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周遊列國,途經吳國金陵。一凶漢攔住大路,問聖人:一年有幾季?夫子笑道:一年有三季,春夏秋。凶漢滿意而退。門下弟子顏回、子路不解,問師因何四季改三季?夫子曰:凶漢乃屎殼郎成精,每年冬季入糞堆,其一生隻見三季。所以這種屎蛋變的,要嘛別跟它抬扛。要嘛一腳踢開。踢了要沾一腳屎,所以還是哄走好。

無賴不講理就如屎殼郎,不知天高地厚而已。顧天佑不怕不講理的,也不怕沾一腳屎。

馬萬良來了,八麵威風殺氣騰騰,帶了兩個中隊的人馬,光警車就七八輛,完全一副要辦大案子的氣勢。

幾個痞子和為首的漢子都傻了眼。

顧天佑問為首的:“外頭鬧騰的有幾個是病人家屬?”

這廝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馬萬良,反問:“警察同誌,我們犯了什麽事兒?別人打了我,您怎麽衝我們來了?”

馬萬良精於世故,一看這架勢就不像跟毒品有關的大案子。不禁也有些遲疑,如果不是知道顧天佑是特調組成員,省廳大佬麵前的紅人,他恐怕會立即發作。雖沒有表現出不滿來,但神色間卻流露出失望之意。

顧天佑貼在他耳邊說道:“這是部委刑偵總局的馮局家裏入股的醫院,把這事兒委托給我了,我說特調組沒這個業務,不如我給你找個能辦好這事兒的人吧,於是就想到了你,這是馮局的電話,完事兒以後等著聽你匯報呢。”

馬萬良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整個人都亢奮起來,馮奇偉可是刑偵總局第一副局長,高局長馬上到站,馮副局長就將成為馮局長,整個刑偵係統內部,夠級別的誰不知道這點事兒啊。

顧天佑一邊遞給他一張寫了馮奇偉號碼的紙條,一邊交代道:“這夥人你帶回去好好問問,要說他們身上一點事兒沒有,叫破天去我都不信。”

“老弟放心,這事兒我保證辦的妥妥的。”馬萬良低頭冷笑:“最不濟也是聚眾鬧事非法訛詐。”

馬萬良一聲令下:全部帶走,刑警們如狼似虎開始抓人,冰涼的銬子一戴上,這幫痞子頓時傻了眼。

不與君子鬥名,不與小人鬥利,不與權貴鬥勢,不與天地鬥巧。對君子以名欺之,對小人借勢壓之,與權貴以利誘之,見天地大巧唯有膜拜效仿。收拾這種人,原就不必弄的太複雜。馬萬良老於江湖,對此自有分寸。換做戴曉樓那眼睛裏不揉沙子的家夥,這種事就一定辦不好。

警車來去匆匆,門口頓時清冷下來。醫鬧們被帶走了,真正的病人家屬卻還有一個站在那麵旗幟下,有些茫然又似膽怯。

顧天佑走過去問這位是怎麽知道苗世凡的過往的?這個中年男人遲愣了一下,反問:“我錯了,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我隻是個老實人,能放我一馬嗎?”

他嗎的,這就是人性。幾分鍾前這個老實人還理直氣壯,坐視醫鬧們在這裏血口噴人,擾亂全力搶救他父親的醫院的正常秩序。現在忽然發現院方強硬,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頓時就萎了。老實人成了無視罪惡的借口。

顧天佑說:“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欺負老實人。”

他想了想,說:“有個人坐在車裏叫住我,告訴我說給我爸爸動刀的醫生曾經是個殺過人的精神病。”

顧天佑道:“他說的是事實,現在我再

告訴你另一個事實,就是這個精神病人已經痊愈了,並且通過了共和國衛生部的從醫資格審核,他一輩子做了上千台手術,包括你父親的這一台,沒有失敗過,他救過的人比殺過的多了不知多少倍,我希望你從這裏離開以後記住一句話,一個人犯了罪不一定是因為他想犯罪,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無辜的,.老實人和壞人都不例外。

他喏喏點頭,看似很老實的樣子,其實根本心不在焉,一心隻想著怎樣蒙混過關,不必像那些醫鬧一樣承擔法律責任。

顧天佑又問道:“那個指點你的人坐的是什麽車?長什麽樣子?”

這人道:“是一輛勞斯萊斯,那人年紀不大,長的非常帥氣,有小胡子。”

顧天佑問:“這些醫鬧是他幫你找來的還是你自己找的?”

這人答:“是醫鬧們主動找到我的,他們說能幫我向醫院要一筆錢,還能省下一筆醫療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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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十裏金粉。

馬萬良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顧天佑正應陸子琪之邀走進金陵大酒店。接通後便聽老馬在那邊興奮的說:“老弟,我得給你請功啊,哥哥我這回可挖到真東西了。”

顧天佑並不感到驚訝,冷靜的:“我有什麽功勞啊,活兒都是老兄你帶著市局支隊的兄弟們幹的,這話你可以直接跟總局的馮局匯報!”顧天佑已經為這事兒特意給馮奇偉掛了個電話。

老馮現在對顧天佑是又怕又感激,得了孫明申一張便條,他接替高局這件事基本已成定局。為此他是感謝顧天佑的。而同時他也深深明白,一切沒入袋的都還不算自己的,人家能給就能拿回去。所以他又怕顧天佑。

