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風景,雖然沒有舉世矚目的特點和稀有,但勝在一份清靜和悠閑。常年沒多少人涉足,處處充滿了自然和野性。

蔓雪沿著木質長橋,走到盡頭,那一座亭子,與海水想接,撲鼻而來的鹹鹹海風,澀澀的味道,仿佛現在的心情一般。

蔓雪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流走,一切都會變化。最後,世事無常,白雲蒼狗,曾經說過的、做過的一切,都成為年少輕狂、無知、懦弱的證明每每想起來就覺得愚蠢、尷尬和窘迫,恨不得遺忘而後快

短短幾天時間,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改變。經曆了苦難艱險,最終歸於平安後,以前那份初心,已然不在了。現在,不論做什麽,說什麽,證明什麽,表白什麽,都無法改變這一個結果。

破鏡重圓,也回不到當初。

想起童雅的神情和她的話語,蔓雪沉沉的歎息,雖然不敢確定,但多年的了解,也能或多或少的知道她的一些決定。隻是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能說什麽。這是童雅自己的選擇。

靜靜的站著,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累了,才坐了下去。欣賞著這海天相接的畫麵,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淨安謐。

這一刻,她誰也沒有想,渾然忘我,連自己,都遺忘在了這蔚藍碧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直升機的轟隆聲傳來。蔓雪回過神,朝那邊看了過去。隻見一架黑色的直升機正在緩緩降落。

蔓雪默然,阿雅,果然還是那麽做了

直升機成功著地後,艙門打開,走出一個黑衣男子,刀削斧劈般的輪廓,冰寒冷酷的目光,挺拔的身材,以及那意大利大師親手製作的手工西裝,無聲在宣示,此人非同一般。

男子似乎很熟悉這裏的環境,他超蘇凜他們居住的第二棟別墅而去,剛進去,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客廳。她安靜的抱著混沌,已經包好的混沌整齊的擺放在大碟子內,小小巧巧的,十分可愛。

“童雅”男子激動的衝了過去,心裏的焦急和恐懼,都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成功的被喜悅替換。

他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激動,還沒來得急表露,就被童雅一記淡淡的目光,給打得連原形都沒有了。

忽然而起的恐懼,比之前更盛。

“你來了,先坐吧,我還有點事情。”童雅一副主人招待客人的口吻,讓男子更加不安。

男子隻好坐在他對麵,看著童雅認真而快速的抱著混沌。他自然也吃過童雅親手包的、煮的混沌。隻是,他從來沒有看過。

或許是想著,他們彼此有那麽多的時間,現在不看,無所謂,以後有的是時間。隻是,他現在不確定了。童雅此時的態度,一點都沒有見到他的欣喜,也沒有平日看著他的溫柔。

這種變化,讓他惶恐不安。而沉默的等待,更加深了這種感覺。無法言喻的恐懼,洶湧而來。他隻能抑製住,不能讓這種情緒泛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麵癱臉,所有,不論心裏的情緒翻滾得多厲害,表麵上還是那副天塌不動的死人臉,看著就讓人生氣。

童雅在生氣的同時,心也漸漸的冷了下來。女人的心,就是這麽奇妙。明明說讓你安靜等著,實際上還是在隱隱期盼著對方說點什麽。哪怕隻是一句,也能夠讓她感到寬慰。

口是心非,不外如是。

當最後一個混沌包完了,童雅徑自將之端進廚房,放入冷凍室內凍著。小喬昨天看了美食欄目,就嚷著要吃混沌。雖然小喬很大了,不知道她的危險性的童雅,自然將之當做大小孩般,她開口,自然滿心答應。

童雅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將材料準備好的,這裏仿佛世外桃源,可以逃避一切想要逃避的東西,直到非麵對不可的時候。

“你來之前,蘇凜對我說,我可以選擇離開,她能在你來之前送我走。但我沒有。”童雅直視著眼前的男子,他似乎憔悴了,也瘦了,她是不是該感到喜悅,沒有她在身邊,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等你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成勳有些艱難道。直覺和理智都告訴他,童雅接下來的一番話,絕對不是什麽好話。激蕩的感情在喧囂,讓他阻止,否則,一些話一旦說出口,縱然可能不會成為真實,但一定會留下很難抹去的痕跡。

