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嗖……”

上百支箭矢從城牆上飛下,鋒利的箭鏃毫不費力的穿透了衝在最前麵的數十名滿人的身軀,將他們牢牢的釘在了地上。這些中箭的滿人有的當場死掉,有些生命力旺盛的則是疼得滿地打滾不停的慘叫,那些僥幸沒有中箭的滿人看著倒在血泊裏的人指著城牆破口大罵,一時間整個城牆下到處都響徹著滿語的喝罵聲。

第一輪箭雨過後,城牆上的弓箭手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己方的箭矢殺死,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不忍之色,第二輪箭矢一時間就沒有辦法射出去,但卻遭到了軍官們的喝罵和鞭打,有的清軍氣憤之下搭起長弓朝著更遠處江寧軍射去,隻是那些箭矢在飛了一百多步後就失去了速度隻能無奈的墜落在了地上。

看著遠在四五百步之外的江寧軍,清軍氣得破口大罵,隻是想要射中這個距離的人除了床弩、投石機以及火炮等聊聊幾種遠程武器之外根本就沒有兵器能打得那麽,而這幾種兵器也是清軍所沒有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清軍無能,自從努爾哈赤以十三副鎧甲起兵一來,滿人在對明軍的戰鬥中一直都保持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勢頭,否則也不會在短短十多年間從赫圖阿拉到遼陽,再到遼陽三次遷都了,而這些地方原本都是大明的疆土,可以說滿人就是靠著掠奪大明的財富屠殺大明的百姓發展起來的。

雖然在兩次錦州戰役中都被江寧軍打得損失慘重,但滿人也沒有想到明軍會膽大包天的進攻自己的都城,自然不會在城牆上安置床弩、投石機這些遠程武器,現在這個惡果已經體現出來了,看著那些明軍在弓箭射程之外不斷驅趕著自己的族人抬著雲梯朝城牆衝鋒,他們除了幹瞪眼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眼看著一架架雲梯就要架好,豪格也急紅了眼,除了嚴令杜度和正藍旗的軍官朝城下射箭之外,還派出了數十名戈什哈親自督戰,但凡看到有作戰不利或是不忍朝己方族人射箭的就是一刀下去,在豪格、杜度的嚴令之下,清軍也不得不硬起心腸朝著自己族人不停的射箭,不一會第一批負責架架雲梯的滿人全都死在了自己人的箭矢之下。

看到這幅情景後,在後麵督戰的耿秉義並沒有任何著急的樣子,神情淡淡的他把手一擺,又有一批滿人被壓了上來,在刺刀和火銃的威脅下他們不得硬著頭皮不衝向了城牆繼續架雲梯,而等待他們的自然又是一陣箭雨。

就這樣,江寧軍不斷的驅使著抓來的滿人百姓架設雲梯衝擊城牆,而城牆上的清軍也不敢任由他們架設雲梯,隻能是放箭將他們一一射殺在城牆下,時間一點點過去,城牆下的滿人屍體也越來越多,但江寧軍卻沒有一點停止的跡象,依舊源源不斷的驅趕著滿人前仆後繼的繼續架設雲梯。

看著城牆下鋪了一層又一層的屍體,不少清軍感覺自己要崩潰了,要知道這些人都是他們的族人啊,在這些人裏頭或許有他們的親朋好友甚至親眷家人,可現在這些人就這樣被自己親手射殺在陣前,這種感覺簡直能讓絕望。

一名清軍弓箭手親眼看到一名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被自己射出的箭矢射穿了胸膛倒在了地上,那雙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無助之後徹底崩潰了。看著麵前依舊源源不斷朝著城牆重來的族人,他大吼了一聲扔掉了手中的長弓站了起來,嘶聲竭力地喊道:“大家不能再殺了,不能再殺了,他們都是我們的族人……啊……”

這名弓箭手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一把帶血的刀尖從他的胸前鑽了出來,隻見一名牛錄章京站在他後麵,抽出了長刀後這才對周圍的清兵道:“你們都給老子記住,誰敢象這家夥一樣臨陣脫逃,老子就送他去見閻王爺。如果讓明軍攻進城來,不僅你們要死,就連你們在城裏的親人家眷也要死,現在給老子繼續殺!”

