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真人不露相

“東西呢,你放在那裏了?”

“手術盒裏。”

女人瞪大眼,柳下惠又道:“我裝進了老虎鉗裏。”

女人愣了一會兒,低低的笑了起來。“你他麽的真有才。”稍頓,“我們接下來怎麽辦?”被追殺了好幾個月,她已經累了。她知道蘇凜在竭力營救他們,可是每次都錯過。每次他們的人,都比對方來得慢。每次暗道倒黴時,也更加明白,她招惹上的勢力,有多大。

好在,有柳下惠在,不然她十條命都不夠死。

窗邊的少年眉清目秀,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實際卻不然。他個子不高,身材纖細,膚色蒼白,幾乎連血管都能看到。一雙清透的眼,沒有任何情緒流轉,一看過去,就是無盡的、讓人迷失和畏懼的空洞。他周身常年散發著如死一般的幽寂。

別看女人對他出口成髒,毫無顧忌,實際上對他十分畏懼。

對,不是敬畏,是畏懼。

“柳下惠”這個名字,在斬神裏有一定的影響力,外界也有一定知名度。但哪怕是與他共事許久的潘安也不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許多人都以為,他不過是一個極度不憐香惜玉的人。若不是這次意外,她也不會知道。

斬神裏,有一個讓人聞之恐懼的第一殺手封喬穆。可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年,實際上,比小喬恐怖多了。

小喬殺人,是有目的性的。但柳下惠卻不然。在他眼裏,所有人都不過是活著的屍體。唯一例外,也隻有將他從貧民窟裏撿回來的蘇凜。

他的本名,讓人發笑。外號,讓人恐懼。

誰也無法想象,名震黑道、連歐洲黑道教父都要給幾分麵子的死亡外科醫生,就是這位少年。他哪怕答應救人,也可以在一念之間將手術台上將本要救的人殺死。死在他那薄薄的手術刀下的人,恐怕不必死在小喬手下的少。

救人的手術刀,在他手裏,卻是奪命刀。

他因此,招惹了不少仇敵。但追殺他的人,無一不成了真正的屍體。後來,有人發現,隻要一個不知真實身份的、代號“L”答應讓他救人,他才會真正的救。

沒有人知道這個讓人畏懼的死亡外科醫生和斬神有關係,更沒人知道他的真實麵目。倒不是他怕,隻是不想給蘇凜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女人這次請他援助,他答應了,讓她愕然驚訝了許久。但很快就明白,他不過是看在她是蘇凜的得力手下的份上,才出手的。不然,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想辦法去緬甸,那裏有個毒梟欠我人情。”

“那為什麽不直接去?”

女人話剛出口,就被少年淡淡看了一眼。她仿佛感覺心髒被人攫住,生與死就在他一念之間。

“琴,若真累了,就去死吧。”說完,柳下惠就收回視線,繼續望著窗外不知名的某處。

琴倒嗬了一口冷氣,咬了咬唇,道:“對不起。”

“你先休息,我去安排。水箱裏有槍,自己注意。”

琴看著少年提著垃圾袋離去,當門關上的那刹那,室內空氣流動都快了幾分。她苦笑了一會兒,看著不遠處水槽下的白色水箱,輕輕的閉上眼。

自己注意啊……

你是讓我保重,還是讓我在絕境裏自殺、好保全組織呢?

蔓雪睡到下午才起床。

她洗漱完畢,正準備去喂喂餓得發疼的胃,也將肚子裏餓得一直折騰她的小家夥喂飽。要不然,她還會多睡一會兒。

因為家裏沒外人——即墨澤和即墨南在他們履行後的第二天就雙雙離開了,她就梳了個頭,就下了樓。誰知道……

她囧囧的看著亂糟糟的客廳,迎上好友虐待戲謔的目光,臉羞得微微泛紅。但她沒有糾結別扭,扶著護手緩緩走了下來。

童雅去廚房內將張嫂準備好的飯菜和湯端了出來,放在餐廳的桌上,道:“知道餓了吧?看你還變不變豬。”

蔓雪感激一笑,有些費力的坐洗,接過童雅遞來的湯,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肚子裏的小家夥折騰得更厲害了。

她輕輕撫摸著肚子,在心中默默安撫著。等它感受到自己的心聲,稍稍消停了點,她才端起湯,緩緩喝了起來。

“嗯~感覺很久沒喝到張嫂的湯了,有種十分想念的感覺。”

童雅伺候著國寶蔓雪吃飯,一副任勞任怨卻不被人理解接受的怨念表情,“你還好意思說,出門旅行一趟,不帶上我就算了,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更可恨的是,居然一個電話都不打。敢情要是我今天不來,你就忘了我這個朋友了吧?”

