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風驟雨,那人哼這一聲極輕,屋子裏有三個人隻有顧天佑聽到了,立即披衣起身借口上廁所追了出來。屋子外已經空無一人,顧天佑又來到院子外,依舊一無所獲。窗外這個人的動作很快。

次日晨,考察隊再次上路,天空暫時放晴,碧空如洗,空氣清新的吸起來簡直比大麻還過癮。幾個學生的浪漫細胞又活過來了,坐在大象上高談闊論起沿途風景,青草覆蓋森林,金頂的寺廟,美麗的世界。五個傭兵坐在大象上,沉默的像五尊雕塑。

一路向西,沿著修好的泰緬公路,時不時便要經過大段的澤國,往夜豐頌去的路上,經常見到同路的旅者汽車拋錨在路邊等待救援。當下還在泰國境內,相對要安全的多,路途也算好走一些。無牙象介紹說,等出了夜豐頌再往前就沒有這麽平坦的路徑走了,泰國的邊防軍還好應付,難對付的是山地軍的巡邏部隊。

山地軍人數有限,顧天佑分析說,這麽大區域內分兵巡邏,一組人馬應該不會太多。劉峰語氣輕鬆的說百人以內的規模不足為慮。無牙象是郭家軍特戰大隊的中隊長,自覺也算半個叢林戰專家了,久跟山地軍的人打交道,自然清楚對方的厲害。聽劉峰這麽一說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氣。

繼續往西行出四五十公裏後,前麵道路被衝垮,上遊的某個村莊遭了災,有人畜的屍體被水衝下,嚇得幾個大學生噤若寒蟬,頓時什麽觀風望景的心情都沒了。入眼處遍地澤國,再無公路可循。

顧天佑剛想告訴他們真正困難的旅途還沒開始呢,忽然聽到有人用漢語在呼救,循聲望去,數百米外的路邊一個公車亭上,站了個旅者,水流湍急,那人被困在那上麵不知多久了。

同在異鄉,眼見同胞遇難斷無見死不救的道理。

顧天佑一行人來到近前,原來是個姿容一般的年輕女孩兒,身材倒不錯,渾身濕成了落湯雞,背著個大旅行包,看上去非常狼狽,一臉期待哀求道:“救救我,我是中國人,請幫幫我。”

顧天佑點點頭,隊伍裏還有兩頭大象是專門負責駝物資的,幾個傭兵將其中一頭大象身上的物資平攤到其他大象身上,安頓這女孩子上了大象。隻見那大象低下身體,這女孩毫不緊張,輕靈的跳上象背。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被困在這裏的?”

“謝謝你們救了我,蔣菲,奉化人,我是研究生物學的。”女孩子的大象與顧天佑並駕齊驅,大方的伸出手。

顧天佑跟她握握手,道:“蔣小姐,幸會了,你還沒說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呢。”

蔣菲道:“我是研究生物學的,跟這邊的皇家學院有個學術交流活動,本來我們一起好幾個人來這邊采集生物標本,沒想到遇到了颶風,昨天晚上我們的車被山洪衝翻了,我從車裏鑽出來被水衝到這裏困了一晚上。”

顧天佑道:“你一定餓壞了吧?”

蔣菲道:“我包裏有巧克力,不然也堅持不到現在。”

顧天佑道:“我們有個考察項目,不可能為了你停下來,前麵還有三十公裏就是夜豐頌,我們把你送到那裏就各走

各路吧。”

蔣菲歎口氣,道:“也不知我那幾個夥伴現在怎麽樣了。”

顧天佑道:“現在這個情況,雖然明知道不能指望當地警方卻也沒其他指望了,隻能報警了。”

蔣菲道:“你們這麽多人,又有大象又有槍,就不能帶我找找同伴嗎?他們失蹤的地方在上麵很遠呢,我早就報警了,到現在連解救我的人都沒來。”說著,泫然欲泣的樣子。

顧天佑還沒答應呢,一旁的老教授插言道:“顧總,都是同胞,能幫就幫幫她吧,就這麽把她丟到夜豐頌,現在這個情況下,她一個女孩子難保不會再出現其他意外。”

惻忍之心人皆有之。

顧天佑也並非鐵石心腸,盡管心中對這個女孩子還有些疑問,卻還是點點頭道:“行吧,你就先跟著吧。”

蔣菲連連稱謝。

越往西走,路徑越發難走。大象是最聰明的動物之一,它們趟在水中能提前感知水流變化,趨吉避凶,選擇最正確的途徑前行。漸漸的,隊伍已脫離公路,GPS顯示,似乎已經繞開了夜豐頌城區。

越往前,林子越密,山勢向上趨勢越明顯。一開始還偶爾可以看到炊煙和稻田,到得後來漸漸遠離人煙,隻見老林森森,灌木奇石遍布兩旁。越往深處去越看不到人跡。前行之路地形崎嶇,環境複雜得難以想象,除了不見天日的茂密叢林和沼澤地,更有毒蛇惡獸出沒無常,妖霧瘴厲肆虐。

有一次甚至遇到了一條五米長的巨蟒,把幾個學生嚇得勃然變色。那顧天佑賜名沒頭腦的傭兵卻興奮的呼哨一聲跳下大象,一把揪住了蟒蛇尾巴,戲耍一番後,便要用匕首將其扒皮取肉。學生們看的目瞪口呆欽佩不已,沒頭腦按住蛇頭剛要下手,那個蔣菲卻忽然叫了聲住手!

