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多事之秋(七)

她對他說,她很討厭這個名字,而他卻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麽可討厭的。就如同,她莫名其妙的嘲笑他的名字一般。他並不會因此而討厭自己的名字或者討厭嘲笑他的人。

討厭,這種感覺與感情,對他而言,是一種奢侈。

他的確在乎她,從一開始到現在,無論中間種種是如何產生變化的,那似乎都不是那麽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就是,他的確在乎了她。然而,直到他們用著各自的方式舍棄掉對方的時候,他仍未明確或是直率的對她說一句,他很在乎她。或是,她之於他而言,是一種很重要的存在。

他很了解,明水是一個能以一句話就能救贖的人。一個她在乎的人的一句簡單的話,就可以拯救她的所有的人!然而,就算他了解了又能怎樣,在明知可以自己可以很輕易地讓她得到解脫與救贖的時候,卻依舊冷漠旁觀。直到最有以沉默和分離收場,這就是,他曾經無能為力以及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的未來……嗎?

明水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重要的意外!無論是她本身的存在,或是她所帶來的一切。是悲傷、幸福、恬靜還是沉默以及離開,這些都不是他想要去追溯或者證明的事。他們都是自以為是的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在乎著對方,直到彼此誤會到再也承受不了的時候,選擇的就是沉默或是離開的結局。

他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藤若對著紫吳說,說了一些紫吳不懂得事。最後,藤若笑著解釋說,那隻是因為紫吳你在寂寞,所以才暫時不能明了,而已。所以,直到紫吳死去的那一天,他還是不懂藤若說的是什麽。

但是,這個故事他卻一直都不能懂得,藤若究竟對紫吳說了什麽?而紫吳在那之後又像了些什麽?而藤若為何說因為寂寞而已才不能了解?

他們自以為是,自以為,很是了解對方。可是到頭來,了解的,卻隻是對方告訴自己的那一點點。然而,未能告訴或是不能告訴的,就連那麽一點點也不知道。

所以,他很能了解她在那一晚上所說的話。但是,了解了又能怎樣呢……

他第三個在乎的人,是一個他所舍棄掉得人。不,不能這麽說呢。什麽舍棄不舍棄的,因為這遊戲從一開始,他就是被舍棄掉得人。然而,他所說的舍棄,不過隻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而已。

他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廉價的。廉價到用數字來計算。第三者、第三個女人以及第三個在乎的人,他之於那個女人而言,大概就是這樣的存在。在她的前麵,有著她的丈夫與女兒,而他呢,始終隻是一個不能用名字表達,隻能用數字計算的存在而已。但是,這有什麽可悲哀的呢,對於他而言,這隻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而這一次的愛情,讓他徹底的變成了自己憎恨的存在。這讓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從而破碎了的偽裝,被人識破,他是個會感覺到悲哀與悲傷的人。

而那個人,是使得他第二個在乎的人離開的人,那是明水的前夫。一個很好的男人,當他用著他自己的方法幫助他的事情,雖然很是笨拙,但那時卻有一種想法,如果,他愛上的人,是這個人,那該多好呢……

明水回來時,已經是三年後了。而那時,他也失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已經一年半之久了。他僥幸的以為,她回來了,那麽,他們就如原來一般的繼續活下去吧。但是呢,他仍然逃脫不了被她打亂了的未來。

他始終不曾告訴她,他不是那種僅僅因為愛就能繼續活下去的人,更不可能因為某一種愛或是在乎就能繼續欺騙自己的人。無論是那個男人,還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而感覺到微弱的幸福,還是她所帶來的以及改變的……

成長,讓他意識到,欺騙,不能讓生活與生命繼續下去。傷害,讓他徹底明白,他始終不能卸下去的,僅僅是用以生存的驕傲與尊嚴而已。當這兩者都受到了所謂的愛與在乎的傷害後,那所謂的愛與在乎,無論如何繼續不下去。

所以,他逃了。沒有留下,對不起,與,他在乎你。

逃去了一個明水沒辦法走入的世界,徹底的將她撇離他的世界。就如同當初玉兒為了救他,而徹底的離開這個世界。

有時候他想,這是命運的一種詛咒。若不是詛咒的話,為什麽他恨的人會為他的而死?為什麽他愛的人,會被他傷害,然後永永遠遠的離開他的世界呢?

如果,這不是詛咒的話,為什麽他傾盡所有的愛,卻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呢?

他,笑不出來。隻能默默的前行,然後想象,待到山花爛漫時,一切都會好起來。而他,會淡然的麵對這一切,不會如以前那般。傷人與被傷這種事情,將會徹底的遠離他。

而他,也會慢慢的好起來。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時的他,放下了驕傲,放下了執著,回歸一個平凡人,然後就此老去呢?

