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福建水師的兩個艦隊,第一艦隊共有戰艦十四艘,最小的戰艦隻有兩百多噸,最大的戰艦清遠號有六百多噸。而隸屬於劉香的第二艦隊戰艦則是繁雜了許多,雖然名義上第二艦隊擁有船隻上百艘,但實際上能作戰的不過三十多艘,而且這三十多艘戰艦最小的才一百多噸,最大的也才不過四百多噸,現在增加了六艘戰艦後劉香手中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加強,這也讓劉香感到很是滿意。

寧水生是連同戰艦一同打包來到了福州的,和寧水生一通過來的還有上千名福建水師學堂出來的水手,他們就是楊峰加強控製第二艦隊的有力手段之一。

現如今寧水生所在的戰艦名叫鎮寧號,是馬尾造船廠生產的第二批六級戰艦,這一批六級戰艦共有十二艘,這批戰艦下水之後被楊峰平均分成兩份,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各六艘。

“嘩啦……”

寧水生將一桶汙水倒在了海裏,然後從一旁的大水缸重新舀起一桶水放到了甲板上,然後掏出了抹布開始對甲板進行第二輪擦洗,在寧水生的旁邊,還有一百多名穿著淡藍色海洋迷彩服身披各色馬甲的水手在做每天例行的公事……擦洗甲板。

人要常洗澡,戰艦也同樣如此。海水對船的腐蝕性很大,就連後世用鋼鐵製造的船隻在行駛一段時間都要回船廠保養,更何況古代的木船。尤其是在木製風帆戰艦時期,洗甲板就是幾乎每天必不可少的工作,因為隻有經常洗刷甲板,才能維持船隻的耐久性。

而擦洗甲板是一項非常枯燥和耗費體力的工作,所以每次擦洗甲板都是全體水手一起行動,有時候為了鼓舞士氣甚至連一船之長也要親自帶頭擦洗。

將甲板用清水擦洗得幹幹淨淨後,寧水生又和同伴們拿出了五寸長兩寸寬的長方形的砂石。眾人排成了一排,在軍官們的口令數十人一起半跪著慢慢推動砂石,從船頭推到船尾又從船尾推到船頭,如此這般進行了十幾次,這才算完成。

甲板經過摩擦、衝刷之後,又經過陽光曬幹,就會變得異常幹淨潔白,人光著腳踩上去不會感覺有任何滑膩、毛刺的感覺,如此方才合格。

擦洗甲板的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累得腰都差點直不起來的寧水生坐在甲板上隨手取下腰間的水壺大口的朝著嘴裏灌了下去,把半水壺的水幾乎全都喝光了,這才感到好受了些,而一旁的魯大海更是整個人都躺在甲板上一動不動,任由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也不理會。

其實倆人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的,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擦洗甲板可是個體力活,就算是再壯實的小夥子經過連續一個小時的彎腰勞動後也會感到渾身疲憊,看看甲板上橫七豎八躺滿人的模樣就知道了。

躺在甲板上的魯大海無力的呻吟了一聲,恨恨地罵道:“狗日的紅毛鬼,這是成心折騰咱們。你說說看,咱們往日裏每個月隻需要初一和十五清洗一次甲板,可自從他們來了之後竟然要求咱們每天要清洗一次,這些日子我的手都被砂石磨破了好幾層皮了,現在手上到處都是老繭,真是作孽啊!有時候我都搞不清楚,到底他們是俘虜還是咱們是俘虜,換了我是艦隊長官,立刻就下令把這些紅毛鬼全都趕到礦山去,看他們還張狂不張狂!”

盧水生沒好氣的斜眼翻了個白眼:“你小子知道個屁,劉軍門說了,擦洗甲板既是對戰船的養護,同時也是對咱們的一種磨礪。你也別不承認,那些紅毛鬼在一些方麵就是比咱們強,雖然上次他們被咱們打敗了,可當時那是什麽情況?咱們三艘戰艦,最大的清遠號就抵得上紅毛鬼子兩艘戰艦的總噸位了,三打二再打不贏的話咱們所有人都可以去跳海了,可即便如此咱們還是損失了十多名弟兄,這意味著什麽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是啊!”

