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的話將遼東諸將骨子裏膽小畏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弱點徹底撕開暴露在了陽光之下,一時間不少遼東諸將都有些惱羞成怒的怒視著盧象升,但也有不少人則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很是尷尬。

麵對遼東諸將射來的各種異樣的目光,盧象升毫不畏懼的冷笑道:“怎麽,本官說錯了嗎?想那江寧侯不顧艱險千裏奔襲遼東直抵韃子都城為咱們解圍,可咱們呢?危機剛一解除,就覺得可以繼續過自己的太平日子,甚至連為自己解圍之人的安危也不管了,這樣的人我盧象升是瞧不起的!也罷……”

說完後盧象升對孫承宗拱手道:“督臣,下官願意率領三萬京營尾隨在皇太極大軍後麵,前往盛京馳援江寧侯,望督臣恩準!”

孫承宗凝視著盧象升好久,這才緩緩點了點頭:“也罷,既然建鬥有此為國盡忠之決心,本官成全你又有何妨?”說罷,孫承宗又看向了遼東諸將問道:“你們呢,有誰願意跟隨建鬥前往盛京馳援江寧侯?”

遼東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出聲,周圍一片寂靜。

大家都不是傻瓜,別看清軍曾被江寧軍打得損失慘重,連賊酋努爾哈赤也被炸得重傷不愈,但那隻是對江寧軍而言,若是換上他們上場,別說重創清軍了,能撐下來就算是老天保佑了,現在更是要到韃子的老巢去跟韃子作戰,韃子的戰鬥力至少還要提高三分,他們實在是沒有把握從鋪天蓋地朝他們拚命撲來的韃子麵前全身而退。

更重要的是到了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大明光是文官集團還是武官集團都已經是暮氣十足,遇到事情後大多數將領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報國殺敵,而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實力,對於他們而言手中有兵就有實力,若是手裏頭沒兵了他們就連屁都不是,在這種思想下他們如何還會升起奮勇殺敵的心思。

看著一片寂靜的眾人,孫承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沒有人願意和盧將軍他們前往盛京為江寧侯解圍嗎?”

依舊沒有人做聲,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督臣,末將願意隨盧將軍、楊將軍以及虎將軍一同前往盛京。”

聞言後眾將不禁麵露驚訝之色循聲看了過去,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都督僉事趙率教,看到說話的人是趙率教後不少原本有些驚訝的人這才麵露緩緩點頭,就在去年楊峰還在遼東的時候趙率教就與他頗有私交,倆人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現在楊峰遇到麻煩趙率教願意出兵幫忙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眾人都看向自己,趙率教大笑道:“自從六年前盛京陷入韃子之手後,趙某人便再也沒見過,趙某人今日便隨同盧將軍和三萬京營的弟兄一同去看看昔日我大明‘沈陽中衛’的風采!”

一聽到“沈陽中衛”的名字不少人的臉都紅了起來,這是盛京昔日的名字,自從被努爾哈赤占領之後才將沈陽改名為盛京,這件事一直以來就是大明滿朝上下的恥辱,但由於滿人如今兵鋒正盛,滿朝文武和遼東諸將也沒有人敢提出要收複沈陽的提議,現在卻被趙率教將這塊傷疤給揭了出來,一時間眾人都感到心中有些隱隱作痛。

孫承宗臉上也掠過一絲激動之色,他哈哈一笑:“好……既然趙將軍有此雄心壯誌,本官自然不能阻止,還有哪位將軍願意去的?”