但是,等想完後,又不禁失笑。這,是他在給自己一個生存的渴望嗎?真的是,有夠好笑的。不是嗎?畢竟,他曾經說過,驕傲和執著之於他,是生命的基本。失去了它們,他將不再是他,他將不複存活……

他有時候想問,明水,你是不是了解還是故作不懂?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堅強得無堅不摧的人,所以,當愛受到傷害的時候,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無視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而後繼續安靜冷漠的看著書,而後,對著你們,微笑。

所以,一切就這樣吧!

此生虧欠的,他不想再理會。但是,他不會留到下輩子來償還。

因為,下輩子,他不想遇見你們,任何一個。

可容納一萬觀眾的西雅圖工人體育館內,此刻座無虛席。來自全國各地的觀眾,歡聚在這裏,呐喊著、尖叫著、歡呼著、嘶吼著,哪怕嗓子已經啞了,雙手已經酸疼不堪,也依然拚命繼續揮舞著,隻為了他們的偶像:殿堂級別的樂隊FALLENANGEL。

然而,在眾人擔心竭力為自己偶像喝彩時,貴賓席上,卻有個神情懶洋洋的女子抱著一個維尼熊娃娃深陷睡眠之中。

一曲完畢,正在後台換衣服的主唱兼吉他手的西迪突然說:“菲尼,克羅,你們注意到那個小家夥沒?”

菲尼克斯——FALLENANGEL的鼓手道:“小家夥?誰?”

貝斯手克羅塞爾想了想,道:“你是說從一開始都在睡覺的那個?”

“嗯,你也注意到了?”這一站是他們世界巡回演唱會的最後一場,這次巡回演唱會一共三個月,除國外站,其餘每場都會在貴賓席的固定座位上看到抱著布偶睡覺的女子。

“這麽奇怪的人,想不注意也很難。”克羅塞爾理了理衣襟,笑得優雅迷人。“你有興趣?”

西迪挑挑眉,勾起一抹邪魅至極的笑,“你沒興趣嗎?”

“等會兒觀眾互動環節,就請這個奇怪的小家夥上來吧。想必身為我們忠實歌迷的他,會很高興的。”

西迪道:“克羅,你還真不愧斯文敗類這個名號。”

無法插嘴的菲尼克斯隻能左瞧瞧,又看看,再度感歎:這兩個非人類,真不是他這個人類能理解的。

又是一曲激烈熱情的經典曲目,將現場氣氛再度推向高氵朝。之後,西迪一邊微微喘氣,一邊與觀眾交流互動。當他說要邀請幾個歌迷上台一起演唱時,現場再度爆發尖叫,歌迷們的熱情,足足讓館內的溫度提升了好幾度。

每個人都在仰頸期盼,渴望能夠被選中,能夠與自己的偶像,心目中的神近距離接觸,哪怕隻有幾分鍾時間。

另一邊。

正在貴賓席上、抱著布偶睡覺的女子突然抬起頭,微微睜開的眼還帶著睡意的朦朧。掏出手機,有未讀信息一封。打開一看,眉頭微微蹙起,然後起身,抱著布偶,帶著睡意朦朧從安全通道離開。

“最後一位幸運兒,就是V10……”西迪突然頓住,眼神微閃後,笑容更加邪魅,“V103。”

V103號女子被這份巨大的嚇了一跳,捧著紅透了的臉,極力矜持、腳步卻不受控製的飛快了超台上小跑去。

除了被抽中的人,每個人都在羨慕妒忌這個幸運兒,全然沒發現,西迪和克羅塞爾方才看的是已經“人去樓空”的V102號座位。

克羅塞爾與V103號女子打招呼問好,在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時,悄悄的對西迪說了句話,西迪眼中閃過一縷精光,笑容更顯邪魅妖冶。

體育館外。

女子抱著布偶站在街道旁,不一會兒一輛馬薩拉蒂停在麵前,車門隨即打開。她坐了上去,關上門,調整了下姿勢,準備入睡。

“要回去了麽?”女子的聲音懶洋洋的,仿佛怎麽也打不起精神。

“嗯。”

“已經一個月了,你趕快將任務完成吧。他催了十幾次了。”

“嗯。”

“南,不喜歡就別做。”

女子淡淡的笑了笑,道:“澤,主唱是爸爸的學生。我總得看看,爸爸教導出來的學生是什麽樣子的吧?”

“所以,就看了一個月?”

即墨南無奈的笑了笑,道:“我討厭搖滾樂。”

即墨澤淡淡的笑了笑,“嗯,我也討厭流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