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明把習武分成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叫武藝，第二階段叫武術，第三階段才是武道。第一階段練的是技藝，是通過外在的技巧展現格鬥動作的技藝。這個階段的東西可以用來表演。

第二階段追求的是術，是武者修到了一定層次後，領悟了一些超越物理常識眼見為真的東西，眼界開闊了，追求也就不同了，開始對自己的身體內部更感興趣，進而琢磨醫術，營養學，甚至是縹緲的術法，求的是更上一層樓，目標自然是與天爭命，尋根問真，見神不壞。

第三階段是武道，顧名思義求的是道了，就是比術高一個層次的東西。雖然還是武的方式，但目標卻已經脫離了武的層次。到了這個層次，什麽術都不看在眼中了，隻有自然和宇宙萬物才是最好的老師。以武者的角度講，就是更注重的是自身與宇宙自然的關係，一呼一吸，一動一靜都力爭合乎自然的節奏和宇宙的韻律。

王春紅已經摸到了武術這個階段的巔峰門檻，再上一層樓便是術近乎道的境界。而顧天佑揮出去的那一拳卻是真神真勁，是元炁主導的身體打出來的最符合人體力學的一種發力方式，即是說這一拳已經合了天道，順應了空氣力學，甚至是借了地球引力的勁兒，並且，在對撞之前，顧天佑身上烈日一般的拳意已直接將王春紅的猛虎意誌壓垮了。

這一拳直接幾乎震碎了王春紅全身的骨頭，她栽落在地的時候已經七竅流血，掙紮著說道：“隻恨不是男兒身！”顧天佑腳下發力，身子一動便到了她身前，道：“敬你是我一拳之師，給你個痛快！”說著，低下身便要下手。

“不可以！”一個人忽然大聲阻止道：“姓顧的，你不能殺王師姐。”

說話者是個掛了滿身串珠的中年胖子，顧天佑微微一頓，抬頭看著他：“為什麽？”

胖子一抱拳，道：“之前我們進村的時候提出屠村的是靈絕，表麵理由是滅口，防止村民給你們通風報信，其實是因為他把師門的術練偏了，殺人成性，不怕跟你說實話，他動手的時候我也幫忙了，隻有王師姐曾經試圖阻止他，所以，如果你要是因為屠村的事情對我們趕盡殺絕，就不能殺了王師姐。”

顧天佑輕輕笑了笑，道：“漠視也是一種罪，更何況她本有能力阻止。”

胖子急道：“靈絕的坐師是高術江湖十大術士之一的靈山聖師，出了名的護犢子，等閑人誰願意得罪方寸道門裏的弟子，我們也是迫於無奈才會同意他那麽做的。”

顧天佑點點頭，道：“江湖險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聽你這麽一說，這事兒倒也有情可原。”說完，在王春紅的頭上輕輕一按，登時腦漿迸裂絕氣身亡。顧天佑搓搓手，歎道：“按照你的理論，我更應該殺人滅口才對。”

胖子不說話了，王春紅死了，他開始解下手上身上一串串珠子。紫檀的，黃花梨的，金絲楠的，金剛菩提的，竟足有十幾串之多。他自我介紹道：“八卦掌，封飆。”解下一身鎮邪的珠子，然後他開始脫衣裳，露出滿身浮膘來，肌肉線條藏在浮膘下麵，這樣的肌肉群才是最靈活有力的。

他脫的隻剩下一件褡褳，露出身上紋的幾隻小動物，那架勢就像個青皮無賴。然後接著說道：“我身上這點東西不如王師姐，但有點特殊的玩意可以給你看看，我知道你故意跟我們幾個過手，其實是為了

學東西，我身上的玩意可是挺有意思，不過想用出來得需要點時間，你敢等嗎？”

顧天佑撓撓頭，道：“既然需要點時間那你就先一邊去，換個不需要等的過來。”說著一指剩下的倆人當中的一個：“敢問尊姓大名？”

這是個賣相不錯的年輕男子，一身登山服幹淨利落，被點到將了，縱然千百個不願意也隻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一抱拳道：“閩南白鶴門，林偉軒，請賜教！”

“閩南白鶴門，還是姓林的？”顧天佑試著問道：“林慈虎你可認識？”

林偉軒道：“那是家叔。”

顧天佑一指村子，道：“你是故人子侄，按說衝你叔叔跟我的交情本該留你一命，但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練出這一身超凡脫俗的真東西，多年苦功就是為了幹這些的嗎？”

林偉軒的臉騰的紅了。

顧天佑道：“這個問題你回答不上來，我留你不得，看在你臉紅的這一瞬，我會把你的骨灰帶回給你叔叔。”

林偉軒遲愣的看著顧天佑，好一會兒才道：“我，我，我也是為了門戶的生存啊。”

顧天佑道：“你不說我大概也能想象你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門戶裏的東西要傳承下去就離不開錢，白鶴門能把道場開到京城去，想來這筆開銷不會小了，培養一個夠資格在高術江湖裏打出字號的拳師，沒個幾百萬怕是不夠看。”頓了頓，搖頭又道：“但是，這都不該成為你自甘墮落的借口，你是林慈虎的侄子，卻沒有半點他身上的骨頭。”

