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鬥已經結束,但這場戰鬥的餘波並未消失,耿秉義依然率領第一營的五千軍士在苯港方圓數十公裏四處搜索漏網的海盜,但鄭家在這裏京營多年,那些海盜對這裏的情況實在是太熟了,所以進展非常緩慢。

由於清理工作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以楊峰便讓盧光彪率領第一艦隊先行返回了廈門,隻留下第二艦隊在這裏休整。

吃過午飯後,楊峰在宋燁和十多名家丁的護衛下來到了港口附近的稻田散步,如今已經是十月初,眼看著就是收稻子的季節,站在田間地頭上看著不遠處一大片一大片金黃色的稻子,楊峰不禁暗自點頭,這裏雨水豐富天氣炎熱,確實是種植水稻的好地方啊,難怪鄭芝龍能養活這麽多人。

正在楊峰看著稻田心曠神怡的時候,一個人影從不遠處低著頭慢慢的走著,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咦……她怎麽會在這裏?”

好奇心大起的楊峰不禁對宋燁道:“走……咱們過去瞧瞧。”

楊峰悄悄快步走了過去,來到那人的身後突然喊了一聲:“嘿……劉副提督,你怎麽會在這裏?”

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的劉香打了個激靈,猛一回頭看到竟然是楊峰,一張俏臉頓時就冷了下來:“侯爺,下官來半點私事,難道這也不行麽?再者說了,您堂堂的侯爺,難道對下屬的私事也這麽好奇麽?”

“當然行,誰說不行的。”原本隻是想開個玩笑,卻沒料到對方竟然這麽大反應。

按理說楊峰身為劉香的上司,劉香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他應該生氣才是,但剛才確實是他理虧在先,是以有些訕訕的幹笑了一聲:“那啥……本侯在附近散步,沒想到正巧碰上了劉副提督,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說到這裏,楊峰才突然想起劉香在投靠他之前可是鄭芝龍麾下十八芝裏赫赫有名的人物,在苯港肯定有不少關係,當年跟鄭芝龍決裂離開,現在收複苯港後自然是要來看一看以前的一些舊相識和朋友的。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對楊峰的態度有些過火,劉香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低聲道:“下官以前在苯港也呆了好些年,當年因為……因為鄭芝虎的原因被鄭芝龍派人追殺到此處,被一位老人家給救了下來,但自從逃離了苯港後也跟那位老人家失去了聯絡,這次下官過來就是想拜訪那位老人家,順便送點東西給他。”

“哦……那位老人還健在嗎?”楊峰的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一句廢話,若是那位老人家還在,麵前這位也不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了。

果然,隻見劉香神情黯然的搖了搖頭就不說話了。

看著垂頭不語,秀眉微蹙的劉香,楊峰輕歎了一聲,不假思索的拍了拍她的香肩:“人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也不必太過難過。這樣吧,本侯放你三天假,你且好好休息,過幾日本侯有事要跟你商議。”

隻是楊峰卻是沒注意到,就在他拍劉香肩膀的時候,一抹紅暈從劉香的俏臉閃過,隨後浮現出一絲薄怒,隻是她有心想要斥責楊峰,隻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最後化成了一聲輕哼,扭過頭自顧自的快步走了,卻是讓楊峰錯愕不已。

他轉過頭問道:“宋燁,這劉副提督怎麽走了,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我剛才沒說錯什麽話吧。”

站在他身後的宋燁苦著臉不敢說話,隻是在心理暗想,也就是你了,換了另一個人若是敢拍劉副提督的肩膀,恐怕那隻手已經被砍下來了。

想了好一會依舊想不明白的楊峰搖了搖頭,也沒有了散步的興致,轉身來路走去。

正當楊峰走在路上的時候,迎麵匆匆走來了一個人,楊峰掃了對方一眼,看到是一名漁家女打扮的年輕女子,也不以為意,正當倆人走進的時候那名漁家女停下了腳步,盯著迎麵走來的楊峰,想說話又不敢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峰見狀不禁很是好奇,對著她笑道:“這位姑娘,你有什麽事麽?”

