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瞿相山的想法來搞,他們瞿家自然是占盡了便宜。

不但得到了一個新項目,而且還能得到公家的支持,搞到渡過難關的資金,這一來一去,全是好處。

可是對陳牧來說,卻完全吃力不討好。

不但名頭被人利用了,還連帶給了項目,這裏麵怎麽看都吃虧。

就算項目做起來,名聲已經用出去了,這賺到的錢算是項目賺到的,還是用名聲換來的?

所以,聽見瞿相山的話兒,陳牧笑了笑,沒吭聲。

也就是瞿雲的家裏人,要是換別人,他鳥都不鳥對方的。

想占便宜也就算了,還這麽沒誠意,也太不講究了。

瞿相山大概能看出陳牧的不以為意,連忙說:“陳牧,隻要你願意搞這個項目,我們瞿家出錢出力,以後項目做起來,我們隻要兩成股份,其餘的都歸你。”

陳牧笑著搖搖頭,對瞿相山說:“瞿二哥,你看我像是缺錢缺項目的人嗎?”

瞿相山怔了一怔,被問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錯啊,陳牧根本不是缺錢缺項目的人。

錢方麵就不說了,衝他隨隨便便拿出三個億來幫瞿雲,這絕對不是手頭上缺錢的人能做到的。

至於項目方麵,現在誰不知道牧雅研究院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農林業科研機構啊,他們每年新增的專利技術都是以百為單位來計算的,外頭的人一個個都緊盯著他們,隻想著從他們手上拿到項目,所以項目他們也是不缺的。

不缺錢,也不缺項目,為什麽就要和你們瞿家合作?

什麽兩成不兩成股份的,像這樣的合作,要不要真得兩說。

瞿相山忍不住朝著瞿雲看了過去,他希望瞿雲幫忙說句話兒。

瞿雲雖然混了點,可卻不傻,剛才一直盯著二哥和陳牧嘮叨,也聽得明白二哥的意思。

這不就是擺明了要占陳牧的便宜嘛?

瞿雲看到瞿相山遞過來的眼神,卻什麽也沒做。

姚兵、陳牧和李少爺三個人,這麽大老遠的跑到隴城來,就是來給他幫忙的。

這樣的朋友,能在他危難關頭給他伸一把手,就算不是兄弟,也勝似兄弟。

瞿相山雖然和他一樣是瞿家人,可他也不可能幫著瞿相山去坑自己的兄弟。

說不得即使陳牧看不透答應了瞿相山,他回頭還要勸陳牧放棄的。

所以,他就當沒看見瞿相山的眼神,一聲不吭。

瞿相山討了個老大的沒趣,隻能就此打住了,不過他一直想著這事兒,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決定回頭要和長房老爺子和二房老爺子好好說說,看看怎麽樣才能讓陳牧同意“幫忙”。

逛了幾處地方,全都是抵押清單上“最有價值”的東西,陳牧他們這才回返瞿家老宅。

其實抵押清單上的東西,就是看看而已,說好了瞿家必須一年內還錢的,隻要他們把錢還上了,這份抵押清單裏的東西就還是瞿家的,根本和陳牧他們沒有關係。

瞿家願意讓他們看,隻是向他們顯示誠意而已,表達出“感謝你們借我錢,我們拿出來抵押的東西價值比你們借出的錢更高”的這個意思。

所以,姚兵、陳牧和李少爺純粹是看個新鮮,並沒有當真。

這些都是人家瞿家的核心產業,如果他們真有覬覦之心,那就太得罪人了。

……

倒是瞿相山回到家後,第一時間找到長房老爺子,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爸,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這事兒真的能成,那我們的問題就都能解決了。”

瞿相山之前的想法也是臨時冒出來的,不過這個主意是真的好,讓他有點欲罷不能。

之前他們瞿家的生意,基本上一直是他在管著的,遇上這麽大的難關,他難辭其咎。

不過,這主要歸咎於公家政策的調整,他們瞿家不得不艱難轉型,再加上似乎有人在背後搞些小手段,所以種種原因加起來,就導致了他們的資金出現無法周轉起來的困局。

因為這事兒,瞿相山已經愁了好久,一直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就算真的能弄到點錢,也隻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把瞿家從困境中徹底拉出來。

