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持續的疑惑
祖父蒼老的臉上滿布悲傷，自明白為何被曾經摯愛那般對待後，還是頭一次覺得心髒還在跳動。米玥對祖父說，這與他無關。祖父隻是歎氣看著米玥，輕輕的拍著米玥的頭。
每當見祖父時，祖父總會想辦法將祖母支開。祖母脾氣暴躁，自從知道那個原因後，每當見到米玥時就會如火山爆發。就算是生病住院後，也依然如此。但是，在祖母逝去後，祖父終於踏上了必經之路。而在祖父死後，感覺到什麽東西徹底的坍塌掉了。
雖然感覺難過，但並不疼。
祖父葬禮時，米玥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他們皆在斥責米玥的冷漠與、無情與忘恩負義，米玥充耳不聞。待到祖父化為灰燼的那一刻，轉身而去。
……
拿出半新的100元付了車費，司機依然尷尬著臉，找回米玥90塊。接過錢的那瞬間，米玥感覺到了有點難以捕捉的盛氣淩人。米玥疑惑的看了看司機，關上車門，車頓時飛一般的離去。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偏僻的巷道，高低不齊的房屋，四處堆放的垃圾和明顯的異味，加之夜色的籠罩，讓人覺得進入貧民窟也毫不奇怪。但，在這裏住了一年有餘，在夜色籠罩下看這個地方，還真沒有幾次。即使是晚班下班，也如路人一般匆匆而過。
房東太太正在樓下打著麻將，見米玥回來，塗著好幾種顏色的眼睛眨了眨，冷冷的看了米玥一眼，繼而全神貫注的凝視著麻將牌。米玥略略點了點頭，算是向她示意，上樓而去。打開破舊的門，一陣清冷的空氣迎麵而來。倒在床上，肚子傳來幾聲鳴叫，米玥笑了笑，奮力翻身起床，找了找放在堆在角落裏的雜物堆裏的泡麵，卻隻找到了好幾個包裝袋。隨意的扔在一旁，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算了，還是睡覺吧！
半夜醒來，胃的抗議趕走了周公。呆呆的坐在床上，一旁是還未收拾的衣物。她的和米玥的，高貴的與便宜的，混雜在一起。看著那件衣服，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在衣兜裏翻著。不出所料，果然隻剩下幾十塊了。這個月該怎麽辦呢？唯一好一點的衣服被她穿走了，本來就不多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殘酷的現實是，快到月底了，就算領了工資，付了房租，還能剩下多少來維持生活呢？本來想用這一套衣服去與房東太太交易，但她那樣的身材如何穿得了這樣的衣服？到時如被理解成故意嘲弄於她，安寧的日子也就到此結束了。
現在剩下的隻有貧困而安寧的生活了，所以不敢去冒險。就這樣吧，這樣就好了！米玥用那件昂貴的衣服罩住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下午三點，下班回來，吃過泡麵權當午餐。繼而，提起打包好的那套昂貴的衣服，向外走去。想了許久，仍然決定將它處理掉。因此在下班前詢問店長，如何處理不要的衣物？店長疑惑了片刻，告訴米玥可以去洗衣店或是典當行之類的地方。米玥謝過店長，無視他一直持續的疑惑。
來到典當行，原因是這裏的價格理應會比洗衣店高上一些吧！然而，工作人員都報以懷疑的眼神和態度“接待”米玥。如果米玥表現出一點心虛或是讓人懷疑的行為舉止，他們絕對會立刻報警。米玥不由的覺得好笑，事實上米玥也笑出來了。無視她們的神色舉止，徑直進入主題。
最後，典當行定下的價格為三百元。米玥毫不猶豫的答應，也沒有討價還價。米玥明白，這更會使他們懷疑，米玥卻已無心想那麽多。這本就不是米玥的東西，卻無法不去利用。米玥不知道在別人眼中三百元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有著什麽樣的價值，但是之於米玥卻是三分之二的房租，能吃上近一個月的泡麵。
腳很酸，很疼。不知道走了多遠才來到這裏，隻清楚大約走了近40餘分鍾。米玥揉捏這小腿，工作人員拿走衣物，到室內開寫典當單據。十餘分鍾後，工作人員將三四張紙擺在米玥麵前，讓米玥一一簽字後，拿走原始單據，讓米玥保留好備份。米玥點了點頭，拿著錢與備份單據走出了典當行，將備份單據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望著天空，天色開始暗淡。
花了近1個多小時的時間，那如貧民窟的熟悉景物出現在了眼前。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是使得接到變得異常擁擠的一輛漆黑光亮的轎車，周圍擠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圍觀，卻礙於站在車身四周的黑色眼鏡、黑色西裝的男人，不敢近身。
