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父母的心
這個女兒紅一樣，是孩子一出世，父母就釀造埋在地下，等孩子長大訂婚後才取出來待客。由此可見，能拿出這種酒來招待，古西林夫妻有多麽重視他們。隻不過，包括左凡都不清楚這種酒的文化，也沒有多在意。隻覺得這酒，很爽口，酒勁又不大，漸漸地，就心甘情願的隨了古西林的意。
之後又喝了幾杯，眼看著一壇子酒快沒了，阿琪朵奶奶阻止道：“別喝了，要是喝醉了，就不太好。”
古西林愣了一下，不太情願，還是放下了被子，招呼他們吃菜，不要客氣。之後他們才知道，窨酒雖然不容易醉人，但醉了也不容易醒。對他們這種特殊遊客來說，喝醉了確實麻煩。
一餐飯吃得很是愉悅。蔓雪偶爾會錯覺，自己回到小時候，和父母一同吃飯的時候。縱使飯菜簡單，周圍環境簡陋，可一家人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吃飯的感覺，是什麽也不能替代媲美的。
飯後，阿琪朵奶奶收拾碗筷去刷洗，蔓雪本想幫忙，卻被這位慈祥的老人給“趕”出了廚房。
古西林坐在石階邊的矮凳上，抽著土煙，嚴肅的臉柔和了許多，微眯著的老眼，看著吃飽了就開始在院子裏蹦躂來去的寧寧，偶爾會勾起嘴角，嘿嘿一笑。
明辰浩自從蔓雪懷孕後就徹底戒了煙，故而古西林讓他來一口的時候，他微笑拒絕了，並說了理由，以免這位麵冷心善的老人誤會。古西林聞言，也不勉強了，並給與他很正麵的肯定：是男人，就該這樣。
然後，明辰浩窘了。
倒是左凡，這個二貨熟門熟路的找了根煙杆，熟稔的裝上煙絲，點燃後坐在石階上，一臉酣然的抽了起來。
煙霧繚繞，漸漸消失在空中，隻留下綿延的香味。左凡抽煙的模樣，少了幾次稚嫩，多了幾分成熟和深沉，倒是和他大哥左岸工作時有幾分相似。
左凡和古西林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大多時候都是左凡在說。完全將蔓雪和明辰浩給無視了。他們兩人不在意，樂得自在。
阿琪朵奶奶洗刷完後，就去泡茶。蔓雪無事，就跟著去幫忙。哪怕隻能看著，也比什麽都不做要來得好。
茶葉是他們自己種的茶樹產的，自己炒製。
由於這裏海拔高，氣候也比較幹燥，主食雜糧，缺少蔬菜，茶葉早已成為他們必不可少的生活資料。以至於，這裏的人一天不喝茶就頭昏腦脹、四肢無力，嚴重的甚至起不了床，是典型的害“茶病”。“早茶一盅，一天威風；午茶一盅，勞動輕鬆；晚茶一盅，提神去痛；一日三盅，雷打不動。”由來如此。
而這裏普遍的飲茶方法是衝鹽巴茶。工序不算麻煩，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能夠插手的。
阿琪朵奶奶一邊忙著，一邊和蔓雪閑聊。並且，說了許多當地女人懷孕時保胎安胎的方法。然後，又說起了左凡。
阿琪朵奶奶字裏行間，充滿了對左凡的慈愛和感激。蔓雪並不很懂他們之間的羈絆，但身為母親，不需要知道太多內情，那種綿綿細水、悠悠長流的平淡又深刻感情，早已不言而喻。
偶然間，蔓雪看到正抽煙的左凡，驚愕了一番後，隨意問了一句，阿琪朵奶奶笑著解釋道：“凡凡不抽煙的，隻是阿羅一直希望阿穆——阿琪朵奶奶的兒子——能夠陪他抽抽煙。凡凡知道後，就學著抽。”
蔓雪震撼。
“你們是大城市裏來的人，阿奶我文化少，很多都不懂。但也知道，你們即便抽煙也不會抽這種土煙。可凡凡啊……他是個好孩子，要不是有他，阿奶和阿羅他，早就不在了。”
心微微酸澀，說不清的感覺湧上來。蔓雪吸了吸氣，笑道：“阿奶和阿羅值得他這麽做。你們也是真心將他當兒子對待，不是嗎？”
“嗬嗬，是啊，是啊。茶好了，去喝茶吧。你們肯定沒喝過我們納西族的鹽巴茶。”
蔓雪腆著肚子，將放著茶壺茶杯的盤子端起，不顧阿琪朵奶奶阻止，朝外走去。
“阿羅、辰浩、左凡，喝茶了。阿奶親自做的。”
左凡立刻蹦起來，竄到蔓雪身邊，自己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下後，咂著嘴巴回味了一下，道：“好久沒喝到阿奶的茶了，真香。”
“嗬嗬，就你嘴甜。”
“我實話實說嘛。”左凡放下茶杯，挽著阿琪朵奶奶的手臂，將她帶到阿羅身邊，辦了個矮凳讓她坐下。他則去幫忙端茶，在遞給明辰浩時，興奮又期待的盯著明辰浩，讓明辰浩想踹他一腳。
