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佑回到住處,連續接到四個電話。

第一個是許佳慧打來的,第二個是蘇青,第三個是葉洛書,第四個卻是戴曉樓。

許佳慧說了突然調動的事情,顧天佑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知道無力拒絕,隻好簡單寬慰幾句說總不是什麽壞事。

蘇青打過來說的卻是小區來了兩個人,一個道士破了她的幻術但沒有傷害她,另外一個自稱叫丁淮的人說是您朋友。顧天佑安排她們夫婦暗中保護許佳慧母子,同時也給了這一家三口一份安定的生活。但現在,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蘇青有些不知所措。從她的口氣中不難聽出,她的心情很惶惑。

顧天佑同樣不能跟她深談,隻好說你的任務結束了,今後何去何從都隨便你們自己。要是沒什麽地方可去,留在建鄴也可以,去天佑城定居也沒問題,或者繼續跟著許佳慧去京城定居同樣不成問題。

蘇青說倒是沒什麽不舍的,大人什麽變化都能接受,就是兩個孩子之間感情有些微妙。

他嗎的,果然是癩蛤蟆沒毛隨根兒。顧天佑暗自頭疼,這事兒很明顯是孫老壞在背後搗鬼,目的是想用親情栓死天佑哥。這老壞蛋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之勢,根本不給顧天佑拒絕的機會。顧誌傑肯定是要跟著許佳慧進京的,作為過來人,顧天佑最清楚青少年之間這份情感的珍貴。略作思索,告訴蘇青,你們夫妻要是願意相信我,就帶著孩子一起進京吧。

第三個電話是葉洛書打過來的,沒接通就想到多半跟孫老壞有關。結果也是不出所料,葉少鋼竟然恢複神智回了葉家,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但是顧天佑已然明白這位葉家老大已經被孫明申徹底收服。如果顧天佑不聽話,他隨時可以讓葉少鋼取代葉洛書在葉家的地位。

這事兒防不勝防,顧天佑心知肚名,葉少鋼得到孫明申的支持,想要取代葉洛書實是易如反掌之事。這就是孫明申又在自己脖子上懸掛的一把刀。動不了你的天佑城,但卻可以在你的這些個女人身上做文章。隻好寬慰葉洛書說,不必理會葉少鋼,一切自有天佑哥給你做主。

第四個電話是戴曉樓,接通了就沒好話。破口大罵,姓顧的,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西門慶嗎?都什麽年代了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搞欺男霸女的一套?顧天佑大惑不解,問他這是抽的什麽瘋?戴曉樓動了真怒,忽然提起林曉月來,張口質問為什麽突然把她調進京城?麵對這樣的質問,顧天佑頓感無力。

心裏頭很清楚,這是孫明申在用這種方式向自己證明,老子始終是老子。你小子一舉一動都在老子眼裏。想跳出老子的手掌心,你還得再練幾年。麵對這個強大的讓那些高高在上以神明自居的古地大德們都忌憚不已的對手,顧天佑生平第一次生出無力對抗的感覺。

電話又響了,顧天佑下意識的神經一緊,又出什麽事兒了?拿起來一看卻是羅毅打過來的,說是跟黃勇一起出去喝酒,問天佑哥要不要一起。顧天佑無心借酒澆愁,推說有事讓二人自去了。

夜深沉,晚風從窗戶悄然潛入,絲絲縷縷的涼意中有一股淡淡的腥甜氣息,顧天佑陡然心生警兆,神到意到,抬手的瞬間,感到手腕被一個清涼細膩的小手一下子叼住。

十分之一秒以後,整個人已經被來人拖到院子裏。這人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力量大的簡直不似人類。顧天佑氣血一震,想要擺脫手腕上的芊芊素手,但身後這個人卻忽然騰身而起,以極快速度升空。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顧天佑是有機會進行一次反擊的,隻是一閃念的猶豫,整個人已經被這人帶到了高空之上。

“別動,不然你會死的很難看。”身後是一個女人,說話的語調古怪之極。

一股淡淡的甜香氣息貼到了耳朵下方,緊緊貼著脖子大動脈。尖銳的觸感比毒蛇的尖牙還讓人膽寒。顧天

佑冷哼一聲,翻腕扣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發力才驚訝的發現,竟完全不能感覺到對方的脈絡運行。

她的牙齒已經刺破脖子上的肌膚,顧天佑不得不運起真陽元炁以無量金身抗衡。灼熱的氣息散開,身後的女人立即發出一聲驚呼,猛然把顧天佑往外推。顧天佑趁著身體一蕩的瞬間,回身看清楚女人的樣子。

豈是一個美字能概括的!

