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重鎮,素有遠東小巴黎之稱的哈城,機場大門外,顧天佑一出來便下意識的望天,不大確定這一趟從南到北上萬裏飛過來,是否已經把那隻神奇又記仇的木鹙兒給甩掉了。

九月初的哈城,傍晚時分,空氣中彌散著清涼寒意。跟中亞半島的潮濕悶熱比起來,簡直是天堂。坐在出租車裏,看著街道兩邊充滿歐式風情的建築,時不時的就能看到金發碧眼膚白貌美的異族女孩子攜手逛街,不由感歎東方小巴黎之名並非虛傳。

在這裏住一晚上不會害這座城市鬧一場鼠災吧?顧天佑心中暗忖著。拿出電話致電給蒙毅,他們要晚一天才能到達,看來鬧不鬧鼠災都得住一晚上了。又試著給龍劍梅撥過去一次,結果依然是關機。出租車停在酒店樓下,顧天佑付錢下車,走進酒店,選了個低價位的標準間住進去。

房間裏飄蕩著鬆木和桂花的氣味,打掃的很幹淨。顧天佑躺在床上,手裏拿著電話盤算著連日來發生的這些事兒。總覺得似乎遺漏了什麽。太順了,以至於顧天佑都產生了龍興會和陳芝寒也就是那麽回事的錯覺。隨即猛然警覺地想到,陳芝寒當然不是那麽簡單的。小看了這個對手的後果便隻有一個,林宏瑾已經用三十年成就驗證了這一點。

隨即又想起登機前曾給蔣菲打了個電話。小妖女在電話裏說的挺好的,田誌浩已經死了,她也已回了吳東。似乎一切都很順利。可為什麽老子這心裏頭總是七上八下的隱隱不安呢?絕頂境界,合神見道,已經是明心見性的真覺境界,一旦心生感應,往往有其根由。難道說,我會在這趟旅程中失去身邊重要的人?

晚飯時間到了,這座酒店是距離機場最近的一家五星級,樓下三層除了大堂外,都是餐廳的地盤。進來的時候服務生提示過就餐路線。起身來到洗手間簡單洗漱一下,又對著鏡子照照,確定鏡子裏的這個氣質彪悍陽剛,通身荷爾蒙亂竄的家夥沒有一星半點與從前的天佑哥相似的地方。

一走進自助餐廳,顧天佑就看到了一桌子熟人,竟是林慈虎和徐曉峰以及七名精幹彪悍的年輕人,每人麵前都擺著小山似的食物。

徐曉峰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是跟林慈虎一起。看到他就想起了徐曉曼,更隱約覺著這事兒有點不尋常。顧天佑心中驚疑不定,麵上不露聲色走進去取餐。

武道修養到了這個層次,營養攝入和新陳代謝幾乎是可控的,對食物的量並不是特別看重,主要是必須吃的有質量。選了點魚肉和水果,拿了一塊麵包,隨便找個位置坐下,放出感知去偷聽林慈虎等人的動靜。

餐廳裏的人不算很多,大家說話都很注意禮儀,幾乎全是竊竊私語。

隻聽那邊徐曉峰正在說話:“明早六點動身,從撫遠出境,開車到共青城,要經過大片無人區還有一些廢棄的軍事小鎮,道路基本是原生態的,特難走,預計最快也要後天晚上十點鍾左右才能到。”

他們果然是要去共青城的。顧天佑心中一動。隻聽林慈虎又道:“那就

快點吃,抓緊時間,吃完就各自回房休息。”轉而又對徐曉峰說:“瘋子,這次任務雖說是上頭點了你的將,但你的名字的確是我遞上去的,你家小高快要生了,妹妹又出了那樣的事情,按說真不該帶你來,我這也是實在找不到這麽多有實戰經驗又有足夠實力的副手了。”

徐曉峰道:“退役了我也還是個軍人,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在編警員,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虎哥,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了。”

林慈虎點點頭,問道:“小高送回娘家了?”

徐曉峰嗯一聲,“首長們給了很多照顧,沒什麽好惦記的。”他說不惦記,臉上眼中卻已經滿滿的思念。

林慈虎又問:“曉曼出國就醫的事情都安頓好了?”

徐曉峰輕哼了一聲,道:“虎哥,你知道我有多大能力,這事兒就不是我能安排得了的,那人找了建鄴當地一家私人醫院的院長,那位陸院長在合眾國那邊有很過硬的關係,曉曼在恢複以前大約都不必我操心了。”他又說:“虎哥,說實話,這次出來我最擔心的還是家裏的老娘,但是老人家很理解我,其實一開始我是拒絕的,是她老人家鼓勵我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像我父親一樣做個無愧於心頂天立地的漢子,所以我來了,跟你和兄弟們並肩作戰!”

林慈虎哽咽了一下,虎目含淚道:“瘋子,雖說軍人馬革裹屍是分內事,但你為了軍人這兩個字付出的代價太沉重了,多的話哥就不說了,總之,生死咱們一起扛!”