“在我被救到這裏後,我就一直想問你,在我負氣離家後,你可曾想過來找我在你得知我被綁架後,你曾來尋過我、救過我”

成勳默然。

“不論是真是假,我想得到一個回答,我才能安心。”

“我說,我尋找過,你信嗎”

童雅螓首一點,苦澀的笑道:“我為什麽不信成勳你不屑撒謊,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謝謝你給我答案,我終於能夠安心了。”

成勳沉下眼,“什麽意思”

“嗬如果,你出了事,我不來找你,甚至連過問都沒有一句。你離開家,我對你不聞不問,你會安心嗎我能不能說,縱然是你成勳,在這種事情上,也做不到無動於衷。既然如此,我又怎麽可能安然”童雅道:“你找過我,尋過我,雖然表麵上一點也沒看出來,讓人很懷疑這是不是假的。但我已經滿足了,我至少不是一個連讓你連找都不找的人。”

“童雅”成勳有點生氣,他心裏的人,在自己麵前如此貶低自己,怎麽可能不惱怒

“不管如何,謝謝你,成勳。”童雅對他一笑,笑得明媚,也哀傷。

成勳握著拳頭,深深吸了口氣,冰冷銳利的眸子,直直的盯著眼前女子。須臾後,他道:“你做了什麽決定離開我”

被他如此直白的說出來,童雅愣了一下。她沒有回答,隻是起身走到客廳,從茶幾的盒子裏取出一個文件夾,折回來後,將之輕輕放在成勳麵前。

這是之前她找蘇凜幫忙得來的。蘇凜當時的眼神很是複雜,最終,她什麽都沒說,直接讓雷藍為她準備一份。

在成勳翻開一看,臉色明顯變得難看的同時,道:“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就不饒彎子了。我希望你能夠簽了它。”

“離婚協議嗬,真是個好大的驚喜”成勳將文件夾狠狠的摔在桌麵上,“這就是你做出來的決定”

“是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是,不這麽做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為了這該死的答案,就將我們多年的感情棄之不顧童雅,若是你不理解我,不知道我,我還能夠理解你如今的反應。但為什麽以前那麽多磨難我們都過來了,為何卻因為這而鬧這一出”

童雅並未因為成勳的憤怒而有所動搖,但心中難過卻是在意料之中的。惆悵如雨,綿綿徐徐。“我並非為了答案。我們曾經,的確經曆了許多。我也曾以為,那些事情,足夠讓我們彼此不離不棄、攜手到老。”

“那為什麽”

“為什麽大概是,我累了。”童雅撇開頭,眼裏一片迷蒙。在成勳反問一句後,她才繼續開口,說:“在你一次一次的為了閆慈月而否定我、懷疑我,冷漠如你,一次一次在我麵前因為她露出焦躁情緒。我是不是該很美好的想,我是你特別的人,所以你才能毫無顧忌,坦率表露”

童雅知道,這話很愚蠢。女人和男人經典的台詞對白裏,很多都愚不可及,是純粹拉低智商的。但現實如狗血,隻有更狗血,沒有最狗血的。

就如現在,明知道一些很牽強,但還是能夠當做讓人無言以對的理由,或者是借口。但有一點是真的,童雅的確累了。那種無法形容的疲倦,每到夜裏,就會鋪天蓋地般狂湧而來。仿佛被幫上石頭丟入海裏,無法呼吸,也無法掙脫。隻能沉淪其中,任由這種感覺放肆狂狼,卻無可奈何,連求助都不能。

“你說,你隻是當閆慈月是妹妹,隻是你的妹妹,會因為你來與我挑釁,單獨前來找我申明她的身份地位。你的妹妹,會綁架你的妻子嗎”童雅注視著他,那因憤怒幾欲扭曲的臉,她竟然覺得有些好笑。“我說的,你都不相信,或者沒有相信的必要。成勳,我可以問問,當你知道是閆慈月主謀綁架了我,你是作何感想的”

成勳默然。

他恨不得殺了自己。在知道後。隻是再怎麽後悔,都比不上彌補來得重要。而且,他似乎下意識在回避這個問題,不願意多想。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管多麽堅強、偉大的人,總有著自己不願意去想的事情,哪怕這事情非常非常的重要。可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做到純粹的理性。成勳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