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意外,不過三個人趕到隴城來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就是確認瞿雲沒事,現在能見到人,他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姚兵很快反應過來,說道:“老三,那天你跑來找我,一聲不響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和我說,第二天你又走得急,我就想當麵問問你,你們家……這是究竟怎麽了?”

李少爺也補充了一句:“三哥,有什麽事情你不怕和我們說,如果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們絕不會幹看著的。”

瞿雲聽見姚兵和李少爺的話兒,有點感動,平時這麽大大咧咧的一個人,眼底都蒙上水汽了。

“謝謝你們,謝謝!”

瞿雲點點頭,輕聲說著:“隻是這一次我家裏的事兒出得有些大,你們怕是幫不了什麽……不過你們心意兄弟我領了,都在心裏。”

“三哥,你別忙說這些,先給我們說說你們家裏……這是究竟怎麽了?”

陳牧擺擺手,用很誠懇的語氣對瞿雲說:“三哥,我們不來都來了,如果可以的話兒,你總該讓我們知道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們心裏也好有數。”

瞿雲沒有說話,似乎有些猶豫。

姚兵輕輕一皺眉,用手拍了拍瞿雲的後背:“老三,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們?哥幾個是什麽人你心裏應該清楚的,不管你今天說了什麽,我們都不會傳出去……嗯,我們這回大老遠的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究竟發生了什麽,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瞿雲想了想,輕歎一聲:“好吧,那我就給你們說一說吧,不過這事兒你們真的不能傳出去,要知道就連我們瞿家裏大部分族人也都不知道呢,萬一要是傳開了去,肯定會產生連帶影響,到時候局麵就更加難以挽回了。”

姚兵、陳牧和李少爺聽見瞿雲說得鄭重,頓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們對視一眼後,都不約而同地點頭:“你放心,我們隻在這裏聽,絕不傳出去。”

瞿雲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說白了就是我們家最近的一筆投資出了問題,現在資金鏈斷裂,眼看著已經熬不了幾天了。”

“資金鏈斷裂?”

姚兵聞言有點好奇:“照理說你們家在這一片應該是很吃得開的啊,缺錢那就借好了,哪個銀行不上杆子呀?”

“問題是這筆錢有點大。”

瞿雲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我們根本不敢聲張,萬一要是傳出去,連帶其他生意也會受到影響,這種事情隻能悄無聲息的去解決的,否則就難說了。”

姚兵、陳牧和李少爺都是生意人,知道瞿雲所說的話兒是什麽意思。

不管是作為一個企業,還是一個個人,個人的“信用”很重要,這個“信用”不僅僅是各種信用記錄,更多的是別人對你的信任程度。

隻要看起來吃得開、有實力,很多事情都好說,也容易辦,因為其他人都願意信任你。

可是如果你一旦露出一點虛弱或者破綻,那這一份信任的基礎可就受到動搖了,其他人不合作都算是善良的,惡毒點的分分鍾上來咬你一口。

瞿家在隴城根深葉大,各種生意、各種產業不知道有多少,情況複雜。

一般來說,買賣雙方會有一個收賬期的鬆動,如果瞿家缺錢、情況不好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這些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

其他人聽到消息,說不定立即就要衝上門來要賬了,到時候情況隻會變得更差,一不小心分分鍾會讓事情走向不可控製的糟糕。

所以,瞿家現在這麽努力壓製消息,不敢向外麵聲張,更不敢找人借錢,也有他們的道理。

姚兵問道:“差多少錢?”

“十五個億多一點。”

瞿雲嘴裏苦澀的回答:“這還沒包括利息。”

“什麽?”

姚兵眼睛一突,真有點被驚住了。

十五億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是小數。

現在不管哪家企業,隻要賬麵上有十億現金的,都是牛掰得能飛上天去的了。

就算是銀行,你想讓他一下子拿出十五億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這裏麵還有利息。

“怎麽這麽多?”

姚兵實在有點搞不懂:“你們家究竟是怎麽欠下這麽大一筆錢的?”

