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剛出門,楊峰身後的屏風就是一陣響動,很快鄭妥娘和線娘的身影就露了出來。

線娘鼓著小臉一臉不忿的說:“老爺,這個女人也太猖狂了吧,開口就要伯爺庇護她和那些海寇的家眷,她以為自己是誰啊,玉皇大帝麽?”

鄭妥娘雖然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但卻淡淡的說:“線娘,你說錯了,她是個女的怎麽可能是玉皇大帝呢。”

“你們……”

楊峰有些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倆人臉上滿是無奈之色,隻要是女人,一旦吃起醋來都是一個模樣,看著線娘嘟起的小嘴和鄭妥娘雖然淡然但眼中露出的一絲淡淡的醋意,楊峰知道恐怕自己今天要是不說的什麽話,恐怕用不了多久今天發生的事情恐怕就要傳到在京城的海蘭珠、哲哲和大玉兒的耳中了。

聞著屋內隱隱散發的酸味,楊峰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劉香這個人原來是鄭芝龍手下的一員大將,極得鄭芝龍的器重,但是後來不知何原因跟鄭芝龍鬧翻了,此人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卻頗有巾幗英雄的氣概,她竟然能從鄭芝龍的手下拉出了一票人馬自立門戶,當然了她這麽做後也遭到了鄭芝龍的反撲,這兩年來在鄭芝龍的封鎖下她的日子愈發的艱難了,所以這才想到向我求助的。”

“哇……這個女人這麽厲害的嗎?”

聽到這裏,鄭妥娘和線娘先是麵露驚訝之色,隨後也張著小嘴一陣驚歎。原本她們以為剛才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來打秋風的女人,現在聽楊峰這麽一說,這個女人還真的不簡單。那些縱橫大明、南洋和扶桑的海盜都是些什麽人?說他們是窮凶極惡殺人不眨眼也不過份,可就是這麽一群凶惡的人卻心甘情願的奉一個女人為主,這足以說明這個女人的厲害之處了。

線娘迷惑的說說:“聽老爺這麽說,感覺這個女人好厲害的樣子。可這麽厲害的女人為什麽要向老爺求助呢,缺什麽搶不就好啦?”

“你這傻丫頭。”楊峰寵溺的在她挺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還沒聽出來嗎,這些日子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呢,她數千名手下加上家眷的話至少上萬人,每天人吃馬嚼的要消耗多少糧食?而且人活在世上吃的是五穀雜糧,有人生病了總得請大夫吧,總得抓藥吧?而且遠離了大陸他們生活之艱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她才會冒著危險來向我求助的啊,隻是她卻高估了自己的底牌,以為本伯會被她一通忽悠就會答應她的條件,她也太小看咱們江寧軍了。”

說到這裏,楊峰的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這個劉香確實是個聰明人,知道目前是他最困難的時候,鄭芝龍不停的騷擾著福建一帶的沿海,確實給江寧軍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但這並不意味著福建的局勢就會糜爛。

隨著福州的光複,楊峰從南京等地調運了一大批的糧食,以及土豆、玉米等高產作物開始在福建推廣,福建的局勢開始反而逐漸開始穩定起來,畢竟老話說得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嘛,有了糧食,福建的局勢就壞不到哪裏去,而劉香則是錯誤的高估了自己的作用,這才獅子大開口般的開出了這麽離譜的條件。隻是這個劉香確實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女人,而且對海戰也非常熟悉,若能收到麾下,對於自己的幫助是非常大的。

看到楊峰又陷入了沉思,鄭妥娘和線娘對視了一眼後悄悄的退了出去,她們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吃點小醋,什麽時候可以不能打擾男人的工作……

不提我們的楊大官人,劉香出了楊峰的府邸大門後,立刻就有兩名牽著馬的漢子走了過來,為首一名身個子不高但卻異常健碩的漢子有些緊張地問道:“當家的,那個……”

“住嘴,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劉香瞪了眼漢子壓低了聲音喝了一聲。

“哦哦……”

漢子立刻就醒悟過來,趕緊將手中的韁繩遞給了劉香,劉香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三人策馬便出了城。

等到三人出了城,離開了官道來到了一條山穀裏,又有數十名騎馬的壯碩漢子迎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名身材健碩膚色黝黑,長著一個獅子鼻神情肅穆的壯漢。

這名漢子看到劉香後,原本嚴肅的臉色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隻見他快步上前幾步後急聲問道:“當家的,怎麽樣?那個江寧伯怎麽說,他答應咱們的條件了麽?”

