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記者被保安一路推出醫院,眾目睽睽之下,非常狼狽。

出鏡記者忍不住大聲罵道:“我們是記者,我們有權利對他們進行采訪,你們這樣……我可以告你們的……”

保安們可不管,他們收錢做事,聽領導的安排趕人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做不好是要卷鋪蓋走人的。

像這個記者所說的話兒,他們一點也聽不懂,什麽權利啊、采訪啊,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屁。

至於出鏡記者所說的告他們,保安們不傻,你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告什麽?

如果出鏡記者要告的是醫院,那請便,反正和他們沒關係。

所以,他們把幾個記者都推出醫院大門以後,徑自揚長而去,鳥都不鳥出鏡記者的叫囂。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出鏡記者有點出離憤怒了,他以前一直人模狗樣的出現在電視上,其他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他真想不起自己已經多久沒遭遇過像這樣的待遇了。

今天被人這麽趕出來,簡直讓他感覺有點“奇恥大辱”的意思,特別憋屈。

“別罵了,趕緊走吧!”

策劃人比較理智,拍了一下出鏡記者的肩膀,示意眾人盡快上車離開。

出鏡記者忿忿不平,對策劃人說:“你說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這件事情可不能就這麽算了,簡直太過分了!”

策劃人拿著之前錄下來的東西慢慢看,嘴裏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我們曝光他們,把事情揭露出來,讓他們嚐嚐遭到輿論譴責的滋味!”

出鏡記者斬釘截鐵的說,作為一名無冕之王,他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底氣。

策劃人繼續看著錄像,一邊看一邊說:“曝光他們什麽?揭露什麽事情?我們闖進人家醫院的ICU病房,本來就不對,人家把我們趕出來……嗯,雖然做法有點欠妥,可畢竟沒錯,你能靠著這一點弄出什麽樣的故事?”

出鏡記者被策劃人這麽一說,頓時怔了一怔,他已經聽出來,策劃人並不站他。

同時,他也意識到策劃人說得沒錯,他們今天的確不占理。

不過,不占理又怎麽樣,他們是記者,有的是手段搞事情,他就不相信今天這事兒沒辦法出氣。

“我們就說醫院隱瞞患者的情況,怎麽樣?”

出鏡記者提出自己的想法。

策劃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勸你還是別折騰了,像這樣的手段放在普通人身上還有用,可是對醫院……還有對剛才的那幾個人,我們還是算了,這事兒以後再也別提了。”

“為什麽?”

出鏡記者一臉憤然,看著策劃人不明所以。

策劃人想了想,問道:“你仔細想想,剛才在裏麵讓醫院方麵把我們趕出來的那個人,你認不認識?”

出鏡記者頓時一怔,思索了起來。

說實在,剛才在醫院裏見到那個人,他真覺得有點眼熟,隻是一時間又記不起究竟是在哪裏見過。

現在聽見策劃人這麽一說,他倒是一下子被點醒了,這人他肯定是見過的,隻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他冥思苦想起來。

策劃人看見出鏡記者一時半會好像想不起來,就低頭在自己的手機上操弄了兩下,然後向他遞過來:“你看看吧!”

出鏡記者疑惑的接過手機,隻見上麵是一篇新聞報道,圖文並茂。

報道裏的文字他沒仔細看,可卻一眼看到了裏麵的第一張照片,正好就是剛才醫院裏那個人的照片。

然後,他很快看起了文字,迅速把整篇文章瀏覽一遍……

“鑫城集團李晨平?”

出鏡記者詫然了,表現得竟有點意外,又有點恍然。

策劃人點點頭:“剛才那個就是鑫城集團現在的掌門人李晨平。”

出鏡記者還是滿臉訝然,對於這個消息有點消化不過來。

策劃人說道:“在疆齊省,嗯,尤其在我們X市,鑫城集團意味著什麽,你不會不懂吧?想和人家掰腕子,你想想自己夠格嗎?”

