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南門外，此時已是天色轉暗，韓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城。
此時的他是又渴又餓，早上張小乙給的錢已經被他報答劉太真的養育之恩了。
從早到晚滴水未進，又溜達一天。白天還不覺得餓，因為他心裏有事兒，一直在琢磨著拋棄劉太真和轉拜張小乙為師的事兒。
良心上的譴責讓他感到不舒服，非常不安。
吃飯啥的也沒注意，到了現在緩過神來，疲憊感和饑餓感瞬間襲來。
一頓瞎溜達，溜達到城門外，此時的天已經黑了，冷風一吹，這才讓他緩過神來。茫然的站定了一看，心裏嗡一下子。
“我怎麽跑到這來了？”
再回頭一瞧，城門已經關了，今天再想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城外的樹林幽暗寂靜，偶爾發出一兩聲沙沙響讓他更加不安。
尤其是冷風一吹，他感覺一股涼氣從後脖子涼到腳跟底下。
尤其是現在的他又冷又餓，外加上幽暗的環境，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現在的城外一個人都沒有，行人要麽在關城門之前就回去了，要麽知道進去不去在城外找地住下了，隻有他，孤苦伶仃的站在城門口。
他倒是知道奔西走十裏多有間破廟，但這大半夜的讓他摸著黑走十裏路去找間破廟睡，他寧願在城門底下站一宿。
天氣早已入深秋，天氣越來涼，尤其是到了晚上。韓生站在城牆底下，倒不是這多暖和，主要是背風，而且城牆上還有官兵把守，以及點著的火把可以微弱的照亮一點空間。
有光亮，外加上還能隱約聽見城牆上把守官兵們若隱若現的私語聲，這能讓他安心不少。
看來隻能在這將就一宿了，等明天早上城門打開進城再說吧。
好好的怎麽就溜達到城外邊了呢？
韓生很鬱悶，沿著城牆來回溜達，這樣還可以為他提供一點熱量。
正來回溜達呢，忽然一抬頭，他瞧見不遠處護城河邊上有一堆幹草垛，也不知是誰家堆在這的。估計是誰家打草，留著喂馬喂羊之類的，還沒來得及往回拉，就先堆在城外邊了。
韓生臉上掛起笑容，感慨道：“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他快步向幹草垛走去，到跟前一摸，草垛果然是幹的。
“這不賴，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韓生抱起一堆幹草，邁步往城門附近搬。
他打算用幹草鋪在地上鋪城一張草床，這樣躺在上麵既軟和又保暖，能有個休息的地方。
韓生一趟趟往城門口抱幹草，抱回來就在城門口鋪開。先將就一晚，等明天早上再把幹草給人家抱回去不就完了。
當他最後一趟來到幹草垛，剛彎腰把手插進草裏，忽然聽見一陣不規則的流水聲。
嘩啦嘩啦……
韓生愣住了，啥聲音？
咕嚕咕嚕……
護城河水開了？
護城河很深，也夠寬，但水流不是很急。
護城河的作用是為了保護城牆，要是打仗有人攻城有一條河攔著敵人不好過來。
一般來說，護城河的水不像其他地方是很湍急的河水，流起來嘩嘩嘩作響，噪音很大。
之前聽著還細水長流，怎麽忽然就跟水開了一樣呢？
先是“嘩啦嘩啦”，之後是“咕嚕咕嚕”，韓生不敢動彈了，雞皮疙瘩瞬間豎起。
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躡手躡腳的靠在幹草垛後麵。
別看他內向，可是這膽子就算可以了，至少沒有被嚇得驚聲尖叫。
不一會兒，水麵不再沸騰，慢慢歸於平靜。
韓生長出了一口氣。
自己嚇自己，嗬嗬。
長生自我安慰一句，估計是水裏有啥東西起了反應，有大魚遊過或者有什麽大型水下生物。
剛想站起身，忽然一陣女人聲傳來，隻聽河裏有女人說話。
“二姐，幾天不見您去哪了，我還以為您這是找到替身轉世投胎去了呢。”
韓生腦袋瞬間大了，這是什麽情況？
雙手死死的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一點響動。
另一個聲音緊接著傳來：“咳，這不是這幾天進城一趟，給自己找了個替死鬼嘛。”
“呦，那可恭喜您了，妹妹我要祝你早日拖生個好人家。”
“嗬嗬，你也得知道著急，機會不是等來的，得靠咱們自己創造。”
“您教訓的是，可我這法力低微，跟姐姐您比不了啊，妹妹我連護城河都出去不去，隻能呆在這一畝三分地。”
“你這話說的，你也別太難過，總有機會的。”
“是，盼著吧。對了姐姐，您找的那個替死鬼是誰啊？”
“這回這個替身可不簡單，身份可高貴著呢。是城裏李茂才的兒媳婦，杭州知府的掌上明珠！”
“李茂才？我記得他兒子是個才子來著，在西湖邊上還有個詩社？”
“你這是死了幾年，詩社倒閉了。不過確實是個才子，據說今年都考中舉人了。”
“文曲星的夫人您都敢拿，妹妹我佩服您。”
“哎呀，不值一提！
我可跟你說，我的第一目標就是她。舉人老爺的夫人，知府大人的明珠，這身份可高貴。她要是做了我的替死鬼，你說我下輩子的命得多高貴，至少也是個富貴人家。”
“那您是打算怎麽拿她，是打算把她引到咱們這還是……”
“我聽說了，李茂才後天擺壽宴。等到了那天，我附在她兒媳婦身上這麽一鬧。到時候他兒媳婦心中有愧，準得找地自殺。我隻要把她控製到井邊，隻要她著了水，我就能要她的命。到時候她替我在這河裏受罪，我投個富貴人家享受榮華富貴豈不美哉！”
“哈哈哈……”
韓生靠在草垛後麵，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水鬼拿替身，就是長說的找替死鬼！
這事兒可不小，我得救人。
不過這兩隻水鬼還在水麵上閑聊，他是一動也不敢動，就保持那一個姿勢。
救不救人先放在一邊，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呢。
他剛剛在河邊來回抱了好幾趟草，這倆水鬼難道沒有發現他嗎？
韓生逼著眼，心裏默念無量天尊，阿彌陀佛。
韓生直歎自己不識字，當初在三清觀沒好好學習，以至於碰到水鬼連個《道德經》都不會背。
他也不知道水鬼是什麽時候走的，隻記得到了後半夜他是實在堅持不住，連啥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再一睜眼已然到了天蒙蒙亮。
此時的城門已經開了，韓生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回城裏。
救人要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