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你多大年紀了?”

老人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21。”

陳牧回答。

“21啊,真年輕……”

老人突然感覺有點心裏沒底起來。

這個小夥子才21歲,自己女兒和他比起來,那可是有不小於10歲的距離,嗯,差得也太大了。

老人想了想,又問:“陳先生,你和我們家昭華是怎麽認識的?”

陳牧老實回答:“朋友介紹的。”

“認識不久吧?”

“對,認識不久。”

“是哪裏人?”

“我是應城……”

……

老人和陳牧聊了一會兒,感覺這個小夥子的人雖然年輕,可是談吐還算沉穩,似乎也還不錯。

不過,到底是年輕。

老人盯著陳牧的臉,開始沉吟不語起來。

一直被老人盯著這麽看,陳牧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可是他一點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感覺自己表現還不錯啊,至少哄著孩子,還主動點單付錢了……

難道就是因為太主動大方了,人家以為自己圖謀不軌?

陳牧想不明白,索性不去理會老人的目光。

他覺得隻要能把小家夥哄高興就好了,難得她看見自己以後還能主動打招呼,這很不容易的。

這種年紀的孩子,對於隻見過一麵的人一般都不會太熱情的,甚至看見了還會躲,哪裏會主動打招呼。

小家夥對自己這麽熱情,讓陳牧感到有點驚喜,覺得不能讓孩子失望了。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一次跟隨父親去拜訪一個老同學,認識了那位老同學家的大哥哥。

那位大哥哥在自己父親麵前,表現得對他很好,和他玩了好久。

可是後來,陳牧私下裏又遇見了那個大哥哥,興衝衝的主動去打招呼,結果那人理都不理他,非常冷漠,這件事情讓他之後好幾年都不太喜歡主動和人打招呼。

對於小孩子來說,他們不能理解成年人的虛偽客套,所以如果被這樣的對待了,心裏多少會受到打擊,從而影響他們的社交能力。

一邊吃炸雞,陳牧一邊看著小家夥捧著雞腿大啃的樣子,滿嘴油光,不禁覺得有點好笑,打趣道:“倩倩,今天不用上課,你是不是特別開心?”

小家夥想了想,目光很快瞟了一眼姥姥,搖頭說:“沒有啊,沒有特別開心,就是有一點點開心而已。”

陳牧笑道:“我那天還聽你跟你媽媽說不要去上學,不喜歡這裏的老師,也不喜歡這裏的同學,今天不用上課,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小家夥又瞟了姥姥一眼,看見姥姥低頭吃炸雞,就很快用小手擋了一下嘴巴,小聲對陳牧說:“姥姥不喜歡媽媽在京城工作,所以她想讓我留在這裏,叔叔你快別說了。”

小家夥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是陳牧覺得這話兒老人應該是能聽見的,隻是假裝聽不見而已,他想了想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和小家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其他事情。

吃完炸雞,陳牧覺得差不多了,和小家夥、老人微笑道別,然後離開。

又在幾家店裏轉了轉,陳牧正準備朝著商場外走,向雲龍突然朝他走近一點,壓低了聲音說:“小牧,有幾個人一直跟著我們,我們先別走,繼續在這裏轉轉。”

“啊?”

陳牧一聽這話兒,轉頭就想朝周圍打量,看看究竟是什麽人……

可向雲龍很及時的製止了他:“別看,不要打草驚蛇。”

陳牧隻能硬生生的刹住了自己動作,假裝在一家店門外的櫥窗看了起來,同時裝得漫不經心地問道:“向叔叔,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向雲龍一直保持著之前的狀態,嘴裏說道:“這裏人多,他們不敢幹什麽,我們先在這裏轉一轉,看看情況,確定了安全再走。”

“噢,我明白了。”

陳牧徑自朝著那家店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對向雲龍問道:“向叔叔,那幾個人在什麽位置。”

