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小半個月過去了,天氣已入深秋。

周家老兩口心裏挺不是滋味兒。

因為啥呢?

周誌奎已經半個月沒出屋了,每天都是下午才起,起來就叫做飯,除了收拾屋子送飯之類的還不許別人進屋。吃完了飯就學習,一學就是一宿。

剛開始那幾天周半城和夫人還不以為然,兒子知道學習,知道用功,挺好。

可是這都半個月了,總這樣,天天晚上學習,白天睡覺,作息都顛倒了。每天見不著太陽,時間一長身體也受不了啊。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別的學子都去翹首以盼,看自己榜上是否有名,隻有他們家兒子,房門緊閉,睡得跟死豬似的。

之前周誌奎還以為自己發揮不好,榜上無名呢。今天周半城去了一看,他兒子竟然中了,雖然隻是後幾名,但好歹也是個舉人不是。

周誌奎和夫人坐在前廳,夫人看著周半城。

“老爺,我覺得咱們得勸勸兒子,不能老這樣半夜讀書,咱們得把他的作息時間調回來。”

周半城也知道,哪有天天晚上讀書的呀。不是他們家買不起燈燭,總半夜學習那也不是個事兒。

“行了,你甭管了,等晚上他睡醒了我去勸一勸他,順便把他中舉的事兒告訴他。”

等到了下午,聽家丁說少爺起了。周半城移步來到後院閣樓,再一見到兒子都懵了。

好家夥,我那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大兒子呢?

“爹~”

周誌奎的聲音都塌了,聲音都是顫抖的。

本來一個挺精神的小夥兒,半個月不見都脫了相了。眼圈是黑的,眼袋塌了著。麵黃肌瘦,好像病入膏肓一般。

周半城忙問:“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周誌奎無力的抬起頭,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沒事兒,看書看的。”

“你看什麽書能看成這樣?”

他進門一瞧,隻見閣樓裏,家丁們正在收拾昨晚的剩菜剩飯,四涼四熱,盤子裏的剩菜很少。

周半城叫住一個家丁問道:“少爺每天都吃這麽多嗎?”

家丁點點頭:“回老爺,是的,少爺每天都會叫廚房準備八個菜。”

“都有什麽呀?”

“最開始那幾天還是有葷有素,這些日子全是葷菜。家禽類的居多,少爺說他愛吃雞。”

“行了,你去吧。”

周半城在屋裏轉了轉,一邊轉一邊琢磨。按理來說不能啊,一頓吃下這麽多菜,就說一熬熬一宿,也不能瘦成這樣啊。

誰家天天這麽吃,完後一點肉不長,還瘦脫相了。

看著兒子有氣無力的坐在凳子上,周半城沒說話,囑咐了兩句便離開了。

他趕緊來到前院,跟夫人說道:“夫人呐,這事兒不對勁兒。”

“怎麽了?”

周半城把剛才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夫人當時急著就要往後院跑。

周半城急忙攔住,對她說道:“你先別急。”

“能不急嘛,兒子都那樣了我還不急?”

“你這樣去他能跟你說實話?”

“那你說怎麽辦?”

周半城想了想,說道:“這樣,等晚上我去後院瞧瞧,我看看他到底在幹嘛!”

夜至三更,周半城沒有睡覺,他躡足潛蹤來到後院。

天很黑,眼瞧著閣樓上燭光閃耀。

周半城悄悄的來到門口,房門反鎖,周半城皺了皺眉。

趴在門口,靜靜地傾聽裏邊的聲音,隻聽裏麵陣陣歡笑聲傳來。周半城很疑惑,這個時辰了,府裏的女眷都睡了,誰會在這個點跑到少爺房間呢?

他腦袋裏轟的一下,莫不是有丫鬟和少爺通奸?

他的思路是正確的,因為不是沒有過。這個年頭經常有府裏的丫鬟和少爺和老爺有染的,雖然不多,但也很常見。

府裏的公子少爺紈絝,勾搭丫鬟。丫鬟們為了上位,勾搭主人。

周半城很生氣,我花那麽多錢顧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勾搭少爺嗎?

他沒懷疑自己兒子,因為他認為他兒子是個聽話的好小夥。

剛想推門進去,來個人贓並獲。忽然裏麵又傳來一陣聲音:

“月娥妹妹,要不然明天你就別走了……”

月娥?

王月娥?

周半城嚇了一跳,幸虧自己沒有進去啊。

要是丫鬟還好說,要麽勾引主家不顧廉恥,直接打死。要麽就是兒子實在喜歡留下當妾。

可王月娥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不說人家身份不凡,單說那也他未來兒媳婦兒啊。

雖然他還沒想明白人家姑娘是怎麽進的自己家,但兒子和未來兒媳婦,他一個當爹的又怎麽好意思上去捉奸呢?

這要是推門進去,撞見點啥是其次,萬一誰臉皮薄再死一口子可咋整。

心裏五味雜陳,這孩子,就這麽等不及嗎?

看來這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說一個人怎麽能吃得了這麽多東西呢,原來是王月娥來了。

唉!

看著挺文靜的小姑娘,沒想到這麽……**。

周半城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聽了一會兒,樓上的聲音由歡聲笑語轉為異樣的聲音。周半城臉紅了,當爹的聽兒子牆角,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唉!”