百二山河,鐵血鑄就!流血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高術江湖裏的大宗師,也非九重宮闕中那些談笑定人生死命運的大人物。而就是這些輕生死重別離,有血有肉有義氣豪氣的匹夫漢子!就身手來說,這支小隊裏徐曉峰也就是剛掌握了明勁的打法,林慈虎早就通了暗勁打法,大約入了化勁的皮毛。其他人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顧天佑在不遠的地方悄悄聽著,心中暗自疑惑,共青城那邊的事情總參已經派了天兵小組出動,顯然是認定此次紛爭絕非一般部隊能參與的。武警總部派他們過去究竟要做什麽?這麽一支行動小組擺在明萬軍和那些嗜血鯊魚般的高手麵前能有多大作為?上頭那些王八蛋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那邊幾個人幾乎是狼吞虎咽之勢吃完了飯就上樓休息了,顧天佑心念一轉,跟了過去。出門的時候迎麵遇到一夥人,男女皆有,一共十三個人,其中有五人穿的是東瀛傳統和服,尤其居中一名中年男子格外引人矚目,棱角分明的一張臉,膚色泛黃,似有病容,卻是二目如電,神華充盈。顧天佑驚鴻一瞥,發現這人竟似已有宗師氣韻。

交錯而過的時候聽到那夥人當中有個人用日語私語了一句話。一下子引起了顧天佑的注意,雖然聽不懂日語,卻聽懂了他說的三個字。因為那人說到了一個名字:明萬軍。

忽然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很小,對明萬軍這個名字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多了。顧天佑聽到這個名字身子微微頓了一下,隻是這麽極小的一個動作

,卻立即便被那個和服男子察覺到了,他對跟他說的那人說了一句大麥。那人立刻不說話了。

顧天佑感受到身後一道森冷凶殘的目光在注視自己,猛然頓足回身,發現那和服男已經悄然接近到自己身後一米五的距離。二人就好像一個急著走路不看路,另一個突然有事回頭,就這麽遭遇到一處。

和服男叫了一聲八格牙路,顧天佑回了一句去你大爺的。

二人一個立掌如刀,一個崩拳如箭。

顧天佑在出手的瞬間意識到對手已然下了殺手,這記手刀雖然潛運無聲,卻幾乎能看到在他掌緣處的空氣都似在扭曲,發出劈啪的摩擦聲。連忙奮起全部真勁,泥丸當中烈陽拳意暴漲,丹田中鉛汞圓潤的氣血陡然凝聚縮小又刹那爆開,力道從尾椎骨沿著脊柱提起灌注在拳鋒。

和服男的五行真金拳意陰狠如真刀,帶著強烈的金屬質感。而顧天佑還擊的這一拳則如炙熱燒融一切的烈日。

嘭的一聲撞在一處!

一觸即分,動作快的好像冷不丁發生的一場誤會。隨即和服男就說了一句阿裏阿朵。顧天佑回了一句拜拜,然後立刻以最快速度走進消防通道。進門的瞬間聽到了和服男跌坐在地的聲音。暗道一聲好他媽險。氣血翻騰,五髒震動險些移位。如非五行相克,剛好火克金,這一下勢均力敵的對撞非受重傷不可。饒是如此,也沒占到什麽便宜。那和服男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看起來狼狽,其實是為了把化不了的力道導入地麵,這一下未必能傷到對方。

顧天佑感到全身筋骨無處不痛,所以不敢再走電梯,立即鑽進消防通道,借爬樓來舒筋活血避免受傷。大敵當前,這個時候若身上添點隱傷可是大大不妙。

房間在三十三樓,從一樓一路走上去,一邊走一邊尋思,和服男肯定是察覺到了自己偷聽了他們講話,所以才來偷襲自己。剛才那一下他一開始應該隻是想暗下毒手,以這廝的武道修養,若是麵對非練家子或者功夫不到的人物,隻需用陰勁在身上一拍,似乎不經意那麽一下子,便足以讓對方在一兩個小時後爆發心梗而死。

此人武道修養之高,隻怕不在當日死於淵渠人宮殿裏的那個佐藤信齋之下。最可怕的是,這人的心性狠辣,出手果決,隻是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便因為一句話和一個細微的動作便做出這樣的決斷。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正是大梟雄本色。

一路急行,消防通道裏沒有其他人,為了讓氣血行開徹底不留隱患,越走越快,真是一陣風似的。一口氣上到三十三層,通身氣血升騰,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不輕鬆通透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穿過安全門回到房間裏洗個澡,便開始打坐休息。

夜深人靜,耳邊忽然聽到一陣瑣碎聲音,極其細微,心念一動,難道是那老木鹙兒又追上來了?仔細聆聽又不大像,心中突然生出警兆,睜眼一看,隻見一個紫衣怪人在窗外懸繩倒掛,整個人像一隻大蝙蝠,雙手捧一柄長刀,飄蕩而起,迎著窗戶撞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