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其實並不餓,下了樓以後,也沒往食堂去,而是走向自家林地。

這幾天,聽維族老人給他說,林地裏的肉蓯蓉已經長出來了,正組織人手采挖。

肉蓯蓉種下去以後,一般要等個兩三年才能長出來,四月份到五月份是它們破土而出的季節,質量最佳。

秋季的時候也會有,不過隻有少量出土,可是不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沒辦法和四五月份的時候相比,所以春季才是最好的收獲肉蓯蓉的季節。

當肉蓯蓉出土以後,必須立即采挖,不能耽擱,這是要和時間競賽的事情。

因為它一旦冒頭出土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開花,身上的養分就會轉向升值器官,肉質莖開始木質化。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果實成熟期,肉質莖整根的中間都會變空,裏麵的營養物質全都消耗殆盡,藥用價值也就完全沒有了。

短短的冒頭出土到開花的這一段時間,必須要完成對所有肉蓯蓉的采挖。

陳牧這片林地裏的肉蓯蓉隻種下去一年不到,就已經從土裏長出來,陸續冒頭。

這樣的生長速度,絕對是驚人的。

本來已經接近五月,陳牧覺得一直不見肉蓯蓉冒頭,還以為它們可能今年長不出來了,可沒想到就在他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這些小東西居然就陸續冒頭,真讓他感覺有點驚喜。

“長得可真好哩,從前我也挖過肉蓯蓉,從沒見過這麽粗壯的哩。”

維族老人監督著村民們采挖,他總是不放心其中的一些人。

那些各村的二流子,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躲懶,老人非常看不慣,必須時刻盯著。

維族老人把一條采挖出來的肉蓯蓉遞給陳牧:“你看看,長得多好,外表看著就跟玉石一樣哩,這樣的肉蓯蓉才是最好的。”

陳牧雖然也見過肉蓯蓉,可是自家長出來的還是第一次見,這個頭似乎真的比以前見過的那些更粗更長,這或許就是老人嘴裏所說的好。

“艾孜買提大叔,這幾天我們能收得完嗎?”

陳牧把那根肉蓯蓉籮筐裏放,看了一眼自家的林地,感覺有點收不完的樣子。

當初種子撒了很多,現在才想到撒太多了,收不完。

基本上,林地裏每一簇肉蓯蓉都長了密密麻麻十多根,有些多的甚至長了二十多根,無比高產。

這樣一來,采挖的功夫量就大了,原本看起來好像很多的人手,現在似乎變得有點捉襟見肘起來。

維族老人想了想,說道:“今天晚上我就讓人去找賈馬勒那個老家夥哩,讓他們村子裏的人都過來幫忙……嗯,連帶托萬哈迪勒庫村的人,我也一並讓他們過來幫忙,反正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而已。”

陳牧沉吟一下,說道:“好,艾孜買提大叔,那你和他們說,我會給他們照付工錢,一日包三餐。”

維族老人擺擺手:“包三餐就行了哩,不用給工錢的,他們得了你那麽多的好處,怎麽好意思收你的錢?”

陳牧搖搖頭:“反正隻要來了用心幹活就行了,現在我們就是要搶時間,不差這點錢。”

這點工錢真不算什麽,隻要保證在最佳時間內把肉蓯蓉采挖出來,讓它們的質量不受損,隨便每公斤多賣個幾十塊,就都回來了。

“行,你說了算!”

維族老人點點頭,正要再說什麽,轉眼看見一名年輕的村民對著一根肉蓯蓉的幼芽摸了一下,立即緊張地說道:“你別亂動的哩,那是幼芽,還沒長成的,千萬別碰它。”

微微一頓,維族老人又繼續說:“不是和你們說了嗎,隻選高大粗壯的挖,在底下五厘米的地方掰斷,千萬別傷著幼芽和寄生盤。

采挖完了以後,要把寄生盤下麵的沙子刨開一點,將寄生盤擺正往下放好,再埋上土……你笨手笨腳的亂動些什麽哩?”

那個後生就是剛才好奇,隨手摸了一下而已,並沒想著把幼芽掰斷,被老人這麽一罵,有點訕訕的,挺不好意思。

陳牧連忙拉了拉老人,說道:“大叔,你就別擔心了,我們的肉蓯蓉長得好,可沒那麽容易弄壞的。”

維族老人抿著嘴,很認真的說:“這些幼芽到了秋天或者明年春天還能長出來的,都是錢哩,可不能讓他們給糟蹋了。”

肉蓯蓉全年可以分兩次采挖,春季采挖的叫做春大芸,秋季采挖的稱為秋大芸。

春大芸的質量一般會比較好,不過秋大芸因為少,價格也不低。

就如維族老人說的,這些幼小的芽體還能等到秋季或者隔年采收,如果受傷了就等於糟蹋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要盯得這麽緊的原因,老人年紀大了,眼睛裏就揉不得沙子,見不得浪費。

