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榜本以為九天的科考會非常枯燥,卻沒想到,這九天裏,他過得特別充實。

自那晚徐七姐大仇得報,返回來直接鑽到李金榜的房間。

自此,李金榜便有了一個可以交流的人。

在不做題時,李金榜和徐七姐談天說地,從上古先秦說到乾國大戰,又從當代社會說到盤古開天。

不是李金榜想聊,而是如果他不說點啥,這氛圍實在太壓抑。

徐七姐也對得起他,每當李金榜做題休息之餘,徐七姐都會為他表演魔術,魔術隻有一樣——大變活人!

徐七姐的大變活人跟外麵那些借用道具的障眼法可不一樣,說人頭分離就人頭分離,說改變四肢便改變四肢,絕對真實,享受視覺盛宴。

到了第九天,李金榜終於盼來曙光,當鑼聲響起,李金榜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奔真武觀,他連家都沒回。

真武觀裏,張小乙正在忙著給人算卦。之前王二他們家不是鬧過豬妖嘛,張小乙後來幫著給燉了。

北三街這片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是親身經曆者,並且大部分人都吃過豬肉。

北三街這邊屬於平民街區,窮人較多,大多都是誰家的長工,哪家的苦力。

所以經過這些人在每天上工時,跟吹牛似的把“張道長勇鬥萬年野豬精”的事情這麽一宣傳,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這一陣子,真武觀的香火還真多了起來。

前幾天來的人還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是慕名而來打探虛實的。張小乙也沒砸了自己的招牌,每一個來算卦的人都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過剛開始即使張小乙算的再準,大部分外來人依舊將信將疑。直到前幾天真武觀裏來了一個大混混,經過他的宣揚,眾人這才相信真武觀裏有個小神仙。

混混有很多,曆朝曆代都有,好勇鬥狠,拉幫結派。相傳混混的祖師爺叫盧展雄,據傳說天下第一個混社會的頭子就是他。不過到了後來,這幫小混混們又把劉邦當成他們的精神支柱,因為相傳劉邦也是混混,但是人家後來混成了皇帝。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單說那天那件事。北三街的小混混們大部分都是跟張小乙一塊長起來的。所以這麽多年,北三街的混混們雖然混,但也從來沒在真武觀裏鬧過事。畢竟他們小時候結個長生鎖,平時婚喪嫁娶看個時辰還都得仰仗真武觀。

再一個,他們也知道打不過張小乙,小時候這幫孩子在真武觀門前鬧事兒,哪一次不是被張小乙打哭了回去的。

所以,真武觀對他們是既有香火情,又有武力壓製。

北三街的混混頭子叫孫小滿,年紀二十郎當歲。還有個很響亮的諢名,叫踏三山遊五嶽,恨天無把恨地無環,代管北三街即周邊各小街,真正大英雄孫小滿!

就管幾條街道的混混,卻給自己起個這麽長的名頭。

其實不是他想這麽叫,是在他還小的時候,有一次聽張小乙蹲在真武觀門口講故事,聽他說過一個北平府天津縣的大混混有這麽一個名頭。

叫踏三山遊五嶽,恨天無把恨地無環,代管天津即周邊各縣真正大英雄王思文。

那會兒年紀小,孫小滿覺得好聽就這麽叫著,每次帶著他那幫小夥伴出去打架,打完架就報這個名號。那時候覺得很威風,等長大了才知道什麽叫大型設死。

不過名頭已經打出去了,再想改外號人家也不認了,他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孫小滿是以開寶局為生。寶局就是賭場啊,當然他們開的賭場也不像城裏開的那種大賭場。

就一間小院,裏麵三四間屋子,兩張寶台,一張賭色子,一張鬥蛐蛐,外加幾張麻將桌。別看場子不大,但掙得也不少。久賭無勝家,莊家拿大頭。

孫小滿在北三街這邊好使,但是到了杭州城裏他屁也不是。他的上麵還有老大,是杭州城四霸天之一的北霸天周誌龍。

孫小滿隻是在北三街這邊混,而他老大管的是整個杭州城以北的所以街道。

有一天晚上,周誌龍應邀去餘杭縣喝酒,等喝完酒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好在杭州城沒有宵禁,他便謝絕了朋友的好意,沒有留在餘杭縣,而是連夜往回走。

餘杭縣是杭州府三大縣之一,離杭州城不遠,大概十多裏地。

周誌龍醉醺醺的往回走,等走到半路上,他隱隱約約的瞧見遠處有光亮。

靠在路旁的大樹上仔細那麽一看,隻見光亮是從一間茅草屋裏傳出來的。

周誌龍有些納悶,他不記得這邊有這麽一間房子啊。

城外倒是有人家,可那幾家人家周誌龍都知道在哪。

可這間茅草屋是什麽時候蓋起來的,周誌龍就不得而知了。

喝了一下午的酒,又連夜走了好幾裏路,周誌龍本就有些口渴難耐,此時看到有人家,周誌龍想了想,便拐了個彎,向茅草屋走去,打算討碗水喝。

當他來到茅草屋外,耳聽得裏麵吵吵哄哄,有吵鬧聲罵街聲。

周誌龍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屋裏喊著:“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各位買大賣小趕緊著吧,開了!”

“大,我中了!”

“哎呀,又特麽沒中。”

……

周誌龍聽了這麽三五分鍾,這才明白原來裏麵是個寶局!

周誌龍那是何人,那是杭州城裏的大混混頭子,吃喝嫖賭啥沒幹過。

一聽裏麵是賭錢的地兒,周誌龍來了精神。砰砰砰連敲兩下門,裏麵瞬間鴉雀無聲。

“誰呀!”