“這蟒蛇懷孕了,殺了它不吉利。”蔣菲解釋道:“這麽大的蟒蛇至少要活十幾二十年,殺了它會破壞地區生物結構的,太可惜了。”

沒頭腦看了一眼顧天佑,這幾個傭兵都是桀驁之輩,除了財神爺的話,其他人誰說什麽都不管用。顧天佑揮揮手,道:“放了吧,圖個吉利。”

蔣菲說:“GPS顯示這裏應該是泰緬交界的蟒山,屬於若開山脈主要分支,縱橫兩百多公裏,物種豐富難以想象,你們是打算到這裏尋找礦脈嗎?”她看著秦老教授問道。

顧天佑接過話頭道:“隻是路過而已。”

蔣菲有些擔憂的說:“這山裏有科亞克人和若開族人,還有少數克欽族人定居,若開族倒還好說,主要是科亞克人和克欽人有獵頭的傳統,要是碰上了就會很危險。”

顧天佑笑問:“你還知道什麽嚇人的事情,不妨一股腦兒的說出來,沒準兒我一害怕就調頭回國了。”

蔣菲道:“我這次來采集生物標本的目的地就是蟒山,從曼穀過來的路上曾聽這邊的張教授說起當地有個傳說,這裏盤踞著一條金鱗巨蟒,據說有百十米長,跟橡木桶一樣粗,占據著方圓百裏的範圍,當地人都不敢進入它活動的區域。”

百十米長的金鱗巨蟒?

顧天佑心中

暗笑,還說是研究生物學的,這話聽著倒像是那些馭蟲的才能說出口的。

這世界有官方記載的最長的蟒蛇不過十四米,是在婆羅洲的北蘇門答臘島上被發現的。之後超過十米的巨蟒都十分罕見。鷂子門的百戲圖上說蟒生而為半蟲,蟒中之蟲為蚺,喜在百丈坑中棲息,至陰的水中捕食,前一百年長足十米之數,期間為一年三蛻,之後三年一蛻,蛻皮一次隻增長不足一分。百米巨蟒至少要生長千年。

無牙象湊過來,神情嚴肅的說:“這個金鱗蟒王的傳說我也聽到過,據說二十多年前有一支山地軍巡邏小隊追蹤一個人進入了金鱗蟒王的地盤,結果一個都沒走出來。”

顧天佑道:“既然連你都這麽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繞著走。”

無牙象道:“其實也不用刻意繞道,大象們聰明的很,到了金鱗蟒王的地盤自然會繞開。”

顧天佑頗為惋惜的尋思:蟒生金鱗長百米,連蠱門蟲經都沒有記錄,多半是上古異種,可惜沒能親眼一見。

無牙象皺眉道:“我其實倒是不擔心金鱗蟒王,畢竟隻是傳說,是否真實存在都還說不定,至於水裏的巨鱷其實也不足為懼,再厲害也不會比咱們手裏的槍更厲害,我最擔心的其實是一種水蛭。”

顧天佑道:“水蛭有什麽好擔心的?我以前帶你們訓練的時候還少跟那玩意打交道了嗎?”

無牙象搖頭道:“這種不同的,叫做女蝗水蛭,平常年月裏很少見到,可一旦有颶風侵襲過的老林子,一些老洞窟灌滿了水,這玩意就會從地底深處鑽出來,一旦進入人畜體內,便會立即大量排卵,母蟲還會鑽入人的腦子裏破壞痛覺神經,幾個小時內,幼蟲就會把人的血吸光,那人卻毫無所覺,不經意間一動脖子,腦袋就會掉下來,到時候就看到滿腔子都是小螞蟥。”

他嗎的,真不該讓這貨把話說完,太影響士氣了。顧天佑心中暗罵一句。目光悄悄掃過隊伍其他人,隻見五個傭兵神色如常,全然不在乎。秦教授唉聲歎氣,五個學生又好奇又害怕的樣子。蔣菲的反應則有些平淡,或許該說是淡定。

當天翻過了兩道山脊之後,地勢漸行漸低,叢林裏的各種植物,也變得越來越茂密濃鬱,幾乎找不著落腳的地方,走在其中,抬起頭來看不見天空,如果不借助GPS,就根本辨認不出方向,仿佛進入了一個幽閉的天然迷宮。

參天蔽日的老樹枝幹交錯,有些喬木甚至高達八九十米,由於樹蔭厚重,密林中的空氣也顯得格外的陰沉,淡淡的煙靄在叢林中彌漫,不時能見到古樹上棲息的巨蟒,叫不出名目的“毒蛇、昆蟲”,比比皆是,茂密的叢林與河邊不時有鱷魚出沒,水中還有成群結隊、體形龐大如拳的蝌蚪,真不知演變成蛤蟆之後會有多大個頭。

饒是顧天佑等人久經沙場,膽氣不凡,身處在這墨綠色的生命走廊當中,也不免會有聳栗畏懼之感。幾個學生早嚇的渾身戰栗,緊緊摟住大象背上的鞍子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稻草。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向導官無牙象發出一聲表示危險的呼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