就連這一次姚兵、陳牧和李少爺三個人送來了五個億,對他們瞿家來說也隻是救一時之急,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如果瞿家真的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倒了下去,那他瞿相山就會變成瞿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沒臉去見祖宗的。

正因如此,瞿相山的心裏才如此急切,難得想到一個這麽好的辦法,不論如何都想做成這件事。

長房老爺子仔細想了想兒子的話兒,自然能分辨出兒子的想法有沒有道理,有沒有用。

他沉吟了一會後,問道:“你說你之前已經和陳牧提了這個想法,那他怎麽說?”

“他好像不太願意。”

瞿相山連忙把陳牧當時的反應說了出來,甚至連陳牧所說的那句“你看我像是缺錢缺項目的人嗎”都複述了一遍。

聽完兒子的話兒,長房老爺子搖了搖頭,輕歎道:“你不應該在那種場合和他說的,太輕佻了,如果你能忍住回來和我商量,然後我們再另找一個場合……嗯,鄭重一點的場合和他說這件事情,或許他的觀感就會完全不一樣的,說不定會答應你也不一定的”

瞿相山在事後當然想到了這一點,隻是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已來不及,他隻能搖了搖頭,無奈地說:“爸,我當時也沒想到這麽多,就是突然冒起了個想法,就說了出來。”

輕輕一頓,他苦笑道:“陳牧當時就拒絕了,這小子的反應很快,腦子清楚得很。”

長房老爺子說:“年紀輕輕就能把生意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哪可能是普通人?”

瞿相山點點頭,問道:“爸,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陳牧現在這個態度,估計事情就很難了。”

長房老爺子想了想後,說道:“也不一定的,隻要我們能展現出誠意,事情還是有可為的。”

瞿相山抬頭看著父親,若有所思起來。

……

過了兩天,李少爺的一個億也順利到賬,瞿家長房、二房和三房老爺子親自設宴,招待陳牧他們三個人,表示感謝。

宴席就設在了宅院的正廳裏,陪坐的還有瞿相山和瞿雲,外帶一個瞿巒。

瞿巒在瞿家本來算是“上不了台麵”的子弟,可是因為他認識姚兵,所以也被安排過來當陪客了。

“感謝你們三位這一次對我們瞿家伸出援助之手,這樣的恩情我們瞿家上下一定會謹記心中的,以後你們就是我們隴城瞿家最尊貴的客人,來這裏就跟回家一樣,請不用感到拘束。”

長房老爺子端著杯子,親自給姚兵、陳牧和李少爺三人敬酒。

三個人是晚輩,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幹了。

重新坐下以後,長房老爺子又介紹:“今天我們把隴城最好的廚師都請過來了,席麵上的菜式都是我們隴城最有名的本土菜,這些廚師可都是不同地方過來,平時你們肯定不能在一張桌子上把他們做的菜都吃個遍,今天你們請盡興。”

一聽這話兒,姚兵、陳牧和李少爺三人都感到有點驚訝,同時也感受到了瞿家請吃這一頓飯的誠意。

桌麵上擺著不下十三道菜,加上其他湯水甜點,那就更多。

要是每一道菜都要找一個廚師來做,那這請來的廚師數量可真的有點多。

難得的是把隴城所有的本土菜都弄過來了,讓他們三人一次都嚐到,這份心意實在不簡單。

三個人連忙對長房老爺子表示感謝,人家畢竟是長輩,這份用心不能辜負。

眾人一起吃起來,三位老爺子年紀大了,不能多吃,所以隻在一旁陪著,時不時介紹一下這些菜品的事情,席麵上倒也其樂融融。

“我們這一支的堂號是九歸堂,一般來說堂號堂號,取得就是祠堂之命,為的是後世子孫知道自己的郡望出處,心裏有根……”

“我們九歸堂曆經八代,已經有二百多年的曆史……”

