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陳牧又問：“這些插秧機每台每天能插多少秧？”
維族姑娘回道：“看情況，像我們這樣平坦能跑起來的地，每天應該插秧二十五到三十畝。”
“哦。”
陳牧算了算插秧機的數量……二十台，稍微有點多，不過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好，沒毛病。
按照研究院製定的時間表，插秧需要在十天內完成，否則就會耽誤農時。
第一季水稻他們預計是要種植三千畝，十天平均下來，每天需要插秧三百畝。
二十台插秧機，就算每台每天隻插秧二十畝，十天內幹完這三千畝地，也是綽綽有餘的了。
插秧開始後——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
陳牧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不但沒少，反而更多起來。
他突然看見人群中似乎有個熟悉的麵孔，便站起來招了招手：“奎尼大哥，來。”
那人正是墩闊村的奎尼吐艾迪，聽見陳牧的招呼，立即越眾而出：“陳總。”
陳牧很喜歡這個說話甕聲甕氣的維族漢子，先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才笑著問：“奎尼大哥，你怎麽也來了？嗯，是因為今天有事到鎮上來嗎？”
成子鈞的農場靠近巴河，而墩闊村距離巴河卻有一段距離，奎尼吐艾迪出現在這裏，應該是正好在鎮子上。
沒想到奎尼吐艾迪卻說：“因為聽說你們今天要開始插秧種水稻哩，我就特地趕過來看熱鬧。”
“看熱鬧？”
陳牧怔了一怔：“這有什麽熱鬧可看的？”
“你們種水稻哩，這在我們這裏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附近的人聽說了，誰不想來看看啊？”
奎尼吐艾迪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來，壓低了一點聲音說：“大家都希望你們牧雅能把這水稻給種出來哩，要真是成了，以後我們這裏的荒地就有用了，也能種出糧食來。”
陳牧有點明白了，原來自己還是把這件事情想得輕了。
在荒漠上種水稻，如果成了，這意義並不隻是那三千畝水稻的收成上，更重要的是振奮民心。
就像眼下這樣，附近的農民聽說了他們種水稻的事情，都自發的過來看熱鬧，換種時髦點說法就是他們種水稻的事情“上熱搜”了。
陳牧拉著奎尼吐艾迪開始閑聊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人來得更多了，似乎這裏成了十裏八鄉的集會，大家自發的來這裏突然趕集。
有的人甚至還開著拖拉機過來，車鬥上裝著家裏的老老少少，全家一起來簽到。
這事兒鬧得……
陳牧覺得是不是該注意一下安全問題了，準備找成子鈞商量一下。
沒想到——
就在這時——
公路那邊傳來一陣車喇叭響，緊接著就看見人群慢慢分開，讓出一條道來，兩輛車子很快駛了進來。
前麵一輛車，是警車。
駕駛座上坐著的是薩迪克，熟人。
後麵一輛車，是一輛小破捷達，有年頭了，陳牧一看就認出來，那是女鎮長的車。
連鎮長都驚動了……
陳牧意識到了這麽，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
車門打開，陳牧正想過去寒暄幾句，沒想到女鎮長一下車就說了：“你呀你，這麽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和鎮上溝通，讓我說你這麽好？”
“啊？”
陳牧腦子轉速快，直接認慫保平安：“領導，是我錯了。”
麻鎮長顯然沒準備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又說：“如果不是聽其他人說起，我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兒，你說說，這事兒你準備怎麽向我解釋？”
“領導，說真的，我沒想那麽多。”
陳牧一本正經的解釋：“這還是第一次大規模種植，結果究竟怎麽樣我也拿不準，所以準備先試一試。”
看見女鎮長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來，陳牧連忙加把勁兒給自己開脫：“領導，萬一要是這一次失敗了，我把事情鬧得太多人知道，不是太好……唔，所以我準備這一開始就低調些，等之後如果豐收了，再搞個開鐮儀式，請您過來參加的，沒想到……還是把您給驚動了，居然親自來了。”
聽見陳牧這麽說，女鎮長覺得也有那麽點道理，便壓低了一點聲音說：“你考慮問題能這麽穩重，是好事兒，可你有想法也可以和鎮上溝通嘛，現在附近那麽多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反倒我們鎮上不知道，這就讓我很被動了。”
我也很被動……
陳牧心裏嘀咕著，挺無奈的。
早知道這樣，當初這農場的選址就該離鎮上遠一點。
女鎮長又說：“這事兒已經通知市裏的大領導了，他正領著人趕來，待會兒你自己去跟他解釋吧。”
大領導？
領著人趕來？
領著什麽人？
陳牧有點迷糊，可女鎮長也沒準備給他解釋，直接朝著田邊走了過去。
她先和成子鈞握手，然後徑自詢問起農場的情況。
陳牧連忙拉住吳秘書：“吳哥，你別走，你給我說說，市裏的大領導領什麽人來了？”
吳秘書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埋怨道：“你呀你，我們說好了要隨時溝通的，你卻什麽也不和我說，害得我今天被領導罵了一頓，你說說，這事兒怎麽算？”
陳牧仔細觀察了一下，吳秘書也並不是真的就生氣，這時候大概是做個樣子而已，連忙陪笑著說：“吳哥，剛才你也聽見了，我本來就想著低調點的嘛，萬一要是失敗了就當啥事兒沒有，如果豐收了才向領導匯報，誰想到鬧成現在這樣啊？”
“反正這事兒你欠我一次，你小子給我記住了。”
“記住了。”
陳牧低眉順耳。
吳秘書笑了笑，才說起之前的事兒：“大領導聽說了這裏的事兒，立即把宣傳口的人給拉過來了，準備借著這個機會為你、為鎮上、為市裏做一波宣傳。”
“啊？”
陳牧這才明白“領著人來”是什麽意思。
轉眼看了一眼周圍，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吳哥，我們這兒……也太簡陋了吧，這宣傳起來……是不是不太合適？”
吳秘書瞥了他一眼，說道：“放心吧，領導早想到了，待會兒鎮上辦公室的人就會趕過來，幫你們布置一下……唉，你要是提前說，這事兒就好辦多了，現在這樣……嗯，也隻能將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