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山腰處,此時已是落葉枯黃之際,這裏滿山遍野的楓葉映出一片金黃。

楊天賜和丁香在這裏找到了張小乙他們,其他人在遠處賞葉,張小乙楊天賜站在一個石門門口。

爺倆麵對著石門,即使他們爺倆都會靈眼,也看不穿這堵石門,更看不到在石門內,華山內部深處那個苦哈哈的女人。

雖然,

他們倆都知道,那裏確實有一個絕美的女人。

“怎麽和你爹說的。”

楊天賜眼望石門歎了口氣:“沒的說,再怎麽樣,他也是我爹,嗬嗬。”

“也是,不論如何,你的生命都是他給的,要是沒有他,也就沒有你。”

“就是啊。”

楊天賜聽完他爹的那番混賬話,很想給他爹倆大逼鬥,可無論如何,他也是下不去手的。

這個男人再無能,再渣,可自己的生命是他給的,也是他養育了自己十幾年。

若是站在張小乙楊戩他們的角度來說,劉彥昌是個一無是處,隻是嘴兒好,能騙騙姑娘姑娘的屌絲。

他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輪起道德的大棒譴責他,打他揍他,甚至是閹了他,殺掉他。

但楊天賜不能這麽做,即使他再為自己母親鳴不平,他的生命也是劉彥昌給的。

“師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啥樣?”

張小乙點點頭,沒有否認。

“我說你怎麽不跟我回家呢,敢情您都已經算出來了。”

“誒,這個可沒有啊,我沒算過,我更不知道他沒經受住你舅舅的考驗,為師隻是單純的不想瞅他。”

“唉。”

楊天賜的挫敗感很大,他回想起他爹歇斯底裏說的那番話,越聽越覺得難受。

劉彥昌說楊戩騙了他。

楊戩說他把沉香帶走了,帶到一個劉彥昌再也找不到的地方,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死心,他竟然真的就死心了。

理由是他隻是個凡人,無法反抗。

他深切的貫徹了周先生的話,反抗不了就享受。

沒擔當,

沒本事,

沒能力,

隻會恨天不公,

隻會自哀自怨,

隻會把所有的失敗全都歸加給別人。

楊天賜都不知道在夜深人靜時,他抱著那個新娶的女人躺在**時,會不會想起他和他娘,會不會心有愧疚。

楊天賜想起之前張小乙跟他說的那番話,張小乙跟他講過他爹和他姥爺的區別。

他姥爺雖然也是一介凡人,也娶了天神。

但他姥爺至少有本事,又有舍己救人的魄力,有到最後麵對天兵時舍身赴死的勇氣。

可是他爹呢,當初楊戩帶兵壓過來時,他隻是抱著繈褓中的沉香一邊哭一邊不舍的喊著“三聖母”三個字逃跑。

他姥爺是用半顆心俘獲了他姥姥的芳心,而他爹是用花言巧語禍禍了三聖母。

“其實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是個錯誤。”

張小乙道:“你爹不是不知道神仙不可以成親,你爹也不是不知道你娘的身份。

就算是一開始不知道,可到後來知道了,他依舊住著不走,最後差點引來殺身之禍,這就耐人尋味了。”

楊天賜看著張小乙,他明白師父的意思,也知道他師父這是又要瞎……分析了。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嗎?

我看不是的。

明知道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會死,他還是要和她在一起,這是謀殺。

天賜,

我懷疑你娘和你爹在一起,可能完全是因為從小缺乏父愛母愛導致的。”

“為什麽這麽說?”

張小乙給解釋道:“你看哈,你姥爺和你姥姥被天兵拆散時,你娘五歲,雖然你舅舅對她極好,可再怎麽好,也趕不上在父母身邊。

你姥姥找了個讀書人嫁了,你娘就想學你姥姥,也找個讀書人嫁了。”

楊天賜若有所思,雖然覺得有些無稽,但師父這話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

張小乙又道:“不過你娘也不想想,你姥爺那個時候的讀書人和這個時候的讀書人是一樣的嘛。

那會兒的文人才子講究君子六藝,刀劍騎射,琴棋書畫,啥都得明白啥都得懂。

現在的讀書人,自隋朝開始,隻會死讀書讀死書,手無縛雞之力。

連桶水都提不起來,卻整天哀怨上天不公,歎自己不能高中。

你爹不就是這樣嘛,明明啥也不是,考試屢屢不中,還沒個手藝,連餐飽飯都給不了你,卻總覺得自己自命不凡,重活不願意幹,好工作沒人用他,隻能在家糊個破燈籠。

他和你姥爺本質上就不一樣。

你不信,若當初你娘找的是當朝狀元,或者再次一點,隻找個普通舉子,隻要稍微像你姥爺一點,有你姥爺一點本事的,你舅舅都不會這麽生氣。

因為我懷疑你舅舅也缺失父愛。”