藍眸如碧海,黑發似烏雲,修長的脖子,高高的鼻梁,完美的唇形,這張充滿了西方式古典美感的臉蛋兒上,有著一股子天然的慵懶倦怠,眼神之中的水霧變幻,仿佛是在訴說一個憂傷的故事。

顧天佑作為資深老司機,盡管見多識廣,卻還是被她驚豔了一下。

往她背後看,沒有傳說中的翅膀,而她之所以能飛在當空,其實是因為身上縛了一根纖細的金屬絲。上空有一架蝶形飛行器,無聲又無光,懸浮在半空中。

她的手指忽然發力,如冰冷的鋼條驟然遇到零下兩百度的液氮,瞬間收縮,仿佛要楔進皮肉裏。顧天佑叫了一聲夠勁兒,整個人騰空倒翻,一下子轉到了她的身後,雙腿攀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整條胳膊倒卷過來,猛然發力一扭,哢吧一聲,生生將這條手臂拗斷了。

這妹子也是個狠人,手臂被拗斷,硬是不哼不哈一聲,眼看掙脫不掉,毫不猶豫的用另一隻手解開了身上的繩索。兩個人身處數百米高空之上,就這麽糾纏在一起自由落體式往下摔落。

強勁的夜風撲麵,地麵上的景觀迅速變大。這洋妞卻還在不斷掙紮,試圖擺脫顧天佑的糾纏。盡管二人都有特殊的保命手段,但如果保持這個姿勢摔下去,鐵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千鈞一發之際,頭頂傳來一聲疾呼,一個高大修長的黑影在頭頂掠過,雪一樣白的大手抓住妹子的腳脖子,橫向飛掠的同時,試圖將這妹子從顧天佑的禁錮中拉出來。結果把兩個人全都拉過去了。這人穿了一身簡陋的飛行機甲,負重能力顯然非常有限,瞬間增加的重量加上兩個人跌落形成的慣力一下子便將她的飛行翼拉扯報廢了。

三個人扭在一起,距離地麵還有數十米,呼啦啦跌落下去。

最先接觸到的是樹冠,接著是亂枝,伴隨著哢擦哢嚓不斷的聲音,重重摔落在布滿落葉的土坡上。即便如此,顧天佑的雙腿依然緊緊將黑發藍眸的美女固定著,女子的手指也同樣緊緊扣著天佑哥的手腕,而後麵摻和進來的大個子同樣也死死地抓著女子的腳脖子,三個人你中有我不分彼此跌落塵埃,撞碎無數枝杈,落在坡地上。

身材巨大的那位在三人當中實力最弱,身在半空的時候,人都會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優勝劣汰原則下,自然是把這人壓在了最下麵,落地後首當其衝的當然也是此人。隻是這位的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彪悍,承受了這麽大的衝擊力卻似乎連根骨頭都沒斷,依然保持著空中死抱在一起的姿態,順著土坡滾到下邊的一個池塘中。

說是池塘,其實就是個泥塘,水還不到半尺深,下邊全是淤泥。三個人一跌進去便察覺到不妙,但是在巨大的慣力作用下,還是義無反顧的一起陷落進去。

這一路摔的七葷八素,直到此時,顧天佑才看清楚後麵這位機甲小巨人竟是之前在白頭山中見過的曼妮科娃。

此時此刻,曼妮科娃趔趄著身子站在淤泥中,露出大半個身子,手提著黑發藍眸的妹子的腳脖子,而這妹子則整個人都陷落到泥塘中,顧天佑騎在她的背上,露出當胸以上的小半截兒身體,卻因為被下麵的妹子死扣著手腕不得不栽歪著身子,看起來古怪又狼狽。

一看到曼妮科娃,就立即什麽都明白了,一定又是王憲搗的鬼。

前有孫明申釜底抽薪,後有王憲聲東擊西奇兵突襲,父與子,師與徒,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竟