出鏡記者沒吭聲,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策劃人又說:“你要是真敢亂來,給自己闖禍就算了,還會給我們的欄目惹來大麻煩,到時候大家都要跟著你倒黴……你說,你現在還想曝光他們嗎?”

出鏡記者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沒了,以鑫城集團在地方上的能量,要弄死他們一個小欄目組,就跟掐死一隻螞蟻差不多,這還把曝光什麽呀?

隻求神拜佛人家之後不會回頭找他們的麻煩,那就已經阿米托福了。

“那沒辦法了,今天這虧我們隻能白吃了!”

出鏡記者輕歎了一句,有點頹了。

“還有,你知道剛才一開始我們找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嗎?”

策劃人又問。

“不……不知道!”

出鏡記者想了想,那人很年輕,外表相貌長得還算是堂堂正正的,可僅此而已,他實在一點印象都沒有。

策劃人看了出鏡記者一眼,露出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陳牧,知道是誰嗎?”

“陳牧?陳牧……”

出鏡記者若有所思起來。

策劃人隻能自揭答案:“那是牧雅林業的陳牧,還是有小二鮮蔬的陳牧,記起來了嗎?”

“是他?!”

出鏡記者總算是想起來,一臉驚訝。

這同樣是最近一段時間,X市商圈裏風頭最盛的人物。

牧雅林業就不說了,小二鮮蔬首輪融資三十億的事情,在市場上已經炒得沸沸揚揚,沒有人不知道的。

這人雖然還很年輕,可是做生意真是有一手。

隨便弄家公司出來,隻有那麽短短的一年時間,就獲得這麽高的估值。

這讓其他人隻覺得奮鬥一輩子就像是活在了狗身上一樣,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出鏡記者沒想到剛才那個居然是陳牧,要知道他還對人家叫囂了好幾句帶著點威脅的話語,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和找死無異。

陳牧的牧雅林業和小二鮮蔬現在在X市,就是寶貝疙瘩,市裏看重得很,人家真要想弄他們,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根本不用花什麽力氣的。

一想到這點,出鏡記者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極了。

策劃人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他,看剛才的情況,病人應該是李家的人,陳牧和李家一向關係很好,據說當年還救過李家二公子的一條命,這在市裏已經不是什麽大秘密了,陳牧估計是過來探望病人的。”

出鏡記者苦著臉說:“那他為什麽說不是病人家屬?”

“他的確不是啊……”

策劃人搖頭道:“病人是李家的人,陳牧隻是朋友,他的話兒裏麵沒有任何問題,隻是當時我們沒注意而已。”

出鏡記者無語了,雖然攝影機一直開著,可看起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拍到,什麽都做不了。

微微一頓,他突然說道:“病人是李家的人,這也算是一條大新聞,我們如果……”

策劃人用看白癡的目光看著出鏡記者,直接打斷:“你要是想找死,就自己去,沒人攔著你,可你別拖累大家!”

出鏡記者怔了一怔,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不吭聲了。

不過,他心裏還是有點不服氣,李家的人在車禍中受傷了,甚至有生命危險,這個消息應該還是有價值的。

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賣出去,估計一些小自媒體欄目還是有興趣的。

策劃人不再理會出鏡記者,自顧自擺弄起了手機。

車子裏的氣氛變得有點沉悶……

就在這時——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策劃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很快接聽起來。

“老總,是我……哦,是的,我們剛離開醫院……啊,我們沒做什麽……什麽意思,寧直說……哦,這樣啊……是……哦……對不起……我明白了……寧請放心,我們不會做什麽蠢事的……”

過了一會兒,策劃人才放下了電話。

他轉頭看了看出鏡記者,滿臉苦澀:“徐總打過來的電話,你猜是什麽事兒?”

出鏡記者看著策劃人,沒吭聲,隻能這對方揭曉答案。

策劃人搖了搖頭,有點無可奈何的說:“鑫城集團方麵,已經把綠屍函遞到我們欄目組去了。”

“啊?綠屍函?”