蔓雪眨眨眼,表情有些呆愣。

“發什麽呆?難不成你現在還想減肥來著?趕快吃飯,吃飯了帶我去看看你們帶回來的土特產。要是沒給我買,哼哼,你就看著辦吧。”童雅抽抽鼻子,滿臉威脅。

蔓雪心中忽然酸澀起來,連忙眨眨眼,生怕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掉了淚珠子出來,就糟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熟悉的那個神采飛揚的童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逐漸變得柔弱不安、生活在男人翅膀之下的居家女子。雖然那也是她,可也不是她。

如今,那個她熟悉又陌生的童雅,回來了。仔細打量她一番,發現她瘦了,但更精神了。整個人仿佛新生一般,朝氣蓬勃。那隨時隨地都含著笑意的眉眼,讓人看一眼,就會對生命充滿了期待和勇氣。

“喂,你怎麽了?別嚇我啊,我不就是想問你要點特產嘛,你至於這樣嗎?哼,出門一趟變小氣了。”童雅玩笑道。

蔓雪抽抽鼻子,吸了口氣,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許久沒見到你這個樣子,有些出神。阿雅,我很高興。”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出了心中真實。

童雅一怔,將一飯蓋了滿滿的一碗,還冒了尖兒,放在蔓雪麵前,道:“既然高興,你就全部吃了。”

蔓雪看著小山似地飯碗,秀美的臉上,笑容立刻垮了下來。她求饒般的看著童雅,希望她能夠放過自己一碼。可最終隻能苦著臉,想著自己要怎麽才能“幹掉”這一大碗飯。

“你這是在喂豬。”

“豬有你這麽幸福,肯定活不了。”

“誒,為什麽?”

“都美死了。”童雅戲謔道:“我聽張嫂說了,你們淩晨三點多才回來,四點左右才睡覺。早飯和午飯都沒吃,你小心寶寶生你的氣。”

像是附和童雅的話,肚中寶寶踢了蔓雪一腳,痛得蔓雪倒嗬了一口氣,連忙安撫這個一點也不“懂得體貼”父母的小屁孩。

“看吧看吧,你這個當媽咪的,被譴責了吧。”

蔓雪好笑一聲,輕輕撫摸著肚子,柔和道:“瞧你說的話。等會兒我讓張嫂將東西給你。這次沒有好好準備,帶回來的東西也不多。你別介意。”

童雅白了她一眼,“你腦子抽了吧,玩笑話都聽不出來麽?不過,白送的禮物哪有不要的道理。你幹脆送我一座金山銀山吧。”

“我有那麽土豪麽?我還想著誰能送我一座呢。”

童雅笑道:“你沒有,你老公有啊。整天抱著個巨大鑽石,還好意思在我麵前哭窮。隻要你一句話,明辰浩絕對連命都肯給你。”有時候看到明辰浩費盡心思討蔓雪開心,她倒是有些懂得烽火戲諸侯,不顧江山也要博得美人一笑的原因了。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我不想事事都靠著他。若是習慣了,就不太好。”蔓雪淡淡道:“而且,為人母,好歹也得給孩子做個表率吧。寧寧還好,若是肚子這個沒有教導好,指不定會成一個敗家的二世祖呢。”

“求你別在我麵前秀恩愛秀母愛了。”童雅快要被蔓雪的表情閃瞎眼,“你這話若是被別人知道了,指不定多少人會被你氣得吐血三升。你這就是所謂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怎麽會?”蔓雪訝然。

童雅托著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怎麽不會?你當明家主母這個位置沒有人覬覦嗎?別說沒結婚,就算結了婚,想要勾搭上明辰浩的人,也能組成幾個連隊。”稍頓,“你啊,有時候就是太不知好歹。有這麽好的條件不去利用,反而自己去辛苦。也不知道你是太獨立,還是太犯賤。”

蔓雪默然片刻,道:“我倒是沒想那麽多,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不是不想依靠他,隻是……說我清高也好,自傲也罷,我隻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獨立行事。至少,不讓外人有機會說我們的閑話。”

“閑話?什麽閑話?是關於配不配、麻雀變鳳凰之類的話麽?”童雅驚訝了一下,瞬時了解。眼眸沉了一下,道:“也難怪明辰浩整日像個怨夫。你啊,知不知道,男人很需要女人的依靠,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你好歹給他一點成就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