看著麵帶殺氣的牛錄,周圍的清軍沉寂了一下,隨後又開始朝著城下射出了箭矢……

盛京城外的明軍方陣裏,看著一名名滿人被驅趕著上前,又被城頭的清軍猶如射靶子般射殺在城下,屍體一層層猶如疊羅漢般疊起來,不少明軍將領們都看得嘖嘖讚歎不已。

步兵第二營統領黃振業放下了望遠鏡後對身邊的第一營統領耿秉義說道:“老耿啊,前些日子我還在納悶,侯爺讓騎兵營抓那麽多韃子做什麽,這些老弱病殘幹活也不行,咱們大營的糧食可不多了,這樣留著他們浪費咱們的糧食嗎?現在我才知道,感情侯爺是讓那些狗韃子來替咱們攻城啊!這一招真是太絕了,那些韃子不是說要讓咱們的屍骸鋪麵城牆嗎,現在咱們就如他們所願,不過這些屍骸卻是用韃子的屍體鋪就的!”

隨著清軍反擊力度的加大,江寧軍驅趕的滿人百姓也從一次兩三百人逐漸增加到了五六百人甚至七八百人,盡管每次驅趕的人很快都就會被城頭的清軍射殺,但江寧軍卻沒有一點心疼,依舊源源不斷的繼續驅趕人上前,任憑清軍肆意射殺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心疼。

短短一個上午,死在南城門前的滿人百姓就達到了七八千人,整個南城門都被密密麻麻的屍體給鋪滿了,饒是杜度、豪格這樣見慣了死人和戰陣的人也看得臉色有些發白。

其實按道理說以他們以往的經曆,一場大仗打下來別說死上七八千人了,就是死傷幾萬人對他們來說也是很平常的事,但往日裏死傷的大都是明軍和明國的百姓,象今天這樣死傷的全都是滿人百姓的場麵他們卻是第一次看到。

要知道如今的大清國雖然號稱有一百多萬人口,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抓來的漢人、朝鮮人以及蒙古等各地的披甲人、包衣、輔兵等二三等人,作為第一等旗丁的滿人不過隻有四五十萬而已,但是現在隻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被殺了七八千,整個大清有多少滿人夠他們這麽殺的,在這樣殺下去用不了幾天大清國的滿人就要被殺光了。

看著源源不斷朝著城門衝來的男男女女,向來以凶悍著稱的杜度終於長籲了一口氣道:“我終於明白了,這些日子江寧軍為什麽對咱們隻是圍城炮擊而不攻城了,原來他們是用這種法子來吸引咱們的注意力,暗地裏他們卻是四處擄掠咱們大清的百姓,好為今日攻城做準備的,楊峰你好歹毒啊!”

一旁的豪格沒有說話,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雖然他性情有些粗豪也有些魯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笨蛋。大清最寶貴的是什麽?不是土地也不是財富,而是人口,要是滿人的百姓全都死光了那麽大清還能剩下什麽?

這個時候的豪格和杜度是痛苦的,他們和所有清軍一樣無比的痛恨楊峰,這個家夥竟然用這種喪盡天良的法子來攻城,這樣的人活該下地獄。隻是他們在詛咒對方的同時卻忘了這種攻城的方法並非明軍獨創,反倒是滿人用得最多,這些年來滿人就是用這種方法攻下了不少的明軍的城池。有些人就是這樣,同樣的事情自己做就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別人一旦做了那幾十罪不可贖喪盡天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了杜度的聲音:“大阿哥,要不偷偷的打開一道城門讓外頭的百姓進城吧,城牆上的勇士快撐不住了。”

豪格突然睜開了眼睛,原本痛苦的表情又變得肅穆起來。

“絕對不行!”豪格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堅決,“誰知道外頭的百姓當中有沒有混進明軍的奸細,若是讓明軍的奸細趁機混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那怎麽辦?”任是誰殺了一上午的自己人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杜度不耐煩的說:“誰知道江寧軍到底抓了咱們多少人,咱們總不能將他們全殺了吧。如今城頭上的勇士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最低穀,若是再強行下令他們屠殺自己人的話我擔心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嘩變了。”

“嘩變?”

