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不同層麵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也會不一樣。處在顧天佑的高度,當一件事情擺在眼前的時候,首先要留意的是戰略層麵的意義,之後才是具體的戰術影響。曹鴻恩要報仇,靠他自己的能力還不夠看,軍方又有龍劍梅從中作梗,所以他還是得指望著王憲。技術泄密針對的是伏羲投資,往深層次想,也是針對的許慕野。

如果因為技術泄密事件,伏羲投資的影響力下降了,對許慕野而言無疑是個沉重打擊。他在吳東任期內,最耀目的政績莫過於誕生了伏羲投資的大秦州計劃。可以說,伏羲投資就是許慕野手裏的一張王牌。而技術泄密則可以讓這張王牌失去大部分威力。對於王憲力捧的王臣而言,毫無疑問是個極大利好。

酒會正式開始的時間到了,這邊的爭論還沒分出高低,門外似乎又來了更加重量級的客人。人們的目光紛紛看向門口。果然,來了極其重量級的人物。

一共走進來三位,有眼尖的一眼便認出,走在左邊的黑發高壯老者正是土庫曼斯坦主管經濟的副總理奧薩耶夫,居中的是個中年男子,身材挺拔,一身黃綠色泥料中山裝,看起來穩重又不失型男風範。正是被譽為省部級第一美男子的西疆自治區書記王臣。而第三位稍微拖後一點,年紀在三十歲左右,長的極其俊朗瀟灑,正是宗教辦主任孫京飛。

三人幾乎是並肩而至,同行的還有幾名工作人員跟著魚貫而入。仨人走進會場,前麵兩個頻頻向與會眾人招手示意,接著徑直走到會場中心旁的那張桌子坐下。

政商有別,這仨人都是位高權重之輩,就身份級數而言,胡莫菲都不太方便同席,其他人就更不必提了。這幾個大人物的出現讓酒會現場的氣氛陡然嚴肅起來。

主持人請王臣講幾句,王臣向奧薩耶夫以手勢示意客氣了一下,後者擺手表示漢語水平不過關,今天這個場合說英語或者使用翻譯都不合適,所以就不說什麽了。王臣沒有再跟孫京飛客套,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起身接過話筒,道:“聽說今天會場來了一位重要人物,臨時決定過來的,來得比較匆忙,也沒什麽準備,就少說幾句,首先得感謝一下我們來自北亞半島的好朋友,金子文先生做東安排了今晚的酒會。”

眾人目光紛紛順著王臣手指方向看向金子文,此舉無疑讓這位虛榮心極強,自尊心比虛榮心更敏感強大的金老板大為有麵子。隨著共和國的綜合國力不斷提升,不隻是中央首長們底氣越來越足,下邊的省部大員們的社會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作為中央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執掌西北軍政大權的西北王,這位王書記在省部官員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能被他點到名字並表示感謝,足以讓剛被胡莫菲嚴重挫傷自尊的金子文有些飄飄然了。

他得意的看了胡莫菲一眼,然後用帶有某種默契的目光與孟凡冰對視了一眼。後者正默默關注著他,顯然是被他先前那句關於拿到微型高能電池技術的話給吸引了。胡莫菲鄙夷的瞧了他那小人得誌的醜態,撇撇嘴,對著顧天佑耳朵低語道:“陪我先到那邊喝幾杯,有些事想請教你。”

顧天佑笑道:“聽聽他說點什麽,今晚你盡管暢所欲言,不必理會任何人的態度。”

胡莫菲道:“王臣的身份非同小可,我擔心哪句話沒說好會給你和慕野爸爸惹麻煩。”

顧天佑貼著她耳邊寵溺的口氣,悄聲道:“你就按照許書記

的意圖隨便說,有我在呢,天塌不下來。”

胡莫菲抿嘴一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捅了簍子可不許怪我。”

顧天佑笑道:“今天這場合沒什麽簍子可捅的,王臣畢竟不是王憲,放心,哥還兜得住。”

就在倆人竊竊私語的時候,王臣已經向所有來賓敬了一杯酒,然後繼續說道:“各位商界的朋友們,今天是一個美好的日子,我們歡聚在這裏為的是一年一度的,即將迎來六歲生日的絲路論壇峰會,在這個機遇與風險並存的時代裏,你和我走到了一起,共同建設我們美好的家園,無論你來自何方,無論我們將去向何處,這一刻,我們在一起!共和國在這古老的商路上向世界宣布,我們是開放的,同時是具備偉大的包容性的!”

他停頓了一下,酒會中響起熱烈的掌聲。王臣繼續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共和國自古便有好客的傳統,正是這種偉大的包容性,讓我們積累和擁有越來越多的輝煌燦爛的文明史,正是這種偉大的包容性,讓我們得以成功與世界連線,通過我們腳下這條古道,遙想當初,黃沙漫漫,駝鈴陣陣,絲路迢迢,東西方文明在這條路上交匯融合,互通有無,成就了這條偉大商道,也成就了我們之間跨越兩千年的偉大友誼。”

金子文按捺不住帶頭熱烈鼓掌,很快得到了更多人的響應,掌聲越發熱烈。金子文小人得誌的看著胡莫菲。顯然是因為有了王臣的論調支撐,讓他的信心又回到了身上。孟凡冰也是積極響應的一個。而那位先前搶著巴結胡莫菲的南洋陳氏掌門人看過來的目光裏則多了幾分疏離意味。

這就是人性和社會的現實性最直觀的展現。當聖人哪比得上做小人來的爽快?