林偉軒憤然看著麵前跟他年紀相若的男子，忽然反問：“你呢，顧先生，你又是什麽好人了？菩提峰下那些死在你手裏的傭兵算什麽？想成為人上人，不狠能成嗎？憑什麽你殺人就是梟雄本色，我殺人就是大奸大惡了？”

顧天佑冷笑：“就你這個認知水平，我就不跟你說什麽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大道理了，就說一句話，讓你心服口服，我是大梟雄本色憑的是實力，所以我殺人就是道義，你沒這個實力，所以殺人就是倒行逆施濫殺無辜。”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切在林偉軒的心頭，他目瞪口呆，全然不知如何辯駁，過了一會兒，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來，瘋了似的指著顧天佑道：“說的太他媽好了，顧天佑，難怪你能成就這麽大事業，連羅四爺那樣的人物都千方百計的要算計你，不過你也別得意，現在是你占了上風，等下了山，回到那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裏，還有好戲等著你呢。”

顧天佑笑問：“怎麽？難不成我現在放了你們，他羅老四就肯善罷甘休了？他不放過我是嗎？你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打算放過他？”

林偉軒笑著笑著，忽然又哭了起來，噗通跪在了地上，道：“顧先生，我求求你，我爸爸是白鶴門當代掌門林慈龍，請你看在家父和家叔的麵子上留我一命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羅老四已經知道了你殺了幾十名英國人的事情，他把這事兒捅到你上麵去了，要借國安大佬的手給你好看呢，要不是有孫明申給你擋著，來找你的人早就換成國安十九局了。”

國安對外號稱十八局。這個第十九局不在正式編製內，是個比較特殊的部門，所負責的案子也都是比較特殊的。關於這個局的局長顧天佑也隻知道一個代號：長槍。許多年前孫明申曾經針對明萬軍布了一個局，在即將動手

前，他忽然決定取消行動。當時負責執行這個任務的就是十九局。具體的執行人便是長槍。

顧天佑記得前次入京孫明申請吃烤地瓜的時候曾提到過這件事，當時他說的是沒有把握所以就取消了行動。後來出了羅漢那件事，顧天佑曾就這事兒問過他一些細節，當時孫明申說那次獵殺行動成功的可能主要建立在長槍個人的武力上，但在行動將要發起前的刹那，身處名流酒會中的明萬軍忽然向窗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便破了長槍的道心，他說沒有把握打破明萬軍的不動明王身，所以孫明申取消了當晚的行動。

雖然那次行動失敗了，但這是針對明萬軍的跨境行動，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優勢。那樣一次失敗的行動非但不能說明十九局能力低下，反倒足以證明這是個強悍絕倫的部門，那位叫長槍的局長與明萬軍對了一眼，雖然敗下陣來，卻也足以說明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回到國內，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占了，這個部門的實力肯定是極為可怕的。

顧天佑腦子轉的飛快，頃刻間就想到這麽多，麵上不動聲色，看著眼前這個高術江湖中的小紈絝，問道：“這麽隱秘的事情羅老四會跟你說？”

林偉軒以為看到了生還的機會，連忙說道：“我是無意中聽到的，我認了一個幹爺爺，這人您可能也聽說過，叫林宏瑾，他沒有後代，而我又也是姓林的，他挺喜歡我的，經常留我在他那裏過夜，有一天羅老四來向他請教事情，不知道我也在，無意中聽見他們說起這事兒來，羅一飛要拿那些英國傭兵的死做文章釘死你，這事兒千真萬確啊。”

他又說：“當時我幹爺爺說這是迫不得已的下策，有孫明申力保你，這件事運作起來難度很大，就算成功了，也極有可能把國安裏的內線搭進去，所以幹爺爺才決定派了九個人追到西部來，希望能直接把你解決掉。”

“九個人？”顧天佑略感驚訝，問道：“除了你們七個外，還有誰？他們為什麽沒跟你們一起來？”

“還有功夫入了道的八卦掌名家董萬裏和••••••”

嘭！

啊！

林偉軒的話說了一半兒，腦袋忽然轉到了後麵。在身上紋滿了小動物的中年胖子收回染血的胖手，一腳將林偉軒的屍體蹬翻，又啐了一口，罵道：“傻逼，都到這地步了，還指望人家能網開一麵饒你不死，真他嗎能做夢！”

顧天佑笑眯眯看著他，問：“你準備妥了？”

封飆神情肅穆，緩緩點頭，道：“顧先生，你可知道我為什麽隨身帶那麽多開了光的珠子？還有我這滿身紋身是什麽用意？”顧天佑道：“你那些珠子都不錯，聽說可以鎮住邪祟，你這一身小動物我就不大明白了。”封飆道：“實不相瞞，我帶這些東西是為了壓住身體裏的一個靈物，壓不住它，我就不是我了。”

話音落，這個封飆渾身震顫，骨節劈啪作響，不大會兒個子忽然長了十幾公分，模樣也開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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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