豪格聽後神情變得凝固起來,這些年來他跟著皇太極和努爾哈赤也算是打了不少仗了,當然知道即便是再強悍的軍隊忍耐程度也不是無限的,一旦超出軍隊的忍耐極限便會發生不可預知的後果,嘩變便是其中最麻煩的一種。

情急之下豪格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他立刻道:“杜度,你馬上到城裏抓來五百名漢人,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總之越快越好,明白嗎?”

“抓五百名漢人上城牆?”杜度眼珠子一轉,立刻明白了豪格的意思,不過他有些為難的說:“隻是大阿哥,那些漢人不是各府的包衣奴才就是來咱們盛京做生意的漢人,咱們這麽做可真的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豪格獰聲道:“誰要是不滿意就讓他親自來跟我說,我會讓他‘滿意’的!”

“嗻!”

杜度沒有多說什麽,立刻就下城牆去了。

要說盛京城裏的漢人還是不少的,他們當中絕大多數都是曆年被滿人抓來的包衣奴才,也有一部分是來盛京做買賣的,而且人數還不少。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五百名被五花大綁的漢人很快就被押解到了城頭,這些漢人的身後還站著一排凶神惡煞的清兵。

隨後,隻見一名甲喇章京在城頭高聲喊道:“下麵的漢人們,你們給我聽著。我們大阿哥說了,鑒於你們如此無恥的行徑,我們大清決定以牙還牙,若是你們還不停止驅使我們滿人百姓攻城的無恥行為,從現在起,我們每死傷一個滿人,我們同樣會殺掉一個漢人,這些漢人就是對你們剛才所作所為的報複。來人……給我斬!”

隨著這名甲喇章京的話音落下,隻見一片刀光閃過,一顆顆人頭從城頭滾落下了城池,清兵竟然將城頭上的一千名漢人全都給砍了腦袋,而在殺了這些漢人後那些清兵頓時發出了陣陣歡呼,原本低落的士氣竟然開始回複起來。

與正在城頭上歡呼的清兵正好相反,城下的江寧軍們則是陷入了一片寂靜,他們沒想到清兵竟然還有這手。

耿秉義也匆匆找到了楊峰詢問:“侯爺,韃子估計是被咱們給逼急了,開始屠殺起城中的漢人來了,如今咱們應該怎麽辦?”

看著城頭上正在歡呼的清軍,楊峰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看來倒是本侯小瞧了他們,沒想到那個豪格竟然這麽快就想到用同樣的法子來報複本侯。”

耿秉義有些不情願的說:“可是侯爺,末將適才看了,城頭那些漢人除了一少部分是被抓來的之外,不少人都穿著綾羅綢緞,十有八九是來盛京做生意的奸商,咱們完全不用理會他們!”

楊峰輕歎道:“不管他們是來盛京做生意的還是被抓來的漢人,他們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咱們麵前被殺死,傳本侯的命令,馬上停止驅趕那些韃子攻城。”

“末將明白!”耿秉義悻悻的下去了。

很快,城外的那些原本正要被驅趕攻城的滿人百姓就被押解了下去,這一幕也被城頭的清軍清楚的看到了,很快城牆上便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不少清軍高興得手舞足蹈,若是再這麽射殺自己族人的話,恐怕再過一會他們就要崩潰了。

城頭上的豪格和杜度也幾乎同時長吐了口氣,看來那個楊峰還是有弱點的,如果他真的不顧那些漢人的安危執意繼續驅趕滿人攻城的話那就真的隻有同歸於盡兩敗俱傷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雖然江寧軍停止了驅趕滿人攻城,但接下來才是正戲的開始,他們能否撐到援軍到來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