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鬼自知技不如人,安分停在符咒上,再經過星君的清正咒語滌**,靈魂純淨得像一張白紙。

容歲穰抖抖符咒,問貓鬼:“感覺怎麽樣?和蠱師的羈絆切斷了嗎?”

“感覺不到她的壓製了……”貓鬼的欣喜沒有持續太久,扭頭看了看身上,支支吾吾不敢表達怪罪的意思,“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我的靈魂變黃了……?”

容歲穰仔細眯眼瞧瞧,白貓果然變黃貓了。

貓鬼附身的符紙是季遠茂貪便宜買的劣質黃古紙,大概是染色了。

容歲穰心虛地把符紙收進口袋,“咳咳咳,切斷了就好,就這樣吧。”

少了貓鬼的加害,秦小寶的痛楚盡消,再不喊疼,安靜地睡著了。

貓鬼告訴容歲穰,指示貓鬼的雉雞妖就是容康盛的情婦。

容歲穰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趴在沙發上哎喲揉腰叫喚的秦康盛,糟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盡給家裏招禍事,和季叔叔真是沒法比。

季遠茂叔叔雖然人不怎麽靠譜,至少專一啊!

這麽一想,還真是慶幸她媽容秋蘭早早脫離了苦海,擁抱新戀情。

羅瑤確認兒子秦小寶沒事,感激涕零地給容歲穰轉勞務費。

轉賬的時候,無意間發現家裏的銀行賬戶裏少了很多錢,聽容歲穰說罪魁禍首是秦康盛的姘頭,氣得當場和秦康盛廝打起來,秦大寶和保姆見狀趕忙上來拉架,吵醒了樓上臥室睡覺的秦小寶。

秦家上下一片雞飛狗跳。

容歲穰被亢宿捂住耳朵,才勉強得以從各種尖叫咒罵哭泣聲中幸存。

從秦家的一地雞毛裏逃了出來,容歲穰發覺亢宿似乎在略憂心地觀察她,

容歲穰笑道:“我沒關係的,這麽多年不聯係了,感覺就跟陌生人一樣。”

亢宿放下遮她耳朵的手,唔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容歲穰回望一眼秦家大宅,屋頂上的破洞大得觸目驚心,她心有餘悸:“還好沒找我們要補屋頂的錢,不然這趟就虧大了……”

“小道友!!!小……小道友!!!”

身後傳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喊聲。

容歲穰一拍大腿,哎呀!光顧著解決貓鬼之蠱,把撂在花園裏的馬扁給忘了。

容歲穰略尷尬地回身揮手,“嗨,騙大師……”

馬扁:“老夫姓馬!”

可憐他在花園裏被秦康盛迎頭砸下,又被彪撞壞屋頂的動靜嚇得魂都掉了一半,躲在石桌後麵瑟瑟發抖地等候許久,才等到容歲穰出現。

馬扁藏起哆嗦的手臂,恭敬道:“沒想到大師你是有真材實料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想我馬某吃陰間飯,行走江湖三十餘年……”

這一開口,就有滔滔不絕之勢。

亢宿提著彪掄圈兒打發時間,不耐之色十分明顯。

彪:……???為什麽無聊要用我打發時間???

容歲穰怕彪被甩暈過去,忙打斷馬扁的長篇大論:“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馬扁訕訕收了大講特講的架勢,拱手躬身行了個九十度大禮,“還求容半仙收我為徒,我馬某人一定盡心伺候師父左右,任憑師父差遣!”

嚇得容歲穰連忙拽馬扁,“你這麽大年紀拜我,我會折壽的。”

馬扁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了,梗著脖子硬氣道:“師父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亢宿:“別管他,我們走吧。”

容歲穰:“哦,好。”

馬扁:“師父!!!”

容歲穰麵無表情看著追上來的馬扁,“說好不起來呢?”

馬扁:“……”

尷尬側目避而不談:“求師父給徒兒一個盡孝的機會!”

馬扁見容歲穰邁步要走,慌張之下伸手去抓。

不意外地被亢宿推開,飛出去一米遠。

容歲穰:“呃……星君大大,你是仙家,不能這麽暴躁的。來,跟我念,love and peace。”

亢宿淡聲警告馬扁:“別碰她。”

馬扁:“嗚嗚,哦。”

馬扁一大把年紀了,今天飛了又飛,連容歲穰看了都覺得不太忍心。

容歲穰:“唉,算了,你想找工作是吧?”

馬扁大喜:“正是!正是!”

容歲穰已經習慣了馬扁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其實她上回見麵時就發現了,馬扁雖不會捉妖,但肚子裏是有些真才實學的。

容歲穰:“拜師就算了,我掐指一算,你沒有捉妖的天分。你下周去我公司報道吧。”

馬扁愣住了,“師、師父……我幹什麽啊?”

多少年了都是全職坑蒙拐騙,別的他也不會啊!

容歲穰認真臉,“你想當網紅嗎?”

馬扁:??????

連亢宿聽了都“嘶”了一聲。

容歲穰:“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對傳統文化很感興趣,我朋友是開網紅公司的,你進他們公司,直播就講講曆史啊典故啊傳說啊,我再給你買幾個推薦位,說不定有賺頭。”

網紅……?

馬扁狐疑到用手機前置攝像頭照了照鏡子。

容歲穰:“正式工,交五險一金,額外商業養老保險,就說幹不幹吧。”

馬扁:“謝謝老板!”

