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則學一回到家裏, 就狠狠地把門口的花瓶打碎。
但隻碎掉一個花瓶怎麽能夠抑製他心中的怒火？連則學快步走向博古架，在傭人驚詫的目光中, 正要把博古架上的統統掃下地, 一個低沉穩重的聲音自樓上傳來——
“則學，怎麽回事？”
連則學喘著粗氣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帶著無邊框眼睛, 長相十分英俊的中年男人。
“父親。”連則學下意識收手，態度恭敬地回道。
連伯翰看到一身狼狽的兒子，再看到一片狼藉的地麵, 麵色不改地問：“基地出事了？”
“暫時沒有。”連則學抿著唇，良久才回了一句。
這一聽明顯就是假話。
“不出事怎麽一身狼狽？”連伯翰也不著急逼問他，而是緩緩走下樓梯, 揮手招呼傭人給準備茶歇，然後巧巧桌子招呼連則學過來, “忙活了這麽久，吃點東西填肚子吧，一會你張阿姨就把飯做好了。”
連則學沒有絲毫的食欲，茶幾上精美的餐具和精致的茶點，讓他有種回到末世前家裏的錯覺, 每天晚上他回來時常常準備這樣的茶歇。
他環顧家中四周，全都是中式風格的紅木家具, 簡樸、雅致卻十分奢華, 這裏的布置，完全是根據父親的喜好而置辦的，和家裏的一模一樣。
他最後將目光落向自己的父親, 身上穿著絲綢做的中式衣裳, 沉靜而又優雅地泡茶, 好像什麽事情也無法讓他心裏頭起波瀾。
這個這裏的一切如同被凝固了時間，任何事都不可能驚擾這裏。
但連則學知道，這處驚不變的姿態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經過的大風大浪比他走過的路還多，他經曆得還是太少。
也許於父親而言，他所經曆的都是小事。
想到這，連則學原本躁動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連伯翰將茶杯遞給連則學，“怎麽樣，想好怎麽跟我說了嗎？”
連則學雙手接過茶盞，慢慢地品嚐。
微微泛紅的茶水、入口略顯寡淡但不久必又回甘，不過這回甘對他來說也有些寡淡。
連則學知道，父親喝的茶，總是最好的，可是無論他怎麽品嚐，總是品不出其中滋味。
自己果然還是差了許多。
“嗯。基地裏出現了傳染的疫病，但是源頭沒有找到，山上那位陸莞莞似乎有抗病毒的藥。但很可惜，我把事情搞砸了，被陸冉冉挑撥，弄僵了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連伯翰沏茶的手依舊很穩。
“嗯。這事我知道了。龍之濤之前來過這。”
“龍之濤他拜訪過你？”提起龍之濤，連則學有些鬱怒，“這是有多害怕我遷怒他？在他眼裏，我器量就這麽小，這麽是非不明？”
“則學。”連伯翰將茶盞擱在茶幾上，發出微微脆響，“既然不會遷怒於人，那你現在在說些什麽？”
連則學一頓，“爸，雖然他過來解釋了，可我覺得龍之濤沒安好心。”
連伯翰微笑著搖了搖頭。
“爸！我真的不是記恨他才這麽說的！”連則學有些著急地辯解。
“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你說得沒有錯，這件事最後的受益者是龍之濤，我一清二楚。”連伯翰平靜地說道。
連則學怔然，“爸，那你為什麽搖頭。”
為什麽否定他？
“則學，我和你幾個叔伯決定把基地交給你，就是為了鍛煉你，這件事情就當是個教訓，以後做事應該要把全盤考慮清楚，你的路還很長，凡是不要急於求成。龍之濤看在他救過我的份上，就姑且饒他一命吧。而且……”
連伯翰低聲輕笑，“想除掉他的人大有人在，我們犯不著髒了自己的手。”
聽到這，連則學的心微微鬆了口氣，他太害怕自己做不好，從而讓父親失望，讓龍之濤有機會。
在他眼裏，連伯翰總是那麽自信從容，完美無缺，除了那件事……
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白發青年的模樣，眸光不由得沉下去。
“不過，既然做錯了事，受懲罰也是應該的。”連伯翰端起茶盞說道。
“我做錯的事我認，爸你說我該去做什麽？”連則學不以為然，做錯有懲罰，明顯父親還是看重他，打算培養他的。
“去跟陸莞莞道歉，想辦法讓她把抗病毒的藥拿出來。”
“這不可能！”連則學下意識拒絕，但在意識到自己太過緊張時，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們和陸莞莞鬧僵了，不論我說什麽，她未必會答應……”
連伯翰歎了口氣，“則學，這件事你必須完成。”
連則學怔然，“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連則學知道父親似乎知道不少秘密，甚至很可能與末世有關，末世來臨後，他之所以從B市趕回來，一方麵是在B市聽到了一些消息，另一方麵就是連伯翰在C市有根基，他有能力、有野心，一定能夠在這個末世有所作為。
連伯翰避而不答，“你先去跟她談談，無論是道歉，還是賠償，都可以答應她，甚至如果她想處置陸冉冉也不是不可以。”
“爸！”連則學有些頭疼，這個女孩不像普通的女孩那樣，她好像對什麽事情都不感冒，這讓他無從下手。
“你在B市呆過，也應該知道她很關鍵。你已經被人捷足先登，現在亡羊補牢還為時不晚。”連伯翰沒有看他，而是在把玩手中的茶盞。
連則學心底則咯噔一聲，捷足先登，他是知道了什麽？
“嗯。我知道。不過你放心，那孩子……算了。”連伯翰看都沒看連則學，就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好好努力吧，你才是我們連家的希望。”
連則學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句話比連伯翰平時誇獎他還要高興。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落後於他，讓爸爸你失望的！”連則學朗聲保證。
這個時候，一個傭人打扮的老婦人走過來。
“行了，你張姨做好飯了，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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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之濤的別墅。
他扶著眼鏡，閉眼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良久他笑了，低沉的笑聲在空曠的別墅裏回**，說不出的陰惻，“我看到了……”
那是一閃而過的破碎畫麵，但管中窺豹，可見一般。那是在遙遠的未來，一個女孩倒在血泊之中的畫麵。
“啊……我得再找找其中的關鍵。”
他睜開，原本漆黑的眸變得猩紅一邊，讓微笑的唇畔變得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