馬萬良的聲音透著興奮得意:“這幫人真不是東西啊,別人是逼良為娼,這幫人是逼患為奴,從掛號賣號到綁架患者聚眾鬧事,甚至還弄出過人命,我這一撒網,他們當中有幾個知情事兒不大的小崽子就兜不住了,沒怎麽上手段就全撂了,大開花。”

這是個魔鬼行走的世界,當我們走在街上,也許正在跟某個滿手血腥麻木不仁的家夥擦肩而過。他們看似尋常,其實個個心狠手辣,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驅使,殺人放火無所不用其極。一個堵在醫院門口向你介紹某家醫院,或者推銷某著名專家號的家夥,道德水準行為底限未必就比一個殺人搶劫的慣犯要高。

顧天佑歎了口氣,說:“這案子要是小打小鬧,老馬你正好可以賣個人情給馮局,但現在案子鬧大了,那就是整個建鄴市局的工作了,我建議你立刻上報市局領導,向省廳報備,然後深挖下去,最好通過這個案子在衛生係統內刮起一股風來,這事兒還可以請馮局出麵向部委申報,一個是為你請功,另一個就是尋求部委的支持,徹底清除這股歪風,既是為全省的病患,也為了對得起咱們頭頂上的國徽。”

馬萬良還沒想這麽遠,經顧天佑一提醒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有機會出大名露大臉的案子。案子辦成典型,辦案人自然也就成了典型,若真如顧天佑所言得到馮局的支持,針對類似案件,在省內形成一股風,那麽他馬萬良這張臉可就露大了。穿一回這身皮,能好好幹一番事業誰願意蠅營狗苟屍位素餐?

電話另一端的馬萬良躊躇滿誌,顧天佑卻不打算親自來趟這河渾水。作為特調組成員,立功也

升不了官,一級警司和三級警督對顧天佑而言區別並不大。又聊了幾句,交代老馬不必把自己寫進案情報告裏,隻說是接到線人舉報。

掛斷電話,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預定好的包間,一進門,就見陸子琪拉著龍劍梅,獻寶似的:“當當當當,怎麽樣,她八叔公看看吧,我們的小龍女美不美?”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楊玉環,配上錦繡團花百鳥朝鳳的袍子也會更增幾分姿色。

小龍女穿了一身淡黃色金繡花邊的套裙,麵料考究,長短適宜,既突出了線條,又透著青春朝氣,看上去純美大方。配合小龍女絕色姿容和曼妙身材,果然是天衣無縫的組合。顧天佑縱然不懂,也覺著相得益彰無處不美。隻見她羞澀的低下頭,喏喏道:“我第一次穿裙子,就穿這麽貴的,感覺好不習慣。”

陸子琪笑道:“你是龍爺的曾孫女,我們能有機會照顧你,心裏頭不知道多高興呢。”

顧天佑道:“放心,買衣服的錢是子琪姐姐出的,不計算在你工資裏。”

龍劍梅果然放鬆許多,心中暗喜,還是出外勤油水多,嘴上卻道:“謝謝子琪姐姐和八叔公,等下喝酒我敬你們幾杯。”

顧天佑也沒跟她喝過酒,想到龍爺豪飲千杯的酒量,估計她也不會差到哪去,陸子琪喜歡喝酒不是一天兩天,但作為外科醫生,為了不影響神經係統,她最近喝的已很少。難得今天高興,顧天佑特意多點了兩瓶好酒。

酒菜擺上,三人推杯換盞,氣氛融洽又活潑。龍劍梅不愧是龍爺的曾孫女,打架殘暴喝酒更是狠角色。起步就上碗,端起來就幹,一輪下來,陸子琪就告饒換了小酒杯和紅酒。顧天佑這八叔公不好意思說不成,陪了三輪幹了三碗,沒吃幾口菜,頓感到酒意上頭,連忙借口廁所出去喝了一大瓶飲料,又去衛生間大量放水,將來不及吸收的白酒給排出去了。

小龍女說,在老家的時候都是喝自家釀的高粱酒,她八歲就能喝一壇子。這丫頭不僅能喝,而且超級能吃,一桌子菜,顧天佑和陸子琪沒吃幾口,幾乎全葬送在她那張櫻桃小口中了。這裏的燒黑羊排是絕佳美味,她吃起來連骨頭都不吐。一整隻的肚包雞也被她吃的幹幹淨淨。陸子琪在女孩子當中算能吃的了,跟她一比,無論是吃相還是飯量都不免小巫見大巫。

吃喝的開心了,小龍女還想唱幾嗓子,這包間裏就有卡拉OK,但這丫頭完全不需要,四瓶白酒進肚,拉開嗓子就開唱,吼的家鄉的小野調子:光棍漢愛竄寡婦門。曲風樸素婉轉,內容略顯低俗不失實在,經她唱出來卻別具風味。寡婦三十八,一對兒大腳丫,夜裏鑽磨坊,毛驢都睡啦,來個光棍漢呀,磨呀磨豆腐呀……天雷滾滾,震翻一地!

鬧到夜裏十二點,三人才盡興出來,乘車回到陸子琪的房子,子琪姐姐先安頓龍劍梅休息,指導她怎麽用衛浴間裏的多功能浴缸,又為她準備了新的睡衣。好在二女身材相差無幾,陸子琪找了件自己沒穿過的給了她,又把她高興夠嗆。

久別勝新婚,顧天佑滿懷期待在臥室等待陸子琪忙完了回來好好溫存一番,結果陸子琪剛回來,電話就突然響了。這個時間打過來,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顧天佑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三鞭老妖的聲音入耳:下樓,跟你說個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