“以這家店的門口為準,兩點鍾方向,十點方向,還有一個正對著前麵,就在那個雪糕店的門口,穿灰色寸衫的那個。”

向雲龍跟在陳牧的身後,很快把那幾個人的位置報了出來。

陳牧低著頭,也沒立即就抬頭看,而是假裝挑選著東西,有意無意才看一眼。

兩點鍾方向的那個,是個戴墨鏡的光頭。

十點鍾方向的那人,是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戴著墨鏡。

雪糕店門口的那個人,留著胡子,同樣戴了墨鏡。

全部清一色戴墨鏡,看來他們很怕沒有遮擋的被商場裏的攝像頭拍到臉。

“向叔叔,你怎麽看出來的?”

如果不是向雲龍特地指出來,陳牧根本留意不到這幾個人的異樣:“他們從什麽時候就跟著我們了?”

向雲龍說:“穿灰色寸衫的那個家夥從我們一進門,就跟著了。”

說話時,他指了指陳牧手上的那件T恤說了一句“這件不錯”,稍作掩飾一下後又接著說:“那個光頭是後來才進來的,和穿灰色寸衫的那小子配合著跟了我們一路。”

微微一頓,他又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戴鴨舌帽的那個人,說:“倒是那個戴帽子的小子,好像跟那個光頭和穿灰色寸衫的小子不是一夥的,他是從我們和那孩子見麵以後,才跟上我們的。”

陳牧這時候,隻想給向雲龍頂個大拇指喊666。

怪不得說術業有專攻呢,向雲龍就這麽陪著他在商場裏逛了一圈,居然觀察到了這麽多東西,他甚至連有人跟著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分辨這些人到底是不是一路的了。

陳牧想了想,問道:“向叔叔,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向雲龍說:“先看看情況,反正今天我們沒有什麽其他安排,也不用著急。”

陳牧琢磨了一下,提議道:“向叔叔,他們隻有三個人,幹脆把引到一個安靜點的地方,一舉拿下好了。”

向雲龍聽見陳牧這麽說,轉過頭來笑道:“我聽帕孜勒大哥和巴吐爾說過,你很能打啊,是不是?”

巴吐爾就是帕孜勒的司機大哥,據說是向雲龍當初創立雲龍安保的老兄弟之一,感情一直比親兄弟還親。

陳牧知道向雲龍的跟腳,可不敢在人家上過戰場的人吹自己能打,連忙謙虛道:“我就是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嗯,向叔叔,怎麽樣,我們兩個人對他們三個,應該沒問題吧?”

本來陳牧以為向雲龍是會答應的,可沒想到向雲龍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為什麽?”

陳牧好奇的看著向雲龍。

向雲龍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們做護衛的,有一個最高守則,就是不論在什麽環境下、不論做什麽事情,都要優先考慮守護目標的安全。

現在情況還不明朗,我不會讓你去冒險,我自己也不會去冒險。

作為一名護衛,我必須要保證自身安全,從而才能保護你的安全。”

這話兒說得有點繞,不過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大概就是不明覺厲的感覺。

陳牧沒反駁向雲龍,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想了想後他隻好問:“那我們就這麽一直讓他們跟著嗎?”

“有時候是需要隨機應變的,他們如果很過分的話兒,當然不能讓他們這樣一直跟著,可是現在看來,他們也隻是跟著而已,我們可以多花點時間看看情況,然後再決定怎麽做。”

向雲龍往店鋪外麵看了看,很快看到一家咖啡店,對陳牧示意道:“我們可以去哪兒坐一坐,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好!”

陳牧沒意見,決定完全聽向雲龍的。

陳牧買下向雲龍剛才說不錯的T恤,和向雲龍一起走到那家咖啡店坐下。

很快,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很悠閑的喝起來。

喝咖啡的時候,陳牧捧著手機自顧自玩了起來,向雲龍則左看右看,一邊假裝查看周圍的環境,一邊留意那幾個人的動靜。

約莫二十分鍾後。

向雲龍也拿出手機玩了起來,一邊玩,一邊對陳牧說:“你先在可以打電話給那位秦主任,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啊?”