“按照我們的風俗,隻有真正尊貴的客人,才能在祠堂正廳宴請招待,平常時候就連自家的人都難得到這裏吃飯的……”

三房老爺子是學者,說起這些文化方麵的事情頭頭是道,姚兵、陳牧和李少爺才知道原來人家的祠堂裏是不隨便請客吃飯的,他們算是真被人當貴客招待了。

“這也是第一次在這裏吃飯,算是沾了你們的光了。”

瞿雲也笑吟吟的說,算是側麵證明了三房老爺子的說法。

吃完這一段飯,賓客盡歡,席麵上的東西很快撤下去,接下來的則是茗茶時間。

長房老爺子一邊親自動手給客人們沏茶,一邊說:“有一件事情雖然有些唐突,不過我還是想說出來,請小陳幫個忙。”

二房老爺子和三房老爺子似乎早就有所準備,都抬頭看向陳牧。

陳牧怔了一怔,看了一眼長房老爺子:“大伯有什麽事情就盡管說,不需要客氣。”

他們三個人隨瞿雲稱呼其他人,把長房老爺子叫做大伯,二房老爺子叫做四伯,而三房老爺子則是伯父。

長房老爺子笑著點點頭,沒有立即說話,繼續沏茶。

他按照長幼順序,先把茶分給諸人,自己也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等其他人都喝了茶,這才開口說話。

他指了指瞿相山,說道:“相山那天回來,和我說了想請小陳你到我們隴城來投資的事情,我聽了以後覺得他太毛躁、也太唐突了,就想找個機會向小陳你道個歉,說句對不起。”

“大伯不用這樣的,都是小事。”

陳牧一聽就明白了,連忙擺擺手。

長房老爺子這一次先給陳牧斟了茶,然後再斟給其他人,才又說:“不過呢,我也聽了一下相山的想法,他做事情雖然不講究,可事情卻是好事。”

微微一頓,他又說:“能和小陳合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我們瞿家近水樓台先得月,能從小三兒這裏和小陳搭上關係,簡直就是運氣。

而且,正好我們瞿家遇到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小陳能再幫我們一把,我們就能徹底解決問題,這件事情不管怎麽說對我們都是一個好機會。”

陳牧沒吭聲,也沒有表態。

相比起那天瞿相山,長房老爺子這時候說的話兒就中聽多,顯示出了他的誠懇。

所以說不管有多少心機手段,其實到最後還是要示之以誠的,這才是最本質的東西。

很久以前,陳牧在學校閱讀那些有關於銷售類的書籍時,就曾看到過,說是事情做到最後,講的並不是那些心機手段,而是最終要看一個人誠懇的態度。

但凡做得好的大銷售,不論是裝的還是真的,必然是那種給人感覺很誠懇的人。

至於那些心機手段很厲害、看起來嘴巴好像很利索的銷售,其實都還在路上。

長房老爺子今天給人的整個感覺,就很誠懇。

或許之前從宴席開始,他就已經在竭力營造這麽一個誠懇的氛圍。

到了這時候說正事兒,他也語調表現得非常誠懇。

不過陳牧已經不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對於這一套他有自己的判斷,他想看看廠房老爺子究竟要拿什麽條件和他做交換。

幫瞿雲是一回事兒,幫瞿家又是另一回事兒。

他已經拿出了三億,算是仁至義盡。

瞿家想要更多,那就得表現出應該有的“誠意”。

至於像那天瞿相山那樣,張口就要項目,這可說不過去,他也不會搭理。

長房老爺子說道:“小陳,這一次你幫了我們瞿家,已經是大恩了,我們現在這個……顯得有點得寸進尺,不過我這老頭子也沒辦法,瞿家現在這樣……唉,我也隻能把我的這張老臉擱出去了,想求一求你,再幫我們一把。”

陳牧沉吟。

長房老爺子繼續說:“小陳,如果你願意和我們合作的話兒,老二之前給你開的條件不變,另外,這一次貸款清單上的東西,你可以挑一半留下,你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