“過路的,哥幾個玩著呢,再湊一手唄!”

“你要跟我們湊一手?”

“別廢話,開門,還怕老子沒錢是怎麽著?”

門開了,周誌龍邁步進了茅草屋。果不其然,裏麵就一張桌子,六七個人,正在押大小。

周誌龍的目光順著幾個人身上掃過,抱拳拱手道:“哥幾個麵生的緊,看來不是杭州城裏的夥計,您各位是哪路的英雄,都報報蔓兒吧。”

周誌龍還是很客氣的,他想著自己作為杭州城裏的混混頭子,先盤盤道,江湖規矩嘛。

可屋裏這些個賭客們卻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周誌龍很尷尬,被看毛了。

如此尷尬的場麵,周誌龍有點掛不住臉,一拍桌子道:“既然幾位不願意自報家門,那咱們就直接開始。”

此話一出,桌子裏頭坐莊的那位笑道:“既然兄弟也是來玩的,那咱就開始。先說好,買定離手,不能反悔!”

“廢話,當老子是雛啊。”

“那好,咱們繼續。”

周誌龍今天是出來喝酒的,本就沒帶多少錢。而且今天手氣特別不順,一直輸。

賭錢的就怕輸錢,這一輸錢就容易上火。他開始還算冷靜,畢竟他也開過賭場,知道莊家出千的各種套路。

他開始想的是,我盯住了你,在你出千的一刹那來個人贓並獲,到時候把輸的錢往回一拿,還能讓他賠我幾十兩,這不就小賺一筆了嘛!

他想的挺好,每次都隻押很少的錢,但不論他怎麽看都看不出莊家是如何出千的,並且錢還輸了。

雖然每次都押的很少,但也架不住一直輸。越輸他越上火,越上火他越想抓住人家出千的證據。

到最後身上的錢眼看輸光了,明麵上的出千手法他是一樣也沒看出來。他想著,既然手法正常,那麽問題就出在骰子上!

周誌龍一拍桌子,大喝道:“你出千!”

人家莊家到心平氣和的問:“你說說我怎麽出千了?”

周誌龍指著骰子道:“你這骰子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

“你骰子裏灌水銀了。”

這話一說,事情不好解決了。照你這麽說,就是說人家做生意不規矩,沒信譽這屬於汙蔑了!

“好,既然你說我骰子裏麵灌了水銀,有什麽證據嗎?”

周誌龍冷哼道:“敢打開看看嗎?”

“打開可以,若是沒有水銀怎麽辦?”

周誌龍那是什麽人,杭州城裏好勇鬥狠,江湖綠林道也是有名有號的角兒!

“若是沒有水銀,說明老子眼拙,我自挖雙眼!若是有水銀,說明你出千,出千的規矩你懂吧?不但要三倍賠我錢,還要剁去雙手!”

“行!”

莊家拿起骰盅,毫不猶豫向下一砸。嘭的一下,幾顆骰子瞬間粉碎,周誌龍低頭一看,骰子隻是普通的骨頭製成,裏麵啥也沒有。

周誌龍懵了,身上的冷汗就下來了,莊家還有其他幾位賭客滿臉冷笑看著周誌龍。

周誌龍晃動心神,你讓他把眼睛留在這他做不到。好家夥自挖雙眼,要是早年他剛出來混的時候,他能說到做到,那會兒要的就是一股子狠勁。而現如今,周誌龍混到了這個身份這份家業讓他再去耍狠的他舍不得。

周誌龍順腰間拔出匕首往前一扔,我去你的吧,然後撒腿就跑。

這一跑跑出二裏地去,等他再停下回頭一瞧,後麵並沒有人追來,周誌龍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等進了城回到家躺倒**,周誌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著以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恍惚聽見一個聲音對他講:“跑什麽跑,把眼睛留下!”

第二天周誌龍再睜眼,眼前一片黑暗,是啥也看不見了。家裏給找了好幾個大夫,吃了好幾天的藥也不見好。

家裏以為他是犯了什麽眼疾,隻有周誌龍自己知道,他的眼睛沒那麽簡單!

他打發人出去找那間茅草屋,可手下的人在杭州城和餘杭縣城之間的這條路上來回走了好幾遍,並沒有發現周誌龍說的那間毛草屋。

根據周誌龍說的地點,手下人倒是找到了一座枯墳。

周誌龍冷汗直冒,哆嗦成一個。他非常清楚,自己這是遇見“鬼賭局”了。

所謂的鬼賭局民間傳說的不多,但每一個傳說都極其慘烈。因為鬼賭局賭的不是錢,而是命!

就在周誌龍被嚇的手足無措之際,他的小弟,按現在話說就是他北霸天的雙花紅棍,北三街的扛把子孫小滿來看他。

孫小滿聽說了他的遭遇,對周誌龍說:“老大,我給你介紹個人吧。”

孫小滿便把張小乙的事跡對他說了,開始周誌龍也將信將疑,但孫小滿在一番拍著胸脯保證以後,周誌龍奔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來到真武觀。

到了真武觀,那張小乙隻是給他畫了一道靈符,他便奇跡般的重獲光明。自此,真武觀小神仙的名頭算是徹底坐實。

這些日子由於周誌龍的原因,介紹了不少朋友過來燒香算卦,每日都有不少香火進賬。連帶著張小乙感覺真武大帝都有了笑臉,本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都帶著欣慰。

今天張小乙本來打算去貢院接李金榜,順便把徐七姐接回來。可還沒等他過去呢,外麵一道蓬頭垢麵的身影急匆匆直奔張小乙而來。

進來以後指著張小乙大喝道:“張小乙,你特麽想看大變活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