漁家女打量了一下楊峰,壯著膽子問道:“敢問這位軍爺,請問您幾位都是朝廷的官兵麽?”

楊峰微笑道:“正是!”

漁家女頓時精神就是一振,又接著問道:“敢問軍爺,第二艦隊的清遠號如今還在港口麽?”

“嗯?”

一聽到這裏,楊峰還沒說話呢,他身後的宋燁等人臉色就是一變,幾名家丁頓時就上前幾步將她給圍了起來,宋燁厲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擅自打聽我軍中機密?”

也難怪宋燁等人心生疑慮,這名漁家女一看就是普通漁民的女兒。她能認出楊峰幾人是朝廷的官兵這不奇怪,但她竟然連第二艦隊和清遠號都說了說出來,這不得不讓人起疑心了,因為除非是福建水師或是江寧軍內部的人,根本什麽人知道第二艦隊裏麵還有艘清遠號,而且她竟然還詢問清遠號如今是不是在港口裏,換做誰都會起疑心。

看到好幾名手持火銃的軍士殺氣騰騰的包圍過來,漁家女嚇得臉都發白了,連連後退不已,“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好了,宋燁你們退下來,不要為難這位姑娘。”楊峰的聲音響了起來。

隻見他走到這名漁家女的跟前和藹地問道:“這位姑娘,你不要怕,他們幾個粗魯慣了,我替他們向你陪個不是,你不要見怪。隻是我觀你應該是苯港的本地人吧,怎麽會知道清遠號這艘船的,而且連他所在的第二艦隊都知道。”

看到攔住了那幾個凶神惡煞的軍士,漁家女的心這才踏實了一點,喏喏的說:“兩個多月前我跟我阿爸出海打漁,碰上的風暴,正好被朝廷水師給救了,救我的那艘船就叫做清遠號。隨後那些軍爺不但將我和阿爸送到了港口,而且還給了我們五十兩銀子,我……我此次來是來找人的。”

一聽到這裏楊峰這才恍然大悟,他笑吟吟的問:“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就是那個差點喂了海龍王的父女啊,這次你過來要找誰啊?”

聽到這裏,漁家女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鼓起勇氣道:“我……我要找清遠號的寧水生。”

“寧水生?”

楊峰想了想,回頭問宋燁道:“你們知道這個人麽?”

宋燁搖了搖頭:“侯……大人您是知道的,小的成天跟在您身邊,怎麽會知道一個普通的水手。”

沒曾想宋燁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漁家女不服氣地喊道:“他才不是普通的水手呢,他是清遠號的炮長,手底下是管著幾十個人呢,可厲害了!”

“炮長?”

宋燁等人苦笑不已,作為楊峰的家丁親衛,他們成天都跟在楊峰的身邊,每日裏接觸的不是提督就是巡撫,至少也是一營的都統,就算是千總之類的軍官他們都沒興趣認識,就更別提一個小小的炮長了。

“好吧,他確實很厲害!”看著一臉與有榮焉的漁家女,宋燁隻能無奈道:“隻是我們確實不認識那個人,至於清遠號在不在港口嘛,此乃軍中機密,我們不能……”

“清遠號在港口。”宋燁的話沒說完,楊峰就打斷了他的話,“隻是你現在這麽過去恐怕是上不了船的,這樣,我派個人帶你過去吧。”

說完,楊峰便吩咐一名家丁陪著漁家女一起去碼頭。

等到漁家女去後,楊峰對宋燁等人道:“你們啊,有警惕心是對的,但也不要杯弓蛇影。君子有成人之美,人家這位姑娘擺明了是看上那個寧水生了,咱們可以幫的話就幫一把,你們說是不是?”

宋燁等人齊齊躬身:“侯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