陳牧連忙把老人拉到一邊,笑著說:“大叔,你就別操心挖的事兒了,遠遠的盯著就行,您這樣……太累了。”

“不累哩。”

維族老人搖搖頭,堅持站在一線不挪地:“我不盯著不放心哩,這麽遠遠看著更難受,也更累。”

好吧,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勸了。

陳牧正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連忙對維族老人說:“大叔,讓他們采收的時候,記得給我留出來一些不要采挖,我準備讓它們繼續長著,等六七月的時候采集種子的。”

肉蓯蓉的種子很貴,價比黃金,陳牧準備留一點下來,自己收集種子。

一般來說,肉蓯蓉的種子都要等到六七月才成熟。

肉蓯蓉從四月五月開始開花結果,果實成熟以後會變成褐色,果殼幹縮縱裂,到時候將整個果實割下來,放在室內通風晾著,最後去除雜質,就可以得到種子了。

這些種子不管是自用還是賣出去,都是一筆收入。

陳牧收集這些種子,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活力值,弄出質量比較好的種子,以後讓肉蓯蓉的種植變得更容易。

如果能弄出好的種子,他以後索性專門生產種子好了,這可比肉蓯蓉本身更賺錢。

……

阿奇善,作為夏國全國最大的肉蓯蓉生產地和集散地,是名副其實的肉蓯蓉之鄉。

他們的肉蓯蓉種植,已經形成完整體的產業鏈,從種植到加工生產,都非常完善,在國內絕對是領頭羊。

相比起來,其他地方的肉蓯蓉種植,隻是零零星星,不成規模,根本沒辦法和阿奇善地區相提並論。

劉大海一直在疆齊省經營著收購肉蓯蓉的買賣,他會走鄉串巷從農民的手裏收購肉蓯蓉,再集中起來,拉到阿奇善去,賣給那些大的加工企業。

這樣的生意賺的是一份辛苦錢,阿奇善那裏的大企業一般都不願意去找農民收購零散的肉蓯蓉,尤其是阿奇善之外的區域,所以跑腿的事情就由劉大海這類人去做了。

不過今年,劉大海連續跑了幾家農戶後,感覺到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似乎來遲了一步,農民們手裏的肉蓯蓉,已經全部被一家叫做德興藥材的公司收去了。

德興藥材……

這個名字劉大海隱約聽到過,好像是阿奇善那邊的一家大公司,這讓劉大海的心底蒙上了一層陰霾。

一家大公司來和他們這種小本經營的商販子搶生意,和農民散戶簽訂了收購合同,連帶明年的收購都提前訂好了,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過,劉德海覺得自己的生意可能要做不成了。

悶悶不樂的劉大海來到平時最喜歡那家飯館,叫了兩個小菜,一碗白飯,和一瓶白酒,就這麽自己一個人吃喝起來。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隔壁桌上來了幾個人,他們坐下後點了飯菜,邊吃邊開始聊起了天。

一開始的時候,那幾個人聊的都是一些國際政經方麵的事情,劉大海也沒留意,可是過了沒多久,就聽見其中一個人說道:“聽說了沒有,今年阿奇善的沙鼠鬧得特別厲害,出來的肉蓯蓉質量不如往年的好,所以好些公司都到阿奇善之外的地方收肉蓯蓉哩。”

另一個人恍然道:“我說怪不得這幾天肉蓯蓉的價格猛往上走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第三個人又說:“這麽一來,現在誰手裏有肉蓯蓉,豈不是就發財了?”

劉大海怔了一怔,突然明白到那家德興藥材為什麽會跑到疆齊省來收肉蓯蓉了,原來竟是因為阿奇善那邊的鼠災。

劉大海之前也曾聽說過阿奇善今年鬧鼠災,可他並沒在意,以為隻是傳言。

畢竟還沒到收獲的季節,誰也不知道地底下的東西長得怎麽樣,更無從得知肉蓯蓉的收成如何。

可是現在——

大概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德興藥材這樣的大公司才會跑到疆齊省來和他“搶生意”了。

劉大海的腦瓜子很快的轉了幾轉,突然覺得這或許會是個發大財的好機會。

德興藥材雖然大,可是強龍也不壓地頭蛇啊,他們之所以能夠出手這麽快,那是因為他們在阿奇善,比他更快得到消息而已。

現在在這疆齊省的地麵上,德興藥材就算再快,可畢竟不是本土企業啊,不一定能比他更清楚那些人手裏有肉蓯蓉。

他隻要更快一步把農民手裏的肉蓯蓉搶到手,那可就真的是奇貨可居了。

猛地打了個激靈——

劉大海當機立斷不吃了,直接叫來服務員埋單,然後急匆匆的衝出飯館,朝著X市的方向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