“朋友們,請舉起你手中的酒杯,斟滿酒,讓我們共同舉杯祝賀今天的歡聚,預祝明天的輝煌,願絲路安康,願各位家庭幸福健康,願我們共同的事業蓬勃發展,願你我的友誼常在!”

顧天佑歎了口氣:“這貨不僅長的比你幹爸討喜,這張嘴巴也絲毫不遜色呀,臨時起意過來的,這話說的卻是滿滿的大將之風,既表達了自己的政治觀點,又滴水不漏的發出了想發出的信號。”

“他發出什麽信號了?”胡莫菲有些不解。

顧天佑笑道:“他在提醒我當前的和平局麵來之不易,這是轉述王憲的意思,後麵那句願絲路安康是在提醒咱們不要在他的地盤搞事,然後提到了家庭幸福安康,其實是在警告我不要拿王昊的事情做文章。”

胡莫菲有點小驚訝:“你們這腦袋瓜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怎麽可能從這幾句屁話裏分析出這麽多東西來,他又是怎麽想到用這幾句屁話來表達出這些內容的?真不可思議。”

顧天佑嘿嘿一笑:“這些埋汰事兒我一個人消化就好了,你可以任性些。”

胡莫菲有些不確定:“我本來是想借這個酒會把王昊的事情抖摟出來的,現在怎麽覺著說不說的沒啥大用了?”

顧天佑笑道:“這說明你在政治嗅覺和鬥爭藝術這兩個方麵真的開竅了,本來就隻是給他添堵的,一個壯士斷腕或者弄個精神病證明就能搞定的事情,你覺著能給他造成多大困惑?”

胡莫菲吐了一口氣,道:“本來戰意十足的,忽然覺著沒有勁兒了,我這點道行還得修呀。”

顧天佑道:“你是胡如夢的女兒,王憲和孫

明申兩個人同時最欽佩的人隻有他,我當初也是從幾件事上跟他學到了韜晦縱橫之術的奧妙,隻要你想學,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具備便利條件。”

胡莫菲歪頭道:“為什麽你們看他都跟神仙老妖怪似的,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覺著他就是個羅裏吧嗦的老頭子?”

“很抱歉打斷二位一下。”孟凡冰的聲音入耳,人也湊了過來,直接把顧天佑給忽視了,衝著胡莫菲說道:“胡總,我們要過去向王書記和奧薩耶夫副總理還有與他們同來的那位敬一杯酒,略表敬意,你要不要一起過去一下?”

胡莫菲瞥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用征詢的目光看著顧天佑。

“去吧,想說什麽就直言不諱,每個人都有發表自己想法的權利,這一點無關權力大小。”

這句話沒有竊竊私語,直接傳入了孟凡冰的耳朵裏,他有些驚訝顧天佑說話的語氣分明帶著指導的意味。這個小派出所的所長指導伏羲投資的掌門人?這個長了一張吃軟飯的小白臉的家夥難不成還是個什麽高人?他心中充滿了疑問,深深看了顧天佑一眼,問道:“這位兄台不一起過來嗎?”

顧天佑擺手拒絕道:“身份懸殊,我就不過去了,要是有人覺著有必要跟我見一麵,他自然會過來。”

這句話一語雙關,孟凡冰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顧天佑所說的身份懸殊另有所指。一個是隱身於暗處的時代締造者,另一個則站在明處爭取機會成為時代引領者。二者比較,好比導演和競爭男主角的演員。至少在他還沒拿到主導這個時代的角色前,還不夠分量讓天佑哥主動找他並肩論道。

一個中年人悄然走進酒會現場,身材高大,微胖戴眼鏡,鬢角灰白,根根如針,穿著打扮像個教書匠,還是中學曆史老師那種風範。他稍作巡視後果斷走向顧天佑。四目相對,顧天佑苦笑,中年人笑的也有點勉強。

胡莫菲也看到了中年人,頓時麵色大變,緊張的看了顧天佑一眼。顧天佑衝她一笑:“去跟領導打個招呼吧。”胡莫菲擔憂的目光裏充滿了猶豫,顧天佑的傷還沒好,這種時候跟來人見麵會不會太危險了?最後在顧天佑堅持的目光注視下,隻好微微點了一下頭跟著孟凡冰過去了。

中年人笑容僵硬,雖然不好看卻頑固的凝結在臉上,一步步過來,時間仿佛都隨著他的腳步在緩慢凝固,他一直走到顧天佑的麵前,道:“我現在出手打死你可有問題?”

顧天佑笑容同樣不減:“沒有問題,但前提是您得準備好這滿屋子人包括您在內陪我一起。”

中年人笑容稍減:“這個牛皮聽著有點意思。”

顧天佑笑意更濃:“您教過我,吹牛就要挑大的吹,牛皮吹破了最多尷尬,不會吹牛的人就不會宣傳自己,一個優秀的人如果一生碌碌無為,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不會自我宣傳,也就是不會吹牛。”

中年人目光如針,似水凝冰一般刺了過來,顧天佑照單全收悉數化解。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散了,恍然道:“混沌道相,原來你已得了無量真身秘術,這個牛讓你吹成了。”

顧天佑笑容假的厲害,卻絲毫不變聲色,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如果我現在向老師出手,有多少機會打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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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