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牛肉麵館裏,拉麵師傅正在賣力的拉扯著麵筋。

眼看著一團麵,在他手裏連揉帶拉,連抻帶摔,三兩下,一把細長如絲的麵條便被他放入鍋中。

蘭州這地界,其實很少有人把拉麵叫拉麵,拉麵是外鄉人根據製作方式的叫法,人家這就一個詞,牛肉麵。

這個時代還不像後世,牛肉可以隨便吃,現在人吃牛肉有很大的限製。

不過就算如此,這家店麵給的牛肉也不少,每碗四塊。

看到這裏的牛肉,再回想前世在那些掛著西域食府,或者正宗蘭州拉麵的店鋪,一碗麵兩三片牛肉,肉薄如紙,輕如蟬翼,都能透明的樣子。

你們的心,不會痛嗎?

這家店是李修緣找的,他和這家店的老板很熟,言語之間的意思好像是李修緣幫過他們家什麽忙。

具體是什麽忙,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也好猜,要麽是老板家鬧妖精鬧鬼李修緣除過,要麽是老板家什麽人得了病,李修緣給人家撮過泥丸。

一般主角穿越,主角大部分都有一種柯南體質,大事小情啥的一股腦的往主角身上湊,就好像是鐵屑遇見了磁鐵一般。

可張小乙就沒這樣的體質,事實上他要不主動點,他基本上還真遇不見啥事兒。

李修緣這點就比他強,下凡時也不知他是不是在佛祖那裏學會了蜘蛛感應,哪有難他去那,那發生什麽事兒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這也導致了,在杭州時,張小神仙能和道濟禪師齊名,出了杭州那一幕三分地,李修緣的名氣依舊還是那麽大,而張小乙就變得默默無聞了。

五碗麵,四個小菜,兩壺燒酒,李修緣笑嘻嘻的給張小乙滿上酒。

“乙哥,您喝著。”

張小乙端起酒杯,餘光瞟向一旁的胭脂,示意李修緣表示一下。

李修緣賤兮兮的樣子,給胭脂斟滿一杯,遞到胭脂麵前:“嘿嘿,喝口。”

草,

咱能不這樣嗎?

那欲拒還迎,似笑非笑,賤不兮兮的樣。

這是給人賠禮道歉呢嗎,

一般女的不得奪過酒杯潑他一臉?

張小乙無語了,敖聽心和青兒不忍直視,胭脂比他還無語。

“哼!”

胭脂冷哼一聲,順手拿起一隻新杯,給倒滿酒後和敖聽心她們姐倆喝了起來,把李修緣晾在原地。

但咱小李是什麽人,完全不在乎,自顧自的跟張小乙碰了下杯,美滋滋的品起了酒。

張小乙是無語了,你們那和老道搶師太的氣勢哪去了?

也不怪人家胭脂惱,自那天張小乙和胭脂在草原上喝完酒,和敖聽心她們混熟了以後,張小乙他們就幫著胭脂找李修緣。

這是李修緣的情劫,早過去早完事,對雙方都好。

對李修緣來說,情劫是他的大劫,過去後最危險的劫難就算是完成了,以後不說一路平坦,最起碼一個殺劫結束。

對於女方來說也是一樣,人家為情所困,這麽痛苦,早點結束也能讓人家早點解脫,步入新的生活,省的倆人都惦記。

一路打聽一路走,外加上張小乙一路費勁心力的算卦,終於在蘭州找到了李修緣。

那一天風和日麗,張小乙在一處山川之巔看到了正戲耍一隻千年大妖的李修緣。

千年大妖,在這個無妖王在世的時代裏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大妖了,可以說這樣的妖精若是收些小弟也可以占山為王了。

可就是這樣的一方大妖,在麵對李修緣時宛如一個四肢不協調的小寶寶,任由李修緣對他戲耍。

拚命他試過,沒用,連李修緣的毛都摸不著。

逃跑他也試過,沒用,李修緣有個圈子,被套上之後,他剛跑出去十幾裏,又被圈子帶了回來。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內心深處是滿滿的絕望。

等張小乙他們趕到之時,那大妖見到張小乙好像見到了親人,邁開大步,張開雙臂就向張小乙狂奔,好像再說:

大哥,給我個痛快吧!

咱張小神仙是什麽人,那是一個樂於助人之人。

我滿足你!

拔出真武劍,

縱地金光,

咻!

大妖滿足的離開了人世。

玩的正開心的李修緣:“……”

“乙哥,你搶我人頭!”

收劍,

搖頭。

“不,我是在幫助他,解決他的痛苦。”

行吧,你們人多,你們說的算。

以前李修緣也搶過張小乙的人頭,還不止一次,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剛才張小乙連縱地金光都用上了的原因。

主要是怕搶不過。

“乙哥,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李修緣挖著鼻屎,見到張小乙他真的非常以外,因為張小乙並沒有在他計劃當中。

張小乙沒回答他,

確切的說張小乙很懵逼,

張小乙心說,

你特麽是眼瞎嗎?