這一次就再也沒人出聲了,最後孫承宗決定由趙率教率領所部六千騎兵和盧象升三人的三萬京營一同出兵盛京馳援景寧軍,由於做出決定的時候天色已晚,所以盧象升等人在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時候才率領大軍出了錦州朝著盛京的方向而去……

盛京城外的炮聲已經響了三天了,在這三天裏江寧軍除了每天朝盛京城牆開炮之外還派出了以楊大牛為首的騎兵營對盛京周圍的滿人聚集點進行了掃**,緊緊三天的時間他們便將盛京周圍方圓上百公裏內的滿人聚集點一掃而空,無數的村莊變成了灰燼。

溫暖的太陽慢慢從山坡上露出了身影,早早就起了床的巴顏穿著一身羊皮短襖,腳上蹬著一雙牛皮靴,手裏住著一根拐杖慢慢的在村子裏走著,一些早起的村民見到巴顏無不恭敬的向他打著招呼。

要知道年輕時的巴顏可是正白旗的一名馬甲兵,跟隨過努爾哈赤打過仗立過功勞的,如今他家裏的兩名漢人包衣奴才就是旗裏賞給他的,村子裏的人也非常敬畏他,要不是在一次與明軍的戰鬥中他被箭矢射中變成了瘸子,今年還不到四十的他應該還在正白旗的軍隊裏當差呢。

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巴顏在村裏走了一圈後這才回到了家裏,這個時候家裏的兩名包衣已經將院子打掃幹淨並做好了早餐,巴顏的兩個分別六歲和十三歲的兒子以及他婆娘正在一名包衣奴才的伺候下懶洋洋的洗漱。

看到巴顏回來後,一名衣裳破爛相貌普通的女子走了過來低聲道:“主子,早餐已經做好了,請主子用餐。”

“嗯……知道了。”巴顏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這種做跑巴顏還是從甲喇章京大人那裏學來的,幾年前巴顏曾有幸到甲喇章京家裏送貨,在看到甲喇章京家裏的做派後他極為羨慕,回來之後他也在家裏立下了規矩,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讓家裏的包衣這麽恭敬的邀請自己。

幾分鍾後,在家裏的炕上,巴顏一家四口正在一男一女兩名包衣女才的伺候下吃早餐。早餐很簡單,也就是一點小米粥、幾個饃饃和一點鹹菜。巴顏的兩個兒子端起海碗稀裏嘩啦的將小米粥喝完,又吃掉了兩個饃後這才停了下來。

巴顏的大兒子吃完了早餐後將目光在站在巴顏身後的女包衣身上轉了一圈,臉上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目光是如此的**裸和不加掩飾,以至於坐在他旁邊的母親都察覺到了。

巴顏的婆娘舉起粗壯的手掌朝自己大兒子的腦袋上拍了一下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這才罵道:“你這個笨蛋,這個下賤的奴才有什麽好看的,再看眼珠子就該掉出來了。”

大兒子捂住了腦袋有些委屈的說:“額娘……我也沒看多久!”

“沒看多久?你當老娘眼睛瞎了?”巴顏的婆娘破口罵道:“你是老娘生下來的,你屁股一撅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你那點小心思老娘還不清楚?”

被母親這麽一罵,大兒子不說話了。他母親說的不錯,大家畢竟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他那點小心思哪裏瞞得過自己的家人。

巴顏見狀神情也不禁打量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名女包衣一下,這名女包衣雖然相貌普通,但今年已經二十七八歲的她正好處在一個女人的黃金年齡,身材頗為不俗,該凹的凹該凸的凸的,玲瓏有致,看起來還是不錯的,比起自家婆娘那個水桶腰強得太多。而且自己的兒子今年也已經十三歲,也到了想女人的年紀了。

想到這裏,巴顏緩緩點了點頭,扭頭對身邊的女包衣道:“翠兒,你到我家也有好幾年了,老爺我對你也算不錯吧。難得我家的圖紮庫看得起你,這樣好了,從今兒起,你晚上就到圖紮庫的屋子裏去伺候他,明白嗎?”

聽到這裏,叫做翠兒的女子麵色瞬間變得慘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泣聲道:“請主子大發慈悲,奴才已經是嫁了人的,萬萬不敢以殘花敗柳之身伺候大少爺啊!”

