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開考,貢院考場外可謂是人山人海。這裏聚集了杭州府三個縣的不少秀才,以及部分秀才的家眷。

他們有的胸有成竹,站在貢院門口指點江山。有的憂心忡忡,滿臉緊張。

站在這裏你會看到,那些指點江山信心滿滿的一個個都是錦衣袍帶。而那些憂心忡忡生怕不第的則是寒門秀才。

富家公子從小讀最好的書,請最好的夫子,用最好的筆墨,他們生來就比窮人家的孩子跑的遠。

而寒門學子,鑿壁偷光懸梁刺股,十年寒窗隻為今朝。

富家子弟考不中還可以回家繼承家業,而寒門學子考不中,嗬!

就在人群中最顯眼的地方,李金榜一身白衣如雪,手持折扇。楊蓮兒挽住他的臂彎,小兩口低聲笑語。

張小乙一身道袍,十分突兀的闖進人群。

“金榜!”

離得老遠,張小乙便給李金榜揮手,這裏麵他也就認識李金榜了。

“誒,那是小乙。”李金榜指著張小乙的身影對身邊的楊蓮兒說道。

“嘿,這裏!”李金榜對張小乙招手。

等張小乙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李金榜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張小乙拍了他一下,笑道:“這麽重要的事兒我必須過來給你搖旗助威啊。”

“好兄弟!”兩個人撞了一下拳頭。

“嫂子,幾天不見又白了啊。”張小乙開玩笑道。

楊蓮兒被誇的很高興,扭動著身姿笑道:“哪有,不還是那樣。”

“對了,老爺子老太太怎麽沒來呢?”張小乙左右張望,科舉這麽重要的時刻,父母沒來有點奇怪啊。

李金榜歎了口氣:“唉,我娘早上給算過了,說我們得巳時二刻出發,說巳時二刻從家走準能中。

我沒聽她的,醜時四刻就從家過來等著了,要是聽我娘的該晚了個屁的了。”

“啊?”張小乙很詫異,老太太現在都這麽嚴重了嗎?

之前李金榜說他娘看易經已經看魔怔了,這哪是簡單的魔怔啊,這是已經走火入魔了呀!

楊蓮兒也很無奈,接著李金榜的話繼續說道:“我和金榜怕誤了,所以從後門悄悄溜出來了,公公也想過來,可惜婆婆看得緊,沒辦法。”

楊蓮兒聳了聳肩,看來她也被老太太荼毒至深。

“沒事兒,等一會兒老太太來了我勸勸她,老這樣哪行去,封建迷信要不得。”

李金榜和楊蓮兒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張小乙的這身道袍,你確定是迷信?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貢院門口的鑼聲響起,李金榜和楊蓮兒道別。從下人手裏接過食盒,隨著大部隊進入考場。

李金榜三步一回頭的往裏走,張小乙和楊蓮兒站在一起揮手道別。

看著好兄弟和妻子站在一起的畫麵,李金榜忽然有一種想罷考的想法。

媽的,今年這一考可是九天,九天不在家我頭頂的帽子會不會變色?

不過此時想回頭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邁入貢院,除極特殊情況不得返回。

什麽樣的情況算特殊呢,就比如剛剛被趕出去的那幾人,那是身上帶著小抄的。

科舉啊,可是讓所有人一飛衝天的好機會。可以讓你從茅屋一所變成錦衣玉食,所以每年都有一些人選擇鋌而走險。

三場功名磨成鬼,兩字功名誤煞人。

**多大,作弊就有多大。

小到像這種私藏小抄的,大到花錢收買考官的。中國人作弊的手段層出不窮,總有一款是你想不到的。

不過任你作弊的手段再高,像溫庭筠這樣的作弊之神又有幾人?

曆朝曆代對於科舉作弊都有嚴厲的懲罰手段,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作弊,隻要查出來輕者殺頭,重者抄家滅族。

這不,那幾個被檢查出來夾帶小抄的秀才,當時拉出來在貢院門口就給哢嚓了。

沒有什麽秋後算賬,抓住當場斬立決。一是說明國家重視人才,二來也是為了警示其他考生,別跟我玩裏格楞。

等考生都進去了,貢院大門緊閉。貢院裏麵豎起三麵大旗,分別為紅藍黑三種顏色。

第一麵紅旗子,邀請天地神靈,人神共鑒,滿天神佛都看好了我們要為國求賢了。

第二麵是藍旗子,所有考生列祖列宗的鬼魂可以到現場來,來看一看你兒子或者孫子有出息了。

第三麵旗子是黑色的,意思是奉王旨意,各家冤魂債主,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人們老說貢院鬧鬼,為什麽會鬧鬼,一個有國運鎮壓的貢院裏,鬼魂是怎麽進去的呢?

就是這麽進去的,黑旗一起,滿天冤魂齊飛。國家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甄別一下這些考生,把裏麵德行又虧的害群之馬扼殺在搖籃裏,省的以後禍亂國家。

張小乙見黑旗高掛,點點頭,心說是時候了!

他把黑色方巾打開,伸手抓了一把,用力往裏一扔。徐鳳萊的靈魂瞬間被黑旗吸引,劈裏啪啦的散落在貢院之內。

張小乙看著別的冤魂厲鬼不是飄就是走,隻有徐七姐,是被他攘進去的。

靈魂散落一地,慢慢爬吧,什麽時候爬到何飛熊那屋就看她的速度快慢了。

不過想來秋闈一共九天呢,九天裏估計應該夠了吧。

“你幹嘛呢?”楊蓮兒見張小乙又輪胳膊又蹦高的,好奇的問一句。

張小乙尷尬的笑了笑:“呃,這是一種特殊的祈福方式,我這是在為李金榜送去祝福。”

為李金榜減少一名競爭對手,也算是對他有幫助吧。

待考生全部進去,楊蓮兒對張小乙道:“一會兒去府上坐會兒?老太太可是想你想的緊呐。”

“必須的去啊。”張小乙點點頭,再不去老太太真走火入魔了怎麽辦?

楊蓮兒坐上府裏的馬車,張小乙在後麵跟著。路過點心鋪還順道買了點點心,怎麽也不能空著手去啊。

等他們一行人快到李家的時候,對麵一架馬車迎麵駛來。

兩架馬車走了一個對臉,從對麵車上走下來一對中年夫妻,正是李金榜的父母。

怎麽中年夫妻張小乙他們總說人家是老太太呢?

封建社會就是這樣,男人四十就得留胡子。女性過了三十五就往六十歲上打扮了。

而且張小乙和李金榜他們都屬於小輩,老爺子老太太也是一種尊稱。

李金榜的父親李文芳長得十分精壯,一身員外敞,頭戴員外巾,三綹胡須一絲不苟,很精神。

李金榜的母親叫張白燕,和張小乙同姓。一身寶藍緞子服,頭發梳成貴婦裝。

他們倆一見到回府的馬車就覺得大事不好,當時就傻眼了,張小乙還笑著打招呼呢。

“幹爹,幹娘,你們這是要出去啊?”

麵對張小乙的調侃,老太太眼睛瞪得提溜圓,扭身指著李文芳怒罵道:“都怪你個老東西,在家磨磨蹭蹭的。你看看,兒子科舉都沒趕上!”

李文芳:“……”

呀嗬?

那我還真是對不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