瞿雲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說道:“之前西山這一片的礦業生意不太景氣,家裏就說想要轉型,準備做一做房地產,結果投了幾塊地,先後出了問題,不是合夥人捐款跑了,就是那地有問題,一直拖著,壓在手裏。

後來,我二哥不知道從哪裏聽說蒙各國那邊有幾個礦山要出售,他就過去了,誰知道把礦山拿到手之後,才知道蒙各國對我們夏國的礦業公司有限製,那個地方礦山不能開發,就又壓在手裏了。

唉,反正之前這半年多來,林林種種的事情出了一大堆,攪合在一起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就在上個星期,我才聽說我們家的礦業公司被人舉報,現在正準別接受調查……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礦業公司一直是我們家最主要的收入來源,現在這樣,真是一下子就斷了我們的後路,讓情況一下子變糟糕了。”

聽到這裏,姚兵、陳牧和李少爺算是已經大概了解瞿家發生什麽了。

說白了就是倒黴事兒都堆在一起了,然後來了個最後大爆發。

李少爺想了想,壓低了一點聲音問道:“三哥,你們的礦業公司既然這麽重要,就沒想著去走走關係,盡快解決這事兒?”

以瞿家在隴城、乃至西山省的影響,應該是能夠更好、更快的解決他們的礦業公司被調查的事情。

這些事情隻要做過生意就懂的,至於具體怎麽弄,瞿家應該很精通。

聽見李少爺的話兒,瞿雲搖了搖頭:“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可就是沒辦法,這一次看起來不是小事兒,調查這一邊……嗯,怎麽說呢,就是站得很硬。

唉,總之不知道還要折騰多久呢!”

姚兵主動開口道:“這事兒我會回頭幫你去問問,看看有沒有辦法。”

瞿雲轉頭看了姚兵一眼:“兄弟,謝謝,不過我對這事兒不樂觀,事情都鬧到中央空調的步裏去了,看起來可不容易善了……嗯,拖個一年半載的都有可能。”

姚兵皺了皺眉:“那繞來繞去,其實就是錢的問題,對嗎?”

瞿雲沒吭聲,隻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姚兵略一沉吟,說道:“多的沒有,如果搜刮搜刮的話,一個億我還是能拿出來,你要是想要,我回頭想辦法給你弄過來。”

姚兵手底雖然也做實業,可他的主營業務是房地產。

雖然背靠嶽父的餘蔭,生意做起來比別人容易,可是手上的資金主要還是壓在項目上的,也不能全部抽出來。

能保證不傷筋動骨的前提下拿出一個億,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瞿雲很明白,忍不住抹了把鼻子,啞聲道:“老姚,謝了。”

李少爺說道:“三哥,你知道我的,我這才剛自立門戶,手上錢沒多少,最多也就能拿出個兩三千萬。”

微微一頓,他又說:“不過如果你能弄些抵押物,我可以直接拿主意了,走我們藥業公司的賬,可以給你轉兩個億。”

瞿雲的眼睛更潤了,過來抱了抱李少爺,哽咽:“好兄弟。”

三個人裏,隻剩下陳牧沒吭聲。

大家都表態了,陳牧很快想了想,言簡意賅的說:“我可以拿出五個億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怔了一怔,瞿雲也看向陳牧。

陳牧擺擺手,又說:“我手上也就三個億了,如果三哥覺得還不行,我可以從牧雅林業再抽調三個億出來,不過極限也就這麽多,公司用錢的地方多,沒辦法。”

“臥槽,你小子這麽有錢?”