明辰浩喝了口後，味道清香，帶著淡淡的鹹味，最初不太適應，但回味後，黑曜石般的眼眸閃過一縷驚訝。
左凡如等待誇獎的孩子般，不停地問，“好喝吧？”
“……嗯，很好喝。”有老人在場，明辰浩即便想讓左凡吃癟，也不能，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實話實說。
蔓雪招呼寧寧過來喝茶，寧寧不喜歡這種味道的茶，勉強當水喝了一杯後，又跑去院子玩耍了。
蔓雪和明辰浩坐在長凳上，相依相偎，慢慢品嚐著這口味獨特的鹽巴茶。左凡則坐在阿琪朵奶奶身邊，不停地逗樂撒嬌。阿琪朵奶奶的笑聲，為這份安好恬靜，增添了一抹色澤。
茶順著咽喉，流入胃部，暖暖的感覺，流邊全身。平凡的茶，竟然比蒼穹的暖陽，更讓人覺得溫暖。
蔓雪生出了一抹倦意。
她半眯著眼，懶懶的靠在明辰浩肩上，二人的手，輕輕的握著。
身旁，是最愛的人，眼前是可愛活潑的孩子，不遠處，是剛認識不久的人，卻也如同真正的家人。在恬靜美好的時光裏，喝著家人親手煮的茶，閑聊著家常，享受著悠閑的時光。她想，幸福不過如此。不需要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錦上添花，這已是最純粹和真實的了。
真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歡樂苦短，再怎麽不舍，告別的時刻還是來了。
很艱難的告別，兩位老人也很舍不得，但意外的沒有留宿他們。阿琪朵奶奶打包了許多土特產，還裝了一盒茶葉，讓他們帶回去。
蔓雪和明辰浩為難，但長者賜不可辭，也沒推辭，道謝後收了下來。果不其然，連古西林都露出了明顯的笑意。
阿琪朵奶奶還拿了一些零散的銀飾裝在一個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盒子裏給蔓雪，蔓雪惶恐，不敢接受，幾番推辭，終究敵不過阿琪朵奶奶的善意，滿心感動的接了下來。
至於寧寧，則得到了一個雕鏤著古樸花紋的銀鐲子。那是阿琪朵奶奶為她孫子準備的，可終究沒有送出去。
他們隻能真摯的喚著阿琪朵奶奶和古西林，感謝這兩位淳樸慈善的老人的心意。
因為左凡要留下來陪他們，彼此交換了電話號碼，同時，明辰浩記下了這裏的地址，等著回去後，再行報答。
“辰浩……”
“嗯？怎麽了？”
回到客棧後，寧寧在客棧的院子裏玩耍，蔓雪和明辰浩坐在窗邊，中間的桌子上，是阿琪朵奶奶他們的相贈。
蔓雪心酸酸了，有種想哭的衝動。明辰浩假裝沒發現，握住她的手，眼眸溫柔的凝視著她。
“對爸爸好點，可以嗎？”蔓雪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生怕漏了他任一表情。“想起阿奶和阿羅，我就難受。他們那麽好的人，卻不被兒女善待。辰浩，死後孝順不如生前陪伴。爸爸縱使千般不好、萬般不對，始終是……辰浩，答應我，好嗎？”
明辰浩幽幽的看著她，雖明知她心中不安，仍沒有立刻回答。他很清楚，他和父親的關係，一直是妻子心中的結。她一直試圖調節，但因為許多原因，一直沒有實際行動。隻能不時間接敲打，都被他裝聾作啞糊弄過去了。
良久後，他徐徐道：“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是個合格的總裁，但絕對不是一個好父親。我當初加入斬神，與其說是被迫，不如說是我對父親的反抗。他以前太過自我霸道，他認為好的，就加在我身上，根本不管那是不是我想要的。不怕你笑話，我曾想過幹脆當個紈絝子弟、敗家的二世祖，來報複父親。”
“辰浩……”
“別擔心。”拍拍她的手，明辰浩安撫道：“那隻是一時任性，青春期難免衝動。他雖然對我很壞，但從沒想過續弦，雖然在外麵情人不少。我自從認了寧寧後，有了當父親的自覺，漸漸地懂了他的心。隻是，每當看到他，就習慣性的和他作對，看著他不爽我就高興。”
蔓雪黑線。
“我會試著和他好好相處，但不可能一蹴而就。父親縱然不滿，也習慣了我對的態度，如果突然間大變，他肯定會以為我有什麽陰謀。”
蔓雪抽抽嘴角，不能否認明辰浩的說法。
“嗯，謝謝你，辰浩。”
明辰浩眼角一抽，無奈的喟然一聲，“謝？親愛的，別讓我這麽丟人好嗎？再過幾年我就三十了，居然還像個孩子一樣，和父親置氣。簡直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