回頭看向滿臉怒氣的胭脂,

張小乙覺得李修緣挨家暴真的不虧,

這麽大個美女你沒見著嗎?

漂不漂亮不說,

我們穿的是湛藍色太極道袍,

她一身紅衣,

色盲也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吧。

她這麽明顯你不和她打招呼,

你問我?

果然,

胭脂見李修緣無視自己瞬間怒火中燒,怒火都快從她的眼睛裏竄出來了。

胭脂跨出一步,

速度極快,

一步幾丈,

單手握刀,

寶刀出竅,

對著李修緣當頭便劈,

頗有一種要將他碎屍萬段的感覺。

胭脂的法力強嗎?

很強!

雖然她的修行世間不長,但修行秘法的她,現在的實力不亞於一般的千年大妖。

但李修緣更強,

即使胭脂修煉的絕情魔刀專克李修緣,砍中他他就會深受重傷,可也要砍中了才行。

以胭脂現在的本事,想砍中李修緣,除非是他故意的,要不然絕無可能。

果不其然,

李修緣用比胭脂更快的速度,

撤步,

閃身,

後退。

失去目標失去平衡的胭脂就這麽飛了出去,在天空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

“小心!”

好在敖聽心的注意力都在胭脂身上,縱身上前接住了她,要不然狗啃泥是免不了的。

張小乙一捂腦袋,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敖聽心抱著胭脂往回走,

在路過李修緣身邊時,

他還恬不知恥的打招呼:

“嫂子好!”

“滾!”

“好嘞!”

李修緣被罵的悻悻而站,他也知道氣氛不對,所以繼續挖鼻屎。

敖聽心把胭脂放到地上,

胭脂早已淚流滿麵。

你不知道她是因為李修緣的態度而傷心,

還是因為沒打過他覺得丟人了。

敖聽心和青兒一左一右安慰她,這妹子,好可憐。

“為這麽個直男咱至於嗎。”

“就是,你看他邋邋遢遢,滿身泥垢,隔著十裏都能熏死人的味道,咱不至於這樣。”

胭脂依舊沒反應,就是哭。

“你有病啊!”

張小乙指著李修緣罵道。

“我咋了?”

李修緣滿臉無辜。

“當和尚當傻了?”

李修緣彈了彈手指上黑裏透黃的鼻屎,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把張小乙叫到一旁,對他言道:“乙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成親戚,我不可能成親就不可能有老婆,我都沒老婆,我為啥要讓著她。”

這話說的,

我竟然無言以對。

張小乙也有聖人時刻,事實證明,一般男人在做完那十秒速射之後,一般都會興致缺缺。

可李修緣,他都沒速射過,就已經聖人了。

“李修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胭脂嘶吼著嚎啕痛哭,

看來她對李修緣的感情不低,

至少她沒有嫌棄李修緣那一身泥,

沒有嫌棄李修緣手指上那團鼻屎,

沒有嫌棄李修緣小白牙上粘著的韭菜。

若是一般女人看到一個男人這樣,甭說恨了,可能連罵都懶得罵,能跑多遠跑多遠,可胭脂依舊聲嘶力竭,沒有半點嫌棄,隻有滿滿的幽怨。

“你說話啊,說話啊!

我知道你是降龍羅漢下凡,

我知道你已經不是當年台州府那個李修緣了,

可不論你是誰,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胭脂哭訴著,不遠處的李修緣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

“我要殺了你,你毀了我的幸福,我要殺了你!”

張小乙站在李修緣身邊,歎了口氣,這個時候要是有支煙就應景了。

“緣兒啊,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

“什麽?”

“你說你們佛門,明明不許親近女色,為什麽還要渡那情劫呢?

當初的韋陀尊者辜負了花仙子一生,

阿難也說過他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隻求心愛的女子能從橋上走過。

就連金蟬子也欺騙了人家女兒國國王。”

張小乙抬起頭,看著李修緣的眼睛道:

“你說明明禁止這個,

為什麽還要渡,

還要裝情聖呢?”

李修緣看著那邊聲嘶力竭的胭脂,輕聲道:“圓滿。”

“那你,圓滿嗎?”

李修緣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似乎就連救苦救難的道濟禪師也無法回答。

待胭脂哭累了,發泄了,他們這才被李修緣帶著來到了這家麵館。

這一路上,李修緣依舊吊兒郎當,化身鋼鐵直男。

你說他不懂情愛,不懂男女之間的那點花花事兒嗎?

張小乙覺得不是,

他比誰都明白。

當初他一把火燒了祖宅時,喊出出家之人無家後,家這個字,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直男不是因為他不懂,

張小乙認為,

可能是他不懂如何渡這一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