最後一句,張小乙是歪著頭在楊天賜耳邊說的。

楊天賜頗為驚訝的看著張小乙,師父很大膽嘛。

但這話說的確實沒毛病,劉彥昌確實是完蛋了一點。

張小乙以前上網時總看到有人把劉彥昌和楊天佑這倆人的事跡搞混,說劉彥昌把自己的半顆心給了三聖母。

那是劉彥昌他老丈人和他丈母娘的故事。

劉彥昌隻是個屌絲。

還有人說劉彥昌其實人不錯,至少他沒有慫恿三聖母用親情去綁架楊戩和玉帝。

這不扯淡嗎,

他一個屌絲,他敢這麽做?

不是他不想去慫恿三聖母,他就是不敢。

他但凡有這個膽量,或者有這個智慧,在三聖母被壓華山之後,他也不會隻能糊燈籠過日子,至少也能去某個大戶人家混當個總管吧。

劉彥昌總說自己時運不濟,一身本事無處施展。

他既然那麽完美無缺,幹嘛隻是個糊燈籠的呢?

嘁!

三聖母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被個花言巧語的屌絲用一根棒棒糖騙走。

劉彥昌對沉香說,一切都怪楊戩。

可他呢,就算他隻是個普通人,在得知兒子被仇人帶走,他連找兒子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被金銀財寶迷住了眼,還說什麽。

他說他很痛苦,

他說他這一年過得不好,

可他用楊戩給的那筆錢蓋上大房子,娶了二房,還說什麽?

楊戩用成堆的金銀就檢驗出一個人的本性,若他把那堆金銀拿起來跩楊戩臉上,就算他不去找楊天賜,楊戩也會看在他不為金銀所動的行為上高看他一眼。

不要說大部分人都抵抗不了金山銀山的**,我也隻是個普通人這類的話。

可隻要抗住了**,那他就是聖人嘛。

天底下為了老婆孩子付出生命的父親有的是,抖音上各種為兒子捐骨髓,捐心髒的事跡了。

楊天賜也是對他爹失望了,

所以才一言不發的離開可家。

他不想和他爹掰扯,

沒意義。

劉彥昌是他爹,他到什麽時候也會認。

但用榮華富貴把他們母子放棄的劉彥昌,從此不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這些道理爺倆都明白,

他們倆望著石門久久不語。

華山內部,

一身黑色華服,手持折扇的楊戩失望的看著他的三妹道:“這下都看清楚了吧。

我說話,你從來不信。

自你生子後我第一次來華山,你連話都不讓我說,掏出寶蓮燈就動手時,我就知道,你不會再聽二哥的話了。

現在天賜親口這麽說,你總該信了吧。”

三聖母淚流滿麵,倒在楊戩懷裏,哽咽道:“二哥,我錯了。”

楊戩沒有像以前時候,抱著安慰她,隻是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嗎三妹,在得知你生子時,我第一次來,真的是來祝賀的。”

三聖母我在楊戩懷裏點點頭,她現在才明白,自己的二哥有多苦。

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任性,做了多少錯事。

“你放心,天賜我會照顧好,我也會想辦法救你出來。”

楊戩站起身要走,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麽多年自己的親妹子對自己的提防太深,誤解太大,她也太任性。

她不信自己的話。

隻有這樣,才能讓她認清現實。

楊戩想起自己朝她要寶蓮燈口訣時,她說自己是怕外甥用寶蓮燈對付他。

楊戩笑了笑,

三妹是有多傻。

當年你手握寶蓮燈,不也被哥哥我壓在這座山下了嘛。

三聖母抬起頭,喃喃道:“二哥,對不起。”

楊戩笑了笑,

“就當是反省吧。”

石門外,張小乙和楊天賜還在看著石門。

忽然,楊戩出現在他們師徒麵前。

“舅舅!”

楊天賜驚喜道。

楊戩並沒有搭理楊天賜,而是眯著眼睛看著張小乙:

“你剛剛說我什麽?

說我卻少父愛是吧。”

張小乙:“……”

神仙都這麽小心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