米玥看了一眼，深深的歎了口氣。這麽多的人，要擠多久才能擠得過去？進到租屋的那條路本就狹窄，更何況現在這樣的狀況。但凡是都有意外，卻沒有料到這個意外這麽的美麗——通往去往租屋的路上空無一人，恍惚是被人遺忘的不存在之物。
身體的困乏、胃再度傳來的鳴叫讓米玥沒多加考慮這一切的不自然和怪異，踏在那條狹窄的路上，向租屋走去。感覺到身後有視線注視，沒有回頭。米玥並非好奇之人，也不想知道得太多，即使與自己有關。
房東太太站在樓下，穿著意外鮮亮，常年舍不得全開的燈居然一起亮著。米玥微微的向她點了點頭，她卻像是有點緊張的諂媚的對米玥笑著，親昵的說：
“小米阿，你回來啦？吃飯沒有？”
“嗯。”米玥敷衍道，一陣惡寒從背脊爬上，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噢，米玥還以為你沒吃呢！正好家裏做好了飯，要不一起吃一點？”
“不用了，謝謝。”
“別客氣，不就是一頓飯嘛！米玥們都認識這麽久了，小米你難道還跟米玥客氣不成？”
皺著眉，看著一直笑著的房東太太。平日連話都不屑對米玥說，今日卻突然說著好朋友之間的對話，更別說如此親昵的喚米玥“小米”。她究竟怎麽了？是吃錯藥了，還是被什麽東西砸到了？
“不用了，米玥想睡了，先上去了。”
“哎，小米……”
揉著有點發疼的太陽穴，素日安寧的日子，卻遇到了這麽多不可思議的莫名其妙之事。縱使平日再怎麽辛勞，也比麵對這般近似詭異之事好上許多。
燈火通明的小樓，讓黑色更加濃重。幾乎未曾注意到，這樓梯邊的白牆已經漸變成黑色。房東太太仍然站在樓下，局促不安。米玥掏出了鑰匙，心裏慶幸她沒有跟上來，要不然還真不知如何應對。
雖早就明白，那扇門如同薄紙一張，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但是，卻未曾料到誰人這麽大膽，敞開著門，微弱的光線從屋內傳出，帶著絲絲碎碎的聲音。米玥站在門口，捏著包裏嶄新的三百元，看著坐在床上的女子。她穿著米玥的那一套衣服，見到出現，白皙的臉頰滾落了一顆淚水。她衝了過來，緊緊的抱住米玥，身體微微的顫抖。
“玥。”
米玥想要望著黑夜，卻無法扭轉過頭去；米玥想要跳入冰冷的河水裏，她的眼淚滴落燙傷了米玥；米玥想要回到幾分鍾前，好以讓米玥扭頭走入黑夜……好以讓米玥不再見到她。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米玥推開她，看著她濕潤的雙眼，走入屋內，坐在床上。她跟隨而至，蹲在了米玥的身邊，握緊米玥的雙手看著米玥。
“前幾天我追不上你，頭很沉，腳也發軟，我隻好站在路邊稍作喘息，卻被他們發現，帶了回去。”
“他們？”
“……是我家的保鏢。”她閃爍著眼說，見米玥依然麵無表情，慌張了起來。“玥，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本來第二天就想要來找你，可是因為發燒。所以我……你要相信我！”
米玥沉默不語，隻是一直的看著她。這個美麗的女子，現在哭得如此的可憐，心裏依舊無絲毫感覺。米玥自己都不明白，米玥是為了什麽而一直看著這樣的她？她見米玥不語，眼淚更加急促的滾落，摔碎在手背。她惶恐不安的看著米玥，顫抖著雙唇，泣不成聲。
“我相信你。”
話音剛止，頓時她的眼淚倏然止住，一抹淺笑開始蔓延。此時的她，如同得到一直想要的糖果玩具一般，開心的笑著。而米玥，又於心何忍的說出打破她微笑的話呢？然而，米玥卻……
“所以，你不用對米玥解釋那麽多，沒必要，不是嗎？”米玥說。她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帶著朦朧濕意的雙眼看著米玥。那雙眼裏的是什麽呢？米玥看不明白，隻能繼續說下去，“快回去吧，外麵有人等著你。”
“玥，你不要我了嗎？”
為什麽又是這一句？不知道聽她說了多少次。頭越來越疼，被她握得越來越緊的手也傳來一陣疼痛。看著又落淚的她，一陣怒火竄起。
“不要？你從來都不是米玥的，米玥也不屬於你，何談要與不要？”
“可是玥你說過要和米玥在一起一輩子的！你要和我一輩子的！”她尖聲叫著，那淒涼的口吻，像是在控訴米玥。
“什麽時候？”
“住院時，那天你在醫院樓頂對我說的，你說會一直陪著我的，你說一輩子都會和我在一起的！”
米玥看著她控訴著米玥，滿是委屈和悲傷的神情。想起那一次，她第一次自殺時，為了勸阻她而許下的承諾。
那時，她問米玥：
“你會陪我嗎？”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
“一直？一直是多久？一輩子嗎？”
“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