周半城歎了口氣,又匆匆來到前院。把這事兒跟夫人一說,夫人也無奈道:“都是你,我說讓他們早點完婚早點完婚,你非說等他中舉以後再辦。這下倒好,兒子雖然考中了舉人,卻又出了這種事。”

“這事能怨我嘛。”

“不怨你怨誰,十七八的大小夥子,你以為還是小孩兒呢。天天偷偷摸摸也不是個事兒,傳出去也好說不好聽,你說這下咋辦?”

周半城也著急,嗉囊道:“還能咋辦,不行明天我去老王家一趟,跟他商量商量唄,讓倆孩子趕緊完婚。”

“也隻能這樣了。”

商量完,兩口子要躺下睡覺,剛躺下,夫人又問道:“你確定那姑娘真是王月娥?”

周半城道:“是吧,我聽兒子叫月娥妹妹叫了好幾次呢。”

“叫月娥就是月娥啊,萬一是別人呢,萬一是兒子思念月娥思念的緊,讓別人扮演的呢?”

周半城愣了一下,隨後說道:“別逗了,兒子怎麽會讓別人扮演。”

“嘿,怎麽不會,你年輕那會兒喜歡東城那道姑,不還是讓我穿道袍來著嘛。”

“你……”周半城的臉都紅了,忙解釋:“我那不是年輕時候不懂事嘛,你提這個幹嘛。”

夫人冷哼一聲:“現在誌奎也年輕。”

周半城一拍腦門,對啊!

他又急忙穿衣服,對夫人道:“你也別睡了,跟我一塊去後院門口守著,看看一會兒出來的是不是月娥。”

他不能讓下人去盯著,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再說了,萬一下要是看到啥不該看的,到時候怎麽辦?

兩人披上衣服,來到後院,此時正是深秋時節,天氣已經涼了。老兩口蹲在院門外頭,順著門縫往裏看。

直到天快亮了,閣樓的門才打開,夫人往裏這麽一瞧,對周半城點點頭。

用口型說:“是她。”

周半城這才放心,兩個人剛要走,忽然一陣院子裏一陣黑雲升起,再向裏看去。

人沒了……

人呢?

周半城和他夫人都傻了,也沒聽說過王月娥練過這手啊。

夫人一屁股做到地上,震驚道:“她莫不是妖精變的吧?”

周半城和夫人傻眼了,老兩口戰戰兢兢的耗到天亮。為了驗證猜想,周半城一大早就跑到王員外的家。

到了王家家門口,正巧,王員外正站在門口站著。瞧見周半城:

“周大哥,您怎麽過來了,最近您挺好的,家裏也挺好的。”

“啊,我挺好的。”

正說著呢,由打街邊走進來一駕馬車,停到了王員外的家門口。

王員外哈哈一笑:“周兄,您過來的正好。”

“有什麽喜事嗎?”

“這不嘛,前幾天月娥和她娘去她舅舅家住了幾天,今天剛回來。”

說著話,馬車這轎簾打開了,王月娥和王員外的這位夫人正好下車。

王員外還說呢:“閨女,快來快來,給你周伯伯請安。”

王月娥飄飄下拜:“叔叔萬福。”

周半城咽了口唾沫,這事兒有點邪性了。

他忙問:“閨女,聽說你這半個月去你舅舅家了?”

王月娥點了點頭:“過了中秋去的,在舅舅家待了幾天。”

“待了幾天?”周半城必須把這件事兒問清楚。

王月娥想了想:“大概半個月吧,十四五天差不多。”

“哦~”

周半城沉吟了片刻,對著王員外父女一擺手:“再見!”

說完轉身就跑,隻剩下王員外父女在風中淩亂。

這時王員外的夫人也正好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周半城奔跑的背影疑惑道:“他怎麽了走了?”

王員外搖搖頭:“不知道,吃了髒東西吧。”

周半城回了家,找到夫人把這事兒一說,兩口子一合計。

既然王月娥一直在舅舅家住,那麽昨天晚上從家裏飛走那個肯定不是她。

王夫人驚恐萬分,顫抖著說道:“莫不是真鬧妖精了吧?”

好家夥,這話一說,周半城和夫人坐不住了。兩口子在屋裏亂亂哄哄,絞盡腦汁想辦法。

“這可咋辦呢?”

“我知道怎麽辦嘛,要不咱報官吧。”

“官老爺也管不了妖精呀。”

正在兩口子著急呢,門口站了半天的管家聽明白了,急忙推開門說道:“老爺夫人,我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除妖咱們就得找專業人士。”

“快說,咱找誰?”

管家道:“您忘了,咱們杭州城別的不多,就道觀寺廟多。咱們家家不遠處有個三清觀,三清觀觀主劉太真真人據說降妖除魔無所不能。

還有飛來峰靈隱寺的道濟禪師,據說人家是降龍羅漢降世臨凡。

以及金山寺的法海禪師,據說那也是羅漢轉世。降妖除魔手到擒來。

還有北三街真武觀的張小神仙,這些日子也是聲明鵲起。據說是真武大帝座下仙人降世,前知五百年後知八百載。

算卦可靈驗了。

這幾位高人不論把誰請來,咱們家這點事還叫事兒嗎?”

周半城一聽,驚喜道:“還不快去請,把他們四位都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