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夜裏動過我們的東西!”

紮赫爾一早就檢查裝備,確保沒有任何隱患。

這是每天開始前紮赫爾必做的事情,最大程度上保證登上隊所有人的安全。

在山上,裝備就是命,這麽說一點也不誇張。

今天檢查裝備的時候,紮赫爾一眼就發現到不對勁兒。

很多東西都被人動過,雖然細微,但還是很容易看出來。

尤其其中的幾條主繩,就非常明顯了,和那些沒動過的完全是兩個樣子。

紮赫爾一邊低聲對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說出自己檢查的結果,一邊轉頭看向登山隊的其他人,目光中帶著審視。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誰知道動裝備的人有什麽目的,隻要稍微動點手腳,就能要人命,簡直和殺人差不多。

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連忙也彎下身,查看起來。

“冰鎬、鋼錐、主繩、輔助繩,上升器……這幾樣東西都被動過了。”

“其他東西都沒關係,主要是主繩,必須檢查一遍,否則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現在這個時間,檢查起來恐怕要耽擱進度,或許隻能明天再走了。”

紮赫爾壓著怒氣,低聲對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說著。

在登山隊的所有人裏,隻有他們三個人是能夠相互信任的。

他們都是向導,彼此合作多次,早已熟悉各自的為人。

而這一次帶著客戶上山,他們是主要賺錢的人,所以利益也是一致的,並沒有搞事情的動機。

至於其他人,即使是那些助手,在這種時刻他們也不能完全信任。

誰知道這麽做的究竟是什麽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沒有多餘的繩子了嗎?把這些被動過的繩子先放到一點,怎麽樣?”

彭措紮西想了想後,很快提議。

多吉旺堆略一沉吟,說道:“應該可以,不過就怕之後還會鬧什麽幺蛾子。”

紮赫爾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建議明天再走。”

“什麽?”

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都轉頭看向紮赫爾,目帶驚訝。

這種時候,出這樣的事情,不是應該快刀斬亂麻,盡快登頂嗎?

繼續第四營地再多呆一天,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紮赫爾迎著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的目光,很認真的說:“不管那個人是不是隻動了這些繩索,為了預防萬一,其他的繩索我們也都要檢查一遍,馬虎不得。”

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忍不住眼皮子一跳,覺得紮赫爾說得沒錯。

雖然隻有這麽幾捆主繩出現了別動過的痕跡,可誰又能保證其他看似沒動過的繩子,是真正沒有問題的?

隻能全都檢查一遍,才能放心。

紮赫爾又伸手指了指上麵的冰瀑布,說道:“與其在那裏出事,我寧願死在這裏,至少我的屍體還能找得到。”

彭措紮西和多吉旺堆對視一眼,都明白了紮赫爾的意思。

他們要越過冰瀑布,必須順著冰麵繞過去,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萬一繩子在越過冰瀑布的時候出問題,那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是一整隊人的事情。

隨便鬧出大一點的聲響,都能造出巨大的雪崩,使人死無葬身之地。

與其這時候就到哪裏去冒險,還不如在第四營地多呆一天,好好檢查繩索,做好準備。

一瞬之間,三個人就已經有所定論了,決定原地繼續停留。

這個決定一宣布,頓時引得其他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要知道他們都以為今天就要登頂了,可現在這樣,真讓他們有點不知所措。

林遠春當即就跳出來了,質疑道:“這究竟是為什麽,現在這裏天氣這麽好,為什麽要停下來?”

多吉旺堆說道:“我們的繩索發現有點問題,必須仔細檢查一遍,排除隱患以後才能繼續走。”

“繩索有問題?”

林遠春呆了一呆,隨即怒了:“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在這種地方才說發現繩索有問題,敢情我們的小命一直都是懸著的呀?”

多吉旺堆不能明說,隻能敷衍說:“不是,也就是昨天晚上因為風啊,所以繩索被吹得撞來撞去,有點散了,必須檢查。”

“這算什麽理由,繩索撞幾下就要停下來檢查,你們到底是不是專業的登山向導啊?”

林遠春吸了幾天的氧,又被凍得不輕,早就期盼著快速登頂,然後下山走人。

現在聽見又要在這鬼地方多呆一天,他實在忍不住了,大罵起來,沒完沒了。

多吉旺堆見識過這些難搞的客戶,打著馬虎眼應付了幾句林遠春,最終把人哄進帳篷,算是把事情平息了。

其他三個客戶,曼妮無奈的先進了帳篷,什麽都沒說。

陳牧和章家輝也同樣不說什麽,鑽進自己的帳篷,躲在睡袋裏吃東西。

“你說那繩索是怎麽一回事兒?撞幾下都要停一天嗎?這也太奇怪了。”

章家輝一邊吃著營養棒,一邊詢問陳牧。

主繩大概是最結實的東西,通常來說沒那麽容易損壞的,可是向導們居然說因為晚上被風吹得撞了幾下,就要停下行程進行檢查,這也實在太奇怪了,怎麽聽都不像是個合理的解釋。

陳牧沒吭聲,知道這事兒和他有關係。

他昨天晚上動過主繩,大概被發現了,所以才會鬧出這麽一出。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都已經盡量放回原位了,為了這事兒居然搞得整支登山隊停了下來,不能繼續走,這實在讓他有點心懷愧疚。

當然,他不可能承認這事兒和他有關,隻能服從安排了。

這一整天,登山隊都呆在第四營地,一動不動。

大家各自呆在帳篷裏,該吃吃,該睡睡,除了林遠春時不時罵兩句,情況還是不錯。

三名向導則集中在一個帳篷裏檢查繩索,雖然花了一個上午就檢查完,可因為每天行程是固定的,所以他們必須等到第二天再出發。

下午的時候,另外一支登山隊和一個單人登山的白人,也來到了第四營地,紮營過夜。

新來的這支登山隊和那個單人登山的白人,走的是阿布魯奇支線,他們原本和陳牧所在的登山隊是遇不上的,可是因為陳牧他們多呆了一天,所以雙方就不期而遇了。

“怎麽回事兒,牧,你們不是應該今天登頂然後下撤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那個單人上山的白人哥們,是陳牧之前結識的一位朋友,叫做約翰。

這人來自英倫,據說是準備單人征服所有“8000+”,目前已經征服了7座了,是個很牛的家夥。

按照之前章家輝給陳牧科普的,目前世界上能夠真正做到單人登頂“8000+”的人,除了登山皇帝梅斯納爾,隻有極其少數幾個人。

即使世界上第一個完成了14座“8000+”的登山皇帝梅斯納爾,也沒有辦法單人登頂所有“8000+”,所以,如果約翰能夠做到單人登頂所有“8000+”,那就真的是會被載入史冊的人物。

當然,現在這個時代,有很多人喜歡造勢博眼球,常常會自稱單人登頂某某峰之類的……

其實,他們都是有整個團隊支持的。

團隊裏的其他人做好所有的準備後,他們在最後一個行程獨自登頂,這其實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單人登頂。

像約翰這種,才是真的獨自一人,完全沒有團隊配合。

“繩索出問題了,需要進行檢查。”

陳牧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也沒有細說。

在山上,什麽狀況都有可能發生,約翰沒有多問,隻笑道:“那看來明天我們有可能要一起登頂了。”

“是的,希望明天我們順利登頂。”

“憑我們的實力,一定沒問題的。”

約翰和其他大部分的白人一樣,性格裏帶著滿滿的自信,說話總喜歡立Flag。

陳牧沒辦法告訴他“穩健”是什麽,覺得他總有吃虧的一天。

第二天,立Flag的害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