陳牧聽見向雲龍這麽說,有點不明其意。

向雲龍繼續說:“他們應該純粹就是盯梢而已,你讓秦主任幫忙聯係一下,看能不能把這幾個人抓起來,運氣好的話兒或許能問出點東西來。”

微微一頓,他又說:“我已經把他們三個人的照片發給你了,你發到秦主任那裏去,讓他們來處理。”

陳牧明白了,拿起手機開始聯係秦剛。

這麽一會兒功夫,向雲龍發過來三張照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拍的,居然拍得很清楚。

陳牧連帶自己所身處的地址也一並發給了秦剛,這件事情讓秦剛來處理。

陳牧是L市四維請過來的人,而且還是大領導特別看重的一個項目的投資人,這幾天陳牧在L市連續被人威脅,這事兒讓L市大領導特別生氣,秦剛自然也為此攪得焦頭爛額。

如果不是幫著陳牧查出了兩個商業間諜的事情,他恐怕都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陳牧,畢竟實在太丟人了。

這幾天,他一直在督促著工安方麵查這件事情,隻是沒有什麽進展。

所以一收到陳牧給他發的信息,他立即就回複過來:“陳總,你先穩住,我立即就和工安局那邊聯係,安排人過去把這幾個家夥抓起來。”

陳牧放下手機,把秦剛的回複和向雲龍說了,兩人索性也不動了,在咖啡店繼續等著。

陳牧暗自想了想,感覺這事這樣處理還挺好的。

如果按照他剛才的想法,他和向雲龍出手把這三個哥們抓起來,先不說安全方麵的問題,不管會不會有什麽意外,可抓起來以後他們也最多隻能把對方打一頓,然後還是交給警方。

現在這樣,自己什麽力氣都不用出,一樣把人給抓起來了,省心省事兒。

陳牧感覺自己又學到了東西,忍不住腦瓜子一轉,說道:“向叔叔,現在既然正好有空,要不你給我說說你們特種兵的事情唄。”

向雲龍想了想,問道:“你想聽什麽?”

陳牧說道:“講講你們執行任務什麽的。”

向雲龍笑了笑,打趣道:“我們執行的都是秘密任務,退伍的時候都是簽訂了保密協議的,我敢說你敢聽啊?”

“這有什麽不敢聽的,你敢說我就敢聽。”

陳牧一聽向雲龍這麽說,心裏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燃燒,更想聽了:“您退役都二十多年了,說出來應該沒關係吧?”

向雲龍笑了笑,看著陳牧笑而不語。

那就是不願意說了。

陳牧無奈,隻能退而求其次:“那你當初是怎麽訓練出來的,這總能說說吧?你給我說說你們要通過哪些訓練,讓我看看是不是和電視劇裏演的那樣。”

向雲龍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們特種兵訓練的科目真的挺多的,要一一和你說,實在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還有,你想想啊,我在部隊裏的時候已經是多少年前了?

現在時代發展那麽迅速,特種兵訓練的科目肯定不斷更新、不斷升級的,他們現在訓練的內容……嘿,恐怕我都沒辦法弄清楚什麽是什麽了,所以實在沒辦法和你說。”

那就是還是不說……

陳牧挺無奈的,準備換個話題。

可沒想到向雲龍接著又說:“說訓練科目這些就太廣泛了,我和你說說特種兵訓練主要的目的是什麽吧。”

“好,你說。”

聽見向雲龍還是願意說的,陳牧連坐正身體,認真聆聽。

向雲龍問道:“其實吧,我不知道你對特種兵了解多少,所以就先問你一個問題吧,你覺得特種兵強在什麽地方?”

陳牧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可是真要回答到點子上,並不容易。

特種兵強在哪裏?