出鏡記者怔了一怔,完全沒有想到這個。

策劃人唏噓道:“我們人才剛從醫院出來呢,人家的綠屍函已經送到我們欄目組去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別招惹李家了吧?”

出鏡記者也漸漸從這事兒裏回過味兒來了,連忙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他們想讓我們怎麽樣?道歉嗎?還是別的?”

策劃人搖了搖頭:“我估計他們就是想警告一下我們罷了……唉,事已至此,別多想了,總之我們穩著點,不亂來,應該能對付過去。”

出鏡記者不出聲了,靠坐在椅背上,再也生不起什麽小心思。

……

記者的事情對陳牧和李家兄弟來說,隻是小插曲。

他們並沒有在意,轉眼就忘到了腦後。

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馬昱的身上,現在沒有什麽比馬昱的情況更重要了。

原本按照醫生的說法,由於馬昱進行的是腦部的開顱手術,所以需要充分的休息,想要醒過來起碼要等到三天之後,甚至更久。

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馬昱居然在手術後第二天的早上,就醒了過來。

這情況,直接嚇到了整個人民醫院神外科室的所有人,他們的專家醫生全都跑了過來,對著馬昱進行檢查起來。

由於馬昱的身份有點特殊,連院長和幾位副院長也收到了驚動,一起來到ICU病房,陪著李家兄弟和陳牧等待檢查結果。

病房裏,醫生們忙忙碌碌,小心的進行著各項檢查,然後查看各項數據,匯總分析。

李家兄弟和陳牧站在外頭看著,都有點不明覺厲。

這裏麵,心情最緊張的人不是李少爺和陳牧,反倒是李晨平。

陳牧給馬昱點了活力值以後,經過昨天晚上的“好轉”,知道活力值已經在馬昱的身上起作用,所以並不太擔心。

至多馬昱的病情又出現什麽不好的變化,他就再給她點上活力值好了,反正有複活打底,應該沒有大問題的。

而李少爺則是純粹對陳牧的手段有信心,所以也沒有太擔心。

這裏麵,反而李晨平什麽“內幕”都不知道,因此看見這麽多醫生圍繞著自家弟媳,情況好像有點嚴峻,因此生怕出了什麽不好的變化,心裏忐忑不已。

過了一個多小時,檢查才結束。

醫生們從ICU裏走出來,滿臉嚴肅,天然帶著點低氣壓,這就更讓李晨平覺得擔心了。

李晨平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餘教授,我弟妹她究竟怎麽樣了?有什麽話兒你盡管直說,我們……嗯,不管花多少錢、付出多大代價,我們都希望你們能盡力把她治好……”

李少爺連忙從後麵拉了一下大哥,說道:“哥,你先聽聽餘教授說馬昱的情況,別有的沒的說一堆。”

李晨平點點頭,說道:“是,是,看我這是太著急了,嗯,餘教授,寧請說,我弟妹的情況究竟怎麽樣了?”

陳牧站在後麵,看見哥倆的小互動,心裏忍不住有點好笑。

李晨平之前私底下和他們倆說了,隻要能把馬昱救回來,他願意捐一筆錢給醫院蓋一棟住院樓。

現在這是準備當眾許諾,鼓舞軍心。

李少爺這是見機得快,先把李晨平給攔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馬昱是陳牧救下來的,這樓就算要捐,也應該捐給牧雅林業。

那名神外科領頭的餘教授還是一臉嚴肅,仿佛天生沒有笑臉,一本正經地說道:“現在病人的情況非常好,她不但比我們預想的要更早醒過來,而且各項指標也非常的好……嗯,可以說,情況很樂觀,如果按照這樣的程度恢複下去,甚至不用一個星期,她都可以出院回家去療養了。”

“啊?真的?”

李晨平又驚又喜,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倒是李少爺,轉眼看了看陳牧,眼底透漏著感激、還有欣喜。

這一下,他總算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