一旁的男子也跪了下來,連連叩頭道:“主子,求求您大發慈悲,翠兒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大少爺,外頭的好姑娘那麽多,隻要您願意,哪家的姑娘都會搶著過來伺候少爺啊,求求您放過翠兒吧。”

巴顏聞言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他將手中的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了砰的一聲脆響,“嗬嗬……梁老三啊,這些年老爺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讓你長臉了,如今竟敢質疑老爺我的決定了?”

“主子息怒,奴才不敢,隻是翠兒無論如何都是奴才的媳婦,奴才舍不得她啊!”男子將頭磕得砰砰響,很快他的額頭就紅腫起來。

巴顏的婆娘也在一旁冷笑道:“梁老三,我兒子可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雛呢,能看上你媳婦那是她的服氣,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再者說了,我家圖紮庫隻是讓翠兒到他屋子裏伺候他一段日子而已,又不是要娶她,你慌什麽?再說了,你以為你那婆娘配得上我兒子麽?”

梁老三沒有說話,隻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隻是他的磕頭並沒有讓巴顏一家人回心轉意,反而激起了巴顏的怒火。

怒火上升的巴顏從牆上取下了馬鞭朝著身上劈頭劈腦的抽了過去,直抽得梁老三滿地打滾不停的慘叫。看到自加丈夫被打,那名翠兒的女子也哭著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哀求這巴顏放過自己丈夫。

原本餘怒未消的巴顏還想連翠兒也想抽打的,但想到若是將她打壞了那可就沒法伺候自己兒子了,他這才緩緩放下了皮鞭問道:“怎麽樣,梁老三,你現在還堅持不讓翠兒過去伺候我兒嗎?”

“主子,奴才去……奴才今晚就過去,您就放過他吧!”翠兒一邊哭泣一邊答應了下來。

“哼……不識抬舉,早答應了該多好!”巴顏這才滿意的放下了馬鞭,將馬鞭重新掛回了牆上。

看到翠兒答應,巴顏的大兒子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他走到翠兒身邊,用貪婪的目光在翠兒身上掃了好一會這才輕咳了一聲:“翠兒,今天晚上吃過晚飯後,你洗漱幹淨後再到我房裏,明白嗎?”

“是,奴才明白!”翠兒哽咽著應了一聲。

巴顏的婆娘抱著六歲的小兒子走到翠兒身邊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便宜你這個賤人了,若是不盡心伺候我兒,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對……你這個賤人,好好的伺候我哥哥,以後我也會讓你伺候我的!”被婆娘牽著手的小兒子也學他額娘的話罵了一聲。

“呸……你這個殺千刀的孬貨,等你長大了這個賤人就配不上你了,到時候額娘讓你哥去給你搶一個漢人的婆娘回來!”巴顏的婆娘在小兒子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笑罵道。

用過了早餐的巴顏一家人剛走出了屋子,就聽到外麵隱隱傳來一陣叫驚叫,其中甚至還夾雜著慘叫聲。

巴顏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扭頭對身邊的大兒子道:“圖紮庫,你去前麵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如此喧嘩?”

“阿瑪,我馬上就過去!”

圖紮庫應了一聲,推開了院門就要朝外麵走去,隻是他剛想走出院門就聽到外麵又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聲音。

“碰碰……砰砰砰……”

一聽到這個聲音,巴顏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兒子的胳膊,圖紮庫,不要出去!趕緊進屋把我的兵器和鎧甲拿出來!”

“阿瑪,出什麽事了!”巴圖紮還是一頭的霧水。

“蠢貨,那是火銃聲!”巴顏怒罵道:“趕緊去!”

“是!”看到自家老子發怒,巴圖紮再也不敢多說,趕緊飛快的竄進了屋子裏……

半個時辰後,巴顏一家人已經在了村子中間的打穀場上,在這個打穀場上到處都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而此時的巴顏也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子陰狠毒辣的模樣,此時的他正躺在地上,左邊那條沒有瘸的腿也以一種奇異的形狀彎曲著,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鈍器打折的。

在他們的附近,一隊隊身披鐵甲,背後披著紅色披風手裏或是拿著馬刀或是拿著火銃的軍士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