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兩個孩子
成翰看著廚房白色牆磚，又看看切好的蔬菜，突然輕聲道：“有人來找我了。”
童雅一震，盯著成翰：“寶……貝？”
“校門外有幾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他們手裏拿著張照片，像是在找人。我讓大熊他們頂上，暫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就翻牆回來了。”成翰沒說的是，那群黑衣人不是現在才出現的。已經好幾天了。他問清楚那幾個黑衣人來做什麽後，又聯係到自己身世，確定和自己有關，不然成翰不會說出來。
童雅一怔，隨意疑惑，但並沒有想太多。
她溫柔的看著成翰，這個早熟的孩子，心裏蔓延著幸福和微微的酸澀與痛楚。
成翰並不是她的孩子，但他是成勳的血脈，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成勳沒有給她解釋這個孩子的由來，她也忍著沒有刻意去問。問也問不出什麽，她又何必去找無趣。
至於自己的孩子——
已經兩歲了，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上天要如此折磨這個孩子。
她很想娃娃——大名成聿——如同寧寧他們這般活潑、健康，她不求娃娃多麽聰明，可是……娃娃這天生的病，是她的痛苦，也是他們家庭的罅隙之一。
這也是，她從不帶娃娃去見蔓雪他們的原因。不是自卑，隻是，不想得到同情。
……
從很多個方麵來說，童雅還不如自己五歲的大兒子成翰冷靜理智。尤其是在關於娃娃的事上。
從娃娃出生後，成翰就懂事的照顧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童雅根本沒有如洗腦一般灌輸“要好好保護娃娃、照顧娃娃”這類思想給他。這樣對成翰不公平。可成翰卻懂事的，沒有任何人教導，就這麽做了。
成翰雖小，但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凡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一旦拿定，除了偶爾娃娃能夠動搖，哪怕天塌下來了，他還是不管不顧。
而娃娃，雖然患有先天疾病，身體不健康，也不聰明。但他很溫柔，很敏感。每當她難過或者成翰生氣時，都會笑嘻嘻的撲到他們懷裏，像小貓一樣在懷裏不停地蹭。直到將難過和憤怒都蹭掉。
“媽咪，媽咪……”
正在與資料奮戰的童雅抬起頭，看著笑嘻嘻的朝她跑來的娃娃，伸出雙手接住了他。
“娃娃，怎麽了？不好玩了嗎？”
“媽咪，今天哥哥學校有運動會。媽咪，去看哥哥。”
童雅蹙眉，運動會？她怎麽不知道。
成翰，你這個臭小子，又不告訴我！
童雅揉揉娃娃的粉嫩的臉：“娃娃想去？”
娃娃不停地點頭：“嗯，去，去，看哥哥。哥哥。”
“好，等等媽咪。媽咪去換衣服。”童雅立刻將手中工作丟開，將娃娃放下，翻出一套運動衫，隨意的抓了幾下頭發，拿著錢包和鑰匙，抱著娃娃出門了。
童雅決定“一個人努力成活奮鬥”後，就將兩個孩子一起帶出來了。不可否認，其中賭氣的成分很多。但是，已經快兩周了，成勳半點反應都沒有，別說見到人，連條短信都沒有。這讓童雅的心開始冷了起來。
一個人生活，又帶著兩個孩子，經濟上出現了很大困難。童雅賭氣的將成勳的副卡仍在那個家裏，之後後悔不已又不能回去拿。
成翰懂事的主動要求從本市最好的私立貴族學校轉校到一所不上不下的公立學校上學，之所以選這裏，兩個原因：離家近，學費便宜。
每次看到成翰的校服時，童雅就心痛不已，好多次想著“回去吧，自己受點委屈又怎麽樣，孩子好才是真的好”，可都被成翰的舉動給打消。而成翰，從不讓她去他的學校，轉校生需要辦理的手續很多，這些幾乎都是成翰自己打理的。
這或許聽來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而成翰似乎也知道童雅的心結，故而從不叫她去學校。
校門口停著大車小車，商販熱情的吆喝著。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在校門口做生意，怎麽可能錯過？
童雅為娃娃買了個草莓冰激淩，付了錢打算離開時，卻被娃娃攔住。
娃娃指著巧克力味的冰激淩：“哥哥，哥哥吃。”
童雅愣了下，欣慰一笑，再買了個巧克力味的冰激淩，娃娃露出開心的笑容。
學校裏十分熱鬧，家長們都盛裝出席，一瞬間讓人覺得，這不是在開運動會，而是舉辦party。不時三兩個家長湊在一起，表麵誇讚著對方的孩子，暗地裏不停地說著自己孩子的好。