劉香沒有立刻回答這名漢子的問題,而是跳下了馬淡淡的說了句:“進去再說,你去把兄弟們都叫過來。”

看到劉香的反映,這名漢子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熟悉劉香脾氣的他有些預感到了劉香的行動可能不是太順利,不過他還是轉過頭對身後幾名手下吩咐了幾句。

一刻鍾後,在一顆大樹旁邊坐著十多名漢子,劉香則是端坐在中間。

劉香首先說話了:“諸位兄弟,今天我去城裏去拜訪江寧伯,人家也見我了,但是江寧伯卻沒有接受我們的條件。”

“為什麽?”一名臉上有一條刀疤的漢子首先跳了起來,他大聲道:“他憑什麽不答應咱們的條件?”

“李虎,你給我坐下!”獅子鼻的漢子訓斥道:“聽當家的把話說完!”

說完後,獅子鼻的漢子這才對劉香道:“當家的,您繼續說。”

劉香掃了那個刀疤臉漢子一眼,這才淡淡地說道:“江寧伯說了,咱們的誠意不夠。”

“誠意不夠?”眾人一片嘩然,一名年紀較大,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有些疑惑地說道:“咱們可是替他阻止和牽製鄭芝龍對大明沿海的騷擾,他竟然還嫌咱們的誠意不夠,他到底想要什麽?”

劉香輕歎了口氣,“秦叔,江寧伯說了,他不稀罕咱們開出的條件。他說了,若想讓他庇護咱們,日後不再翻咱們的舊賬,咱們必須接受朝廷的招安,這樣他才會正式接納咱們。”

“招安?”

一聽到這裏,眾人全都麵麵相窺起來,那名叫李虎的漢子更是失聲道:“他是在做夢麽?他以為自己是誰?想讓咱們接受招安,做他的美夢去吧!”

獅子鼻的漢子也皺著眉頭道:“當家的,咱們原本就是習慣了無法無天的海寇,過慣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若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姑且不說朝廷會怎麽對咱們,就說官兵裏門門道道那麽多,兄弟們都野慣了,如何受得那些規矩?”

“秦叔,您怎麽說?”劉香沒有理會理會李虎是那個獅子鼻,將目光看向了那名中年漢子。

秦叔想了好一會,才緩緩問道:“當家的,那個江寧伯既然想要招安咱們,那他開出了什麽條件啊?”

劉香不假思索的說:“他的條件很簡單,他答應咱們的人馬可以單獨編成一軍,由我擔任水師的遊擊將軍。待遇方麵跟福建水師一模一樣,但是他還是要往咱們隊伍裏派遣軍官,無條件接受他的管理!”

“他這是瘋了麽?”

聽到這裏,就連獅子鼻也忍不住罵出聲來,放著自由自在的海寇不當,卻去當什麽官兵,還要無條件接受他的命令,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麽?

“就是,真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所有人都要聽他的啊!”眾人也紛紛嚷了起來,一時間周圍盡是聲討楊峰的聲音。

劉香沒有說話,隻是冷眼看著議論紛紛的眾人,正當她想要說話的時候,秦叔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大夥這麽痛恨那個江寧伯,那咱們不如立刻起身去港口,上船回家好了,還在這裏浪費時間幹嘛!”

“呃……”

聽到這裏,不少正罵得痛快的人立刻就象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立刻就啞了。

“怎麽,都不說話啦?”

劉香看著眾人冷笑道:“剛才不是罵得挺歡的嗎,怎麽不繼續罵了?大夥可別忘了咱們來這裏的目的,眼看著就要進入嚴冬了,咱們那裏冬天是什麽情形大夥都很清楚,缺衣少穿就不說了,問題是那裏還極度缺乏淡水,這兩年每年都有老人孩子因為熬不過冬季而死掉,這樣的日子你們難道還沒過夠麽?”

“可……可即便如此,咱們也不能接受朝廷的招安啊,那咱們成什麽了?”李虎依舊有些不服氣的嚷了一句。

“成什麽?”一旁的秦叔叱喝道:“咱們就成了官兵,當家的當了遊擊將軍。你們一個兩個的就成了百總、千總,日後也算是有了官身,你說你成了什麽!”

聽到這裏,原本罵得最凶的人臉上也有些心動起來。

華夏自古就是一個官本位的國家,官府在尋常百姓心裏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如果哪家祖上有人當過官,對於這個家族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現在這些人聽到自己也有機會當官,不少人的眼中開始冒出了一種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