是如此脆弱。顧天佑驚怒之餘,更多的感受卻是心灰意懶。

三個人,相互糾纏傷害,緩緩下沉中。

••••••

時間進入十月份,東北亞半島的局勢越發的微妙。

龍劍梅發了很,不顧傷亡的逼著北朝鮮軍接連發起強攻,而相對的則是,三國聯軍那位合眾國指揮官也同樣下定決心,不計傷亡的奮力死守。考慮到合眾國軍人數有限,又是千裏迢迢來援助作戰的主力,當然不可能擔任正麵防守的主力任務。於是東瀛和南朝鮮兩國軍人便首當其衝成了當仁不讓的炮灰。

雙方在南朝鮮重鎮漢城展開激烈的爭奪戰。從八月份的白頭山事件導致許慕野回京,鹹龍平接替前總位置算起,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北朝軍在龍劍梅的無情壓迫下,接連發動了十三次十萬以上人次參戰的大戰役。這種不計代價的進攻方式給彼此雙方都帶來了巨大的損傷。

超過五十萬軍人埋骨在戰場上,戰爭卻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合眾國人展現出巨大的決心和強大的戰爭基礎實力。戰爭物資源源不斷的從本土運到東瀛,最後在海軍的掩護下運送到戰場上。

龍劍梅想要快速結束戰爭的計劃落空了,戰爭正在向著不斷升級的方向演變。東瀛在合眾國的壓力下,又增派了兩個師團十萬兵力加入半島戰爭中。而南朝軍雖然有過多次可恥的潰散記錄,卻反而越打人越多,不愧是全民皆兵的國家。

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封鎖半島海岸,切斷三國聯軍補給線已然是共和國軍方上下一致的共識。在旅大港停泊的三支共和國航母戰鬥群,以及秘密布置在東部海岸線深處的潛艇部隊都已經嚴陣以待,官兵們把遺囑都寫好了,就等著軍委一聲令下。然而,作為前線戰役真正的指揮者,龍劍梅卻始終拒絕海軍參戰的申請。

新聞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說,共和國養著世界第二昂貴的海軍,卻連自家門前三百海裏範圍的製海權都拿不到手裏,與其如此,還真不如把經費用作發展岸基導彈來得實用。媒體煽風點火,海軍上下怨氣衝天,請戰欲望強烈。鹹龍平身上的壓力與日俱增,已經不止一次的威脅說要解除龍劍梅的指揮權。

龍劍梅始終不為所動:指揮權從來都在您手裏,我說白了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參謀。您若是不信任我,隻需不接受我的建議,直接把海軍派上去,先不計代價的用電動潛艇部隊擊沉幾艘合眾國潛艇,然後再出動航母戰鬥群,以路基導彈為後援,在潛艇部隊的配合下徹底切斷半島的海上補給線。這些戰術那些新聞媒體不是都給咱們設計好了嗎?

鹹龍平說,這麽打下去,北朝軍很快就會被徹底打殘。外媒說咱們是借三國聯軍的手在剪除北朝軍的武裝,最終目的是要把半島徹底變成完全的傀儡國家。連之前保持中立的俄國都聯大會議上公開批評咱們這樣的做法。外交環境已經差到五十年的冰點。在軍委內部,已經有很多委員向我提出來,海軍官兵的情緒不能不照顧。

半島戰爭打到現在,北朝軍從號稱百萬,如今已經縮編成四十萬的規模。核心武裝力量也已經牢牢掌控在共和國的手中,可以說第一步戰略目的已經達成。這個時候出動海軍,展露決心,有極大可能結束戰爭。但是如果戰爭就這樣結束,估計三國聯軍就算回到談判桌上做出些讓步,最終也不大可能拿到比六十九年前更好的結果。

鹹龍平還是堅定不移支持龍劍梅的,但中央和軍委內部出現了分歧,身為總參謀長,軍委常委,他是個軍事家的同時更是個政治家,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就不能用單一的軍事眼光來評斷對錯。所以,他也不能一意孤行。

龍劍梅問:情緒大的都有誰?

鹹龍平說:鬧騰的最歡的就是潛艇部隊司令官高靜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