*

秦小寶的事告一段落,羅瑤又打過幾次電話,想拜托容歲穰除掉秦康盛的外遇妖怪,不過電話每每被秦康盛掛斷。

秦康盛被小三迷得五迷三道的,執著認為妖怪之說是容歲穰和羅瑤合夥編造誹謗的。

並且,秦康盛從前次的驚嚇中緩過來了,打了好幾次電話批評容歲穰不稱呼他為父親。

本來若隻是秦康盛的事,容歲穰是不想插手的,管他秦家鬧成什麽樣子。

但她收了貓鬼的靈,不拿回屍體,雉雞妖可能還是有辦法再次控製貓鬼,這讓容歲穰總是不安心。

她還挺想把雉雞妖滅了的,畢竟像貓鬼那麽合心意的寵物真的太難找,想大就變大、想小就變小,不掉毛、不亂叫、附在符紙上出門攜帶還方便。

可是家裏有星君坐鎮,還養了各式各樣的妖怪,各種靈交雜,雉雞妖未必會莽撞自投羅網。

現在想來,亢宿曾說容歲穰的靈很顯眼,但她依舊平平安安過了這麽久,就是因為,除了彪這個傻不愣登的山大王,沒幾個妖鬼敢來觸星君大人的黴頭。

容歲穰:“星君,要不你在房子外麵搭個結界?把你們的靈都遮住。”

亢宿看她一眼,扔掉手中的ps手柄,連緣由都沒細問一句,就起身布界去了。

容歲穰:……星君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一點?

細細想來,更讓人覺得不安,最近亢宿對她何止是好說話,簡直是言聽計從,就連容歲穰自作主張給他接了廣告拍攝,他也沒有半句怨言,不情不願地就去拍了。

她困惑地歪著腦袋琢磨,亢宿是中毒了還是中邪了?

事情脈絡似乎走向了一個匪夷所思令人發指的方向——

媽呀,星君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心怦怦跳,望向亢宿辛勤布結界的背影,肩寬窄腰、背脊挺拔……

……嗯,好像也不錯哈。

容歲穰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該問就要問清楚。

如果是,那就考慮下進入成年人的步驟;如果不是,也能早點放下心思,省得還要費心猜測,相處起來太累。

在這麽一個陽光明媚的溫煦午後,容歲穰蹦蹦跳跳跑到亢宿身前。

“星君,你喜歡我嗎?”容歲穰踮起腳,期待地眨著眼睛,在陽光照亮的塵埃中閃出一片細碎的水光。

被詢問的對方顯然毫無心理準備,愕然怔住,張了張嘴,一開口就是驚天動地的——

“咳咳咳咳咳——”

容歲穰:……?

這個問題有這麽嚇人嗎?

他可是星君啊他還會被口水嗆到?

這時候回過味兒來,羞意滿滿攀上了臉頰,容歲穰後知後覺有些惱了,一跺腳,“你就說是不是吧。”

亢宿僵立原地,手在身側攥成拳頭:“……我——”

朝向花園的窗突然被一陣狂風吹開,扇砸在牆麵上,玻璃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

一隻巨大的野生咯咯噠,撲扇著油光水亮的黑色羽翼,從窗外俯衝而下。

容歲穰:來了!!!

雉雞妖飛翔速度極快,以石火電光之勢衝向容歲穰——

一聲先嘹亮後驚慌的雞鳴之後,翅膀被亢宿反捉在身後,動彈不得。

雉雞妖:“……誰?!”

她進屋明明將靈看得清清楚楚,這家裏就一個靈亮一點的凡人啊?!

凡人容歲穰慢悠悠地拖了個凳子,往雉雞妖麵前一放,邪邪一笑,“來,雞哥,我們聊聊。”

雉雞妖:“我是金雉大神!!!”

容歲穰從善如流點頭:“哦,金雞大哥……”

雉雞妖崩潰:“是金雉大神!!!”

亢宿:“嗤。”

雉雞妖:“你什麽意思?!”

雉妖驕傲自負,說不定可以拿這一點做文章。

容歲穰下巴高高一揚,翻個白眼,擺出不屑的樣子,“我說雞哥,你好歹是隻雞……我是說雉妖,自己施法就行了,還下什麽蠱啊也不嫌麻煩。”

雉雞妖:“我願意。而且我是雌的!”

容歲穰安坐在凳子上悠閑晃腿:“想想你先祖雉雞精勾引紂王的手段,結果到你這一代,隻能靠下蠱了,你對得起列祖列宗世代傳承的手藝嗎?羞愧不羞愧?”

亢宿將雉雞妖的兩隻翅膀換在一隻手中捏著,另一隻手扶穩了容歲穰身下的凳子。

“我這不是……剛學的技能,想試試手……”雉雞妖語氣越說越弱,忽而惱羞成怒辯道:“技多不壓身沒聽過嗎?!”

容歲穰敷衍地鼓了鼓掌。

亢宿:“嘁。”

雉雞妖嗅了嗅氣味,忽而笑了,“你的血脈和秦康盛一樣。”

容歲穰哀歎一口氣:“唉,唯一的汙點被你發現了。”

雉雞妖以為拿住了容歲穰的軟肋,目露凶光:“你爸可是喜歡我得不得了,你再不放了我,別怪我對你爸不客氣!”

不放雉雞妖,她又怎麽對秦康盛不客氣呢?

容歲穰懶得提醒雉雞妖言語裏的邏輯漏洞,隻淡淡哦了聲,“那我是無所謂的,你盡情禍害他吧。”

雉雞妖眼睛氣得血紅,“你——”

亢宿:“宰了吧。”

雉雞妖威逼不成,轉轉腦袋,迫於形勢改成利誘的口吻:“我告訴你修成雞身的秘訣!”

容歲穰:“……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