魯大海咕囔了一聲就不說話了,或許此刻的他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場海戰。

那是福建水師成軍以來的第一場海戰,水師提督盧光彪帶著上千名水手和三艘戰艦跟荷蘭人的兩艘戰艦在澎湖列島附近的海域相遇,雙方二話不說就進行了開打。

一群初出茅廬可以說全都由菜鳥組成的艦隊在無論是戰艦噸位、數量還是火炮數量都占優勢的情況下,一開始愣是被荷蘭人壓製得毫無脾氣,要不是盧光彪咬牙拚著船毀人亡的危險趁著荷蘭人轉向的時候逼近對反給,幾乎是隔著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上抵近射擊,這才利用火炮的優勢打敗了荷蘭人,事後盧光彪和福建水師第一艦隊的水手們都出了一身冷汗,這場勝仗贏得實在是太僥幸了,要不是荷蘭人太過大意,說不定那場海戰輸的就是他們了。

正因為明白贏得那麽僥幸,所以事後盧光彪和軍官們才像是發了瘋似地拚命的操練水手,這還不算,征南大都督、江寧侯楊侯爺還將俘虜的五百多名荷蘭戰俘全都分配給了第一第二艦隊做教官,讓這些紅毛鬼子來操練他們,一開始水手們還不大樂意,但軍隊終究是個講究實力的地方,在見識到了荷蘭人在航海、測繪、操帆、火炮等技術方麵全方位的碾壓後,就算是再不服氣的人也隻能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接受這些手下敗將的訓練。

寧水生和魯大海都有幸參與了這場海戰,也認識到了海戰的殘酷,和陸戰不同,海上的戰鬥就是將整艘戰艦上百人乃至數百人都擰成一條繩,隻有齊心合力打敗敵人才能夠活下來,失敗者要麽死去要麽象那些荷蘭人一樣成為俘虜。當然了,想要逃走也不是不行,但那就要看你的運氣如何了。

一想到上次海戰時那種火炮轟鳴硝煙彌漫的場麵,魯大海不禁長籲了口氣,用力一撐甲板坐了起來,往手掌裏吐了口唾沫,雙手麻利的扶住了身邊的桅杆,靈巧地像隻猴子似地爬了上去。

盧水生好奇的大聲問道:“大海,你在幹嘛呢?”

桅杆上傳來了魯大海的聲音:“沒啥,我練習一下如何讓這個橫帆更快的升上去。”

在船尾甲板上,同樣是一身淡藍色迷彩服的內厄姆和塔吉克正和幾名荷蘭戰俘……不,現在應該稱呼他們為教官了,站在一起抽煙,如果有細心的人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抽的是卷煙,而且還是帶過濾嘴的香煙。

好吧,這又是我們的楊峰同誌幹的好事。隨著楊峰的到來,這個家夥也將一些不怎麽好的習慣帶到了大明,諸如香煙就是其中的一種。

雖然說到了十七世紀,煙草在西方世界已經開始漸漸流傳開來,但此時無論是西方世界還是大明朝,人們大多數抽的都是旱煙或是煙鬥,卷煙這種東西根本沒有發明出來。但是伴隨著楊峰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家夥到來,香煙這種東西也迅速在江寧軍和蔓延開來,如今的江寧軍已經有了不少的煙槍,塔吉克等荷蘭人也被中了槍。

有人說,上帝發明了寂寞、空虛、無聊,然後又發明了香煙。

軍隊是最容易生產煙槍的地方,在來到福建水師擔任教官後,內厄姆和塔吉克等人的福利也跟福建水師的官兵一致,每個星期都能領到一盒香煙,本著不要浪費的原則,這些人很快被同化了,很快就染上了煙癮,隻是短短不到半年的功夫,不少人就已經可以熟練的口吐煙圈了。

塔吉克看著甲板上依舊忙碌的水師官兵,有些感慨的說:“這些明國人還真是聰明,短短半年功夫他們的進步就已經那麽明顯了,要是再給他們幾年的時間,我看他們很快就能趕得上我們荷蘭海軍了。”

內厄姆搖搖頭,“不……他們已經趕上我們了,至少在戰鬥意誌上,他們絲毫不比我們荷蘭海軍,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眾人點點頭,內厄姆說得很對,海軍最重要的就是戰鬥意誌。經驗不足可以學,沒有技巧可以練,但戰鬥意誌如果沒有那才是最糟糕的,即便是這支軍隊擁有再多的人數,訓練再刻苦也是白搭。

接著,內厄姆又搖頭道歎息道:“我隻是在歎息,如果這支經過我們教導的海軍在將來的某一天和我們荷蘭海軍在海上相遇並開戰的話,我們會不會變成荷蘭的罪人。”

周圍的眾人沉默了,過了一會塔吉克才苦笑道:“中尉先生,這個問題太尖銳了。但是我想說的是,現在的我們既然接受了明國的雇傭,自然要按照契約上的要求來做。我想……即便是沒有我們,但明國人依舊可以找到諸如西班牙人或是葡萄牙人來教導他們,所以您的愧疚心理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但願如此吧,或許是我太過杞人憂天了。”內厄姆也是失笑著搖了搖頭,他轉過頭剛想說了什麽,但他的目光卻盯著遠處發愣了一會,過了一下才說道:“塔吉克,看來你說的還是有道理的,葡萄牙人還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