童雅分不清楚，這是為孩子而驕傲，還是孩子是他們自滿的資本。
很快就找到成翰的班級，他才跑完一百米，正在一旁喝水。
成翰見到他們，原本就很嚴肅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捏著毛巾，童雅卻覺得，成翰是想掐她的脖子。
果不其然，他一過來，就質問一句：“你怎麽帶娃娃來這？”
“娃娃想來看你。”童雅實話實話，但在成翰的注視下，有種心虛的感覺。好像她在拿娃娃當擋箭牌。
“哥哥……”娃娃跑了過去，直接撲到成翰懷裏，開始蹭著。
童雅看著險些被撲倒的成翰，心想：還好將冰激淩拿了過來，不然……這筆賬絕對算在她的頭上。
成翰瞪了一眼童雅，回看娃娃時，目光柔和起來。他拉開娃娃，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娃娃怎麽來了？天氣這麽熱，在家裏等哥哥就好了。”
“娃娃想哥哥了。”
成翰親親他的額頭：“哥哥也想娃娃了。但下次別來了。外麵有很多壞人，娃娃這麽可愛，到時候將娃娃騙走了，哥哥就沒有娃娃了。”
童雅扶額，她很想問，你將我這個當媽的放在什麽位置上了？有她在還能丟了娃娃？
不知是不是錯覺，最近成翰越來越嚴肅了，一個嚴厲的眼神就讓人不敢動，更別說是生氣了。不經意間，仿佛看到了縮小版的成勳。心，又開始疼了起來。
周圍人早就注意到這對兄弟，沒辦法，二人長得好看了，想要裝瞎子都不成。而認識成翰的人更是死盯著他們不放。
成翰轉校時間雖然短，可出名速度絕對趕得上火箭發射。而他平日就一大爺模樣，不管是誰都愛理不理的，讓人恨得牙癢癢，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所以這些人看到笑得十分溫柔的成翰，都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他旁邊，還有一個無比可愛，一看就讓人喜歡的娃娃。可愛得讓人想捏他之外。
但是，想歸想，每當有人靠近的時候，成翰比平日危險百倍的目光掃視下，沒人敢接近娃娃。
娃娃跑到童雅身邊，拿過巧克力味的冰激淩，高興的跑到成翰身邊，嘻嘻笑著，像是在討好他：“哥哥，吃。”
成翰的臉沉了下來：“媽咪，娃娃不能吃涼的。”
童雅道：“一兩次沒問題。”
“媽咪，我希望娃娃健健康康的。”言下之意是，出了事自己看著辦。
童雅裝作沒聽懂話中音，將草莓冰激淩給娃娃，而後一手一個，牽著走到一旁樹蔭下。
“接下來還有其他項目嗎？”
“嗯，一個接力賽。”成翰慢慢吃著冰激淩，好像舍不得很快吃完。
娃娃坐在他們兩個中間，雙手抱著冰激淩，很認真的吃著。
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幸福彌漫，時光靜止。一切都那麽的平凡，卻美得讓人想要流淚，想要嘶吼。
童雅看著歡笑的兩個孩子，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此刻她真的很理解蔓雪，隻要看到孩子純真的笑臉，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不論經受了多少貧窮困苦，隻要孩子在，一切都會越來越美好。
……
“……肖哥，設計初稿我已經發過去了，你讓客戶看看，有什麽要修改的，發郵件給我。……嗯，好的，謝謝肖哥。……嘿嘿，不說了，以後不說謝謝了。你別再嘮叨了，快成老頭子了。……好，就這樣，改天來家裏吃飯吧，寶貝和娃娃都很想你。……好，再見。”
童雅掛了電話，癱在椅子上，心裏不停地吐槽。好一會兒後，走出房間：“娃娃，娃娃……”
喊了兩聲，沒人回答。
童雅再喊了幾聲，還是沒有。瞬時，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
娃娃不是調皮的孩子，絕對不會躲起來嚇她。
她迅速找了找，房子不大，很快找完了，還是沒有娃娃的蹤影。跑到玄關處一看，娃娃的鞋……
不見了。
與此同時。
娃娃跑到蛋糕店裏，看了好一會兒，在一個陳列櫃前蹲下，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的草莓蛋糕。
店員看著這個的娃娃，過去問了問，他卻沒有反應。本來不應讓人在這呆著，會妨礙生意。但看著他那麽可愛的份上，就破了例。
十分鍾後。
娃娃還是蹲在那裏。
半個小時候後。
娃娃含著指頭蹲在那裏。
五十分鍾後。
娃娃終於抬頭，問著一旁看著他的大姐姐：“姐姐，這個，錢？”
店員愣了下，笑著道：“小弟弟，這個蛋糕一百五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