職務是省廳政委,有消息說他下一步很可能會接替關培源的位置,找他查問當年的事情怕是不方便。”

“另外兩個呢?”

“席向濤十五年前離職後就不知所蹤,不過他的前妻還在建鄴生活,戴曉樓最近剛從秦州調職來到建鄴,目前在刑偵總隊任總隊長,這人是警界裏出名的工作狂,我跟他沒什麽往來,也不是很容易說得上話,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別抱多大期待,翻案這種事,不管在美國還是在這裏,都不會是一件受歡迎的事情。”

陸子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抿嘴沉思片刻,道:“當年的案子裏,梁必達是報案人,警方最先排除了他的嫌疑,後來他還收養了我,把我送到了美國去讀書,雖然這次回來我覺得他對我有些其他方麵的意思,但也隻說明他的人品有問題,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個人看著氣度不凡骨子裏其實膽小如鼠,做一切事都講究法律,殺人這種事不是他的性格。”

“你拿回來的那塊窗簾布上留有他的血跡,公安局當年給出的結論是他因為發現屍體慌亂中絆倒,碰傷了鼻子流出來的血,當年的血漿檢測結果也支持這一推論。”

武衛國沉聲道:“那件案子的第二個嫌疑人是趙衛安,當年的秦州市計劃辦主任如今已經貴為建鄴市委副書記,當年徐韜堅持把他列為嫌疑人的

根據是凶手是個高個左撇子,趙衛安符合這一特征,並且當晚有人看到趙衛安在案發當晚去過你們家,雖然他有案發時不在場的時間證人,但事實上那個跟他一起喝酒的證人中間曾經睡著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證人並不能確定趙衛安去了哪裏,隻是根據他們喝酒的地點與案發現場的距離做出的判斷。”

陸子琪道:“關鍵是這個證人的身份太特殊了,時任秦州市委書記邵庸海,爸爸當時在市委辦公室上班,那時候他回家經常說起邵書記待他怎麽怎麽好,我那時候才六歲,對這事兒卻留下很深印象。”

武衛國道:“市委秘書長夫婦被殺死在家中,三歲男兒目睹凶案過程被凶手丟進下水溝不知所蹤,當年這件案子震驚全省,我那時候還在省廳技術大隊,案發後第二次勘驗現場是我帶隊去的,現場痕跡清理的非常幹淨,幾乎是無跡可尋,我判斷凶手絕對是個熟稔司法係統各個環節的老手,這才建議警方把偵破重點放在當時小有名氣的年輕律師梁必達身上。”

陸子琪道:“這兩個人,趙衛安是將門出身,有過十幾年的軍旅經曆,梁必達一介書生,您怎麽會把懷疑的重點放在他身上的呢?”

武衛國道:“所以要不怎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當日徐韜第一次問詢梁必達之後就曾跟我斷言,凶手絕不是他,可是我那時候太迷戀現場痕跡和自己的判斷,後來徐韜通過走訪發現在梁必達之前,趙衛安也曾去過你家,隻是在時間上與當時屍檢報告上提供的案發時間並不一致。”頓了頓,又道:“當年我對屍檢報告篤信不疑,可是後來在美國發生的一起凶殺案的偵破過程證明了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凶手通過改變現場溫度延緩了屍斑出現的時間。”

陸子琪輕聲道:“這也怪不得您,當年那個時候秦州有幾戶人家是有空調的,又有幾個人懂得利用這個來延緩屍斑出現時間誤導法醫驗屍?”

武衛國道:“還有那個寄給你窗簾布料的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已經去了美國,這個人卻不但找到了你,甚至還把當年保留下來的部分現場物證寄給你,他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目的?”

陸子琪搖頭道:“那個人很神秘,前後三次,每次都是隻寄來東西,第一次寄來的是疑似凶器被酒精清洗過的切骨刀,第二次寄來的是我弟弟的那隻小鞋,上麵的血跡我已經在美國做了鑒定,被證實全部來自我父母,之後就是這塊窗簾布了,三件證據似乎都沒什麽大作用,至於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我到現在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診室的電話突然響了,是關培源打來的。

此刻時間已過淩晨,門診大樓那邊的搶救傷患搶救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從其他醫院調過來的臨時醫療援助隊都已經撤出公安消防總院,剩下的工作就是調整病房安置傷患,武院長一直坐鎮醫院,不僅是作為業務上的後盾,更在後續安置工作方麵起到一錘定音穩定局麵的作用。

關培源在電話裏首先肯定了公安醫院全體醫護人員在這次爆炸事件中的表現,並對所有事件中受傷的醫護人員表示了慰問。最後,關培源又提到了顧天佑。他告訴武衛國,明天早上刑偵總隊的戴曉樓會親自帶隊去醫院與顧天佑交代重要任務。在一旁的陸子琪聽的一清二楚,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戴曉樓會在明早親自來醫院見樓上院長辦公室的那小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