陳牧所知道的關於特種兵的事情,都是從一些影視作品或者小說裏麵接觸到。

感覺上,特種兵是無所不能的一群人,特別厲害。

尤其在戰場上,他們簡直像是人命收割機一樣,牛逼的不行。

可是如果真要具體說他們強在哪裏,他卻有點說不上來……

想了想,陳牧試探著回答:“特種兵的格鬥技能很強,基本上什麽武器都能使用,嗯,感覺好像隨便撿一根草都能變成殺人武器。”

向雲龍聽見陳牧這麽說,忍不住莞爾一笑,搖搖頭:“好吧,那我就順著你的觀點,來說一說特種兵到底強在哪裏吧。”

組織了一下話語,向雲龍繼續說:“特種兵的確需要經過大量格鬥技能的訓練,不過相比起普通的士兵,他們並不一定會強太多……嗯,這麽說吧,就好比有一名特種兵戰士,對上你這種練過拳腳功夫的人,說實在,如果大家都在赤手空拳的條件下進行格鬥,他並不一定能贏你,甚至很有可能會輸。

說簡單點,特種兵並不是培養赤手空拳或者明刀明槍和別人打架的人,而是培養他們的耐力韌性和全麵技能,主要是為了讓他們能在極端環境下執行非常規的作戰任務,從而改變整個戰局。

現在你明白了吧,特種兵最強的地方應該是忍耐力和意誌力,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他們也能執行任務,並完成任務。

所以,所有的特種兵科目訓練,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這麽一說,陳牧頓時明白了,感覺對特種兵好像有了一個新的層麵的了解。

影視作品裏的那些特種兵,都被神化了,無所不能,都不像人了。

現在聽了向雲龍的話兒,陳牧突然覺得特種兵其實也是人,他們是專門被訓練出來在最險惡的作戰環境種執行任務的軍人。

用一句話概括,特種兵戰士是最能吃苦的軍人,他們的強也體現在忍耐力和意誌力上。

向雲龍輕輕一歎,有點唏噓的說:“我不知道現在的特種兵是怎麽訓練的,可是我現在隻要一回想到當年經過的那些訓練,就感覺有點後怕,嘿,大概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恐怕連一天都挺不下來。”

陳牧想了想,又問:“向叔叔,我聽說有很多特種兵退役以後,會去當雇傭兵賺錢,是真的嗎?”

向雲龍想了想,說道:“其他國家可能很多,我們國家其實並不多。”

微微一頓,他接著解釋:“一來因為過去我們的戰士大多語言能力不太強,沒辦法到那些熱點地區去接活兒,二來則是大部分的人從前線退下來後,國家都會有安排,所以離開的人並不多……嗯,像我這樣跑出來自己開安保公司的人,也有不少,反正憑著手底下的活兒,大多數人過得還可以。

我認識的朋友裏,隻有一個跑到國外去了,起了個英文名字,好像叫做科巴斯保羅的,混得不錯。”

陳牧看過一些小說,都是說雇傭兵的,感覺在國外當雇傭兵似乎挺牛逼的,他心裏多少有點向往。

不過他也清楚那都是小說,大部分情節是YY出來的,真正的雇傭兵恐怕並不是這樣的,尤其是那些混在底層的雇傭兵,更是如此。

正想多問點有關於雇傭兵的事情,手機上突然傳來微信息提示音。

陳牧連忙打開手機一看,是秦剛發來的:“我們的人已經開始進場了,隨時準備抓捕。”

陳牧沒說話,把手機屏幕遞給向雲龍,讓他自己看。

向雲龍看了之後,點點頭,舉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陳牧可沒有那麽淡定,他其實想看一眼的,看看秦剛安排來的人究竟是怎麽“進場”的,會不會打草驚蛇。

可是他看了向雲龍淡定的表現後,硬是控製住了自己轉眼去看的衝動,也有樣學樣的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