姚兵眼都亮了。

他雖然知道陳牧生意做得好,可卻不知道他手裏資金這麽充沛。

要知道他們的錢都在公司賬上的,自己手裏可沒多少。

可陳牧不一樣,自己隨便就能拿出三個億。

而且還能從公司調錢,什麽叫做現金為王,這就是了。

瞿雲什麽也不說,直接上來抱了抱陳牧,這時候說什麽都沒必要,情義已經在心裏了。

放開陳牧,瞿雲的眼眶已經有點紅紅的,他說:“行,我現在就去和我爸他們說一說,看他們怎麽說。”

說完,他讓姚兵、陳牧和李少爺在偏廳裏稍等一下,自己則往老宅的內院去了。

……

內院的議事大廳裏,各房長輩正圍坐在一張黃花梨的圓桌前,商量怎麽應對這一次危機。

從下午開始,一直聊到了晚上,事情還沒聊出一個辦法來,他們都已經有些疲憊了。

之前,他們相互間還有氣力罵兩句,懟一懟造成目前的情形的責任人,可是現在他們都罵累了,心也累了。

“說說吧,現在究竟要怎麽解決?這事兒脫不了多久,遲早會有風聲漏出去的,如果還想不到一個辦法,到時候我們可就被動了。”

坐在正中間,是長房的老爺子,他既是年紀最大的人,也是隴城瞿姓這一支堂號的族長。

二房老人想了想,說道:“現在是我們最關鍵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要敗下去了,所以我建議各房回去把能脫手的產業都脫手出去,盡量把錢湊起來。”

四房的中年人皺了皺眉:“二叔,湊錢這事兒是應該的,可也得有個章程吧,這幾筆爛賬我們四房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這讓我們……唉,說不過去吧?”

圓桌上,坐的都是各房話事人。

圓桌外,還有其他人。

聽見四房那中年人的話兒,外麵立即有一個人站了起來:“老二,你說這話是不是有點過了,往常每年分紅,這錢你沒拿?每年什麽事兒都不用幹,卻有錢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說不過去?現在家裏出事了,讓你盡一份力,你怎麽就說說不過去了?”

四房那中年人轉頭看向說話那人,皺眉道:“這裏是我們九歸堂議事的地方,老三你大吼大叫算怎麽回事兒?”

微微一頓,他搖了搖頭,對桌上的其他三房老人說:“大伯、四叔、五叔,我爸過世得早,我年輕掌房,許多事情不能不慎重,這麽多年來對於家裏的事情我都不怎麽管的,隻是聽著學著,總算沒鬧出什麽事兒。

可這一次,我不能不說話了,老二這一回也做得太不像樣子了,那幾塊地就不說了,老二總是有責任的吧?

還有就是蒙各國的那幾座礦山,花了那麽多錢,連個道道都沒弄清楚,這錢砸在水裏砸得不明不白的,這算怎麽回事兒?難道你們都準備不管不問了?就這麽不了了之?”

之前那老二聞言臉色一片鐵青,立即忍不住說了起來:“瞿相城,你別在這裏裝模作樣,你打的是什麽主意,誰不清楚……”

“閉嘴!”

長房老爺子一拍桌子,大聲斥責。

老二是長房老爺子的兒子,聽見父親的斥責,他不得不忿忿不平的停了下來。

長房老爺子這才看向四房的中年人:“相城,那你說說,應該怎麽做?”

四房中年人搖搖頭,轉而對著身邊一直沒吭聲的老人說:“五叔,我是晚輩,寧是長輩,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那位五叔是三房老人,他抬頭看了看瞿相城,又看了看瞿相城身後的瞿遠鴻,這才惜字如金的說了兩個字:“籌錢。”

這就是讚同二房老爺子剛才說的變賣家當籌錢的意思了。

長房老爺子和二房老爺子一聽,都鬆了口氣,看著三房老人點了點頭。

唯獨瞿相城輕笑著搖搖頭:“五叔,家裏的生意你也沒怎麽過問,想不到有了事兒,你還是願意砸鍋賣鐵,我心裏佩服你啊。”

五叔說道:“都是自己人。”

瞿相城臉色一正,說道:“可是他們把我們當自己人了嗎?”

微微一頓,他繼續說:“家裏的生意,我們一樣都插不上手,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卻讓我們來負責,這事兒說破了天也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