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海盜集團和江寧軍一個要奇襲,另一個則是設下了埋伏,雙方在距離江寧軍大營數裏外的地方大戰了一場,在這場大戰中楊耿、陳暉和鄭彩三人率領的三營人馬除了每個人帶著不足兩百心腹逃走以外,剩下的全都被楊峰率領江寧軍全部殲滅。

這場上萬人的大戰又是槍聲又是炮聲的,動靜自然不小,埋伏在廈門城外準備趁亂奪取城門的鄭芝虎和鄭興原本不知道怎麽回事,還在大罵楊耿三人。你妹的偷個營而已,你們至於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麽,又是槍又是炮的,你們這麽一弄隻要廈門城裏的人不是傻子,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察覺的,這樣一來讓我們怎麽奇襲啊。

不過鄭芝虎兩人也不是笨蛋,這個念頭也隻是在腦海裏轉了一圈,隨後立即醒悟過來,這情況不對啊?就算是被偷襲明軍就算是再訓練有素也不可能用火炮還擊吧,這尼瑪就是一副活脫脫中了伏擊的架勢好不好?

鄭芝虎雖然素來以勇武著稱,但這些年來豐富的作戰經驗可不是白給的,一聽到江寧軍竟然連火炮都動用了,他立刻意識到今晚這次奇襲很有可能被敵人識破了,他立刻對鄭興道:“情況不對,老耿那裏出問題了,此地不宜久留,否則等到明軍反應過來咱們就走不了啦!”

“好,咱們馬上就走!”鄭興也反映了過來,作為長期刀頭舔血的人物,鄭興這些人固然有凶殘暴戾的一麵,但骨子裏卻擺脫不了海盜的模式。他們在燒殺掠奪的固然是凶狠絕倫,但在遇到硬茬子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會想到要和對方硬拚,而是如何溜之大吉,這也是海盜們的生存之道。

“馬上傳令下去,全軍不要發出動靜,立即撤走!”

鄭芝虎和鄭興率領著五千多名海盜從廈門城外溜走,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還是被天上盤旋的無人偵察機偵測到了,這個消息同時也反饋到了楊峰的耳中,隻是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楊峰正率領江寧軍圍剿楊耿等人的數千海盜,一時分不出手來攔截,隻能無奈的放他們而去。

這場戰鬥打了一個多時辰就結束了,但打掃戰場卻一支持續到了天色大亮。

看著漫山遍野的屍體和跪地投降的海盜們,褚茂光和第三營的將士們一個個興奮得眉開眼笑,原本以為留在廈門後戰鬥就跟他們無緣了,沒曾想鄭芝龍竟然主動送上門來,這場功勞來得實在是有些突然,讓第三營的將士們都有些不敢置信。

“啟稟伯爺,昨夜這場戰鬥咱們一共打死賊寇兩千六百餘人,俘虜一千八百餘人,隻可惜讓為首的那楊耿三人和數百人逃走了,否則這場功勞便堪稱完美了。”說到最後,褚茂光還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你就知足吧!”楊峰笑罵了他一聲:“若非鄭芝龍突發奇想要來廈門報仇,咱們哪有這個機會吃掉他幾千人。而且著幾千人可是鄭芝龍手下的主力,這次估計鄭芝龍要急得跳腳吧。”

褚茂光先是高興得裂開了大嘴笑個不停,但隨即又有些惋惜道:“隻是可惜了,咱們若有戰艦的話便可以趁機將鄭芝龍他們留在廈門港口,現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溜走。”

聽到這裏,楊峰輕歎了口氣,昔日永樂年間那支強大的水師如今早已煙消雲散。若是此刻大明有一支水師,不用太強大,隻需要數十艘大型福船組成的水師就可以將鄭芝龍他們全部留在福建,隻可惜由於思心和利益作祟,昔日縱橫大洋的大明水師被文官集團們給玩死了,以至於讓鄭芝龍這些海盜稱霸大洋,這是何等的遺憾和惋惜啊。

臨了,楊峰又問道:“咱們的傷亡如何?”

聽到這裏,褚茂光原本興奮的神情逐漸黯淡了下來,他苦笑道:“這一次咱們傷亡了265人,其中陣亡了121。”

“傷亡怎麽會這麽大?”

聽到這裏,楊峰被下了一跳,昨天晚上打得可是一場伏擊戰,有心算無心之下怎麽會傷亡這麽多?

看到楊峰的臉色沉了下來,褚茂光趕緊解釋道:“其實昨晚傷亡最大的是負責紮口袋的兄弟,末將也沒想到那個楊耿等人會反應那麽快,見勢不妙立刻帶人從來路逃走,而咱們由於兵力不足,負責紮袋口的隻有兩百多名兄弟,他們要麵對的卻是楊耿等人率領的一千多人海盜,最後雙方還拚起了刺刀,所以才傷亡這麽大的。”

聽到這裏,楊峰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才睜開眼睛默默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空。他知道這次確實不能怪褚茂光,盡管他已經盡量讓江寧軍裝備上了最精良的鎧甲和火銃,但麵對上千名為了殺出一條血路而拚命的海盜,除非他們集體裝備上真正意義上的自動武器,否則傷亡依然是不可避免的。

城外的戰鬥自然瞞不過城裏的人,聽著外麵不斷傳來的槍炮聲,負責守門的明軍將領趕緊將情況稟報給了巡撫夏大言。

作為一個文官,夏大言的第一反映是立即緊閉城門,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準打開,然後派人出城探查情況,等到了天亮後消息終於傳回了他那裏。賊寇鄭芝龍親率一萬多人試圖偷襲江寧軍大營和福建水師大營,不料偷襲不成反而被江寧伯殺得大敗而逃,除了留下數千具屍體外別無所獲,如今鄭芝龍已經率領剩下的賊寇灰溜溜的坐船逃離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夏大言在讚歎江寧軍戰鬥力強大的同時,心裏也在開始琢磨要怎麽寫這封請功的折子了。

要知道這大半年來鄭芝龍率領的海盜們在廣東、福建一帶縱橫馳騁無人能敵,福建省的官兵們也隻能躲在城牆內看著燒殺掠奪的海盜無能為力,哪敢出城迎敵,以至於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整個福建糜爛近半,連省會福州都丟了,他這個巡撫也成了一個笑話,現在還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場大捷,他自然要琢磨著怎麽給自己撈點好處。

什麽……這場仗是楊峰打的,跟他夏大言沒有什麽關係?嗬嗬,說這話的人實在是太天真了,夏大言作為一省巡撫,這麽一場大勝仗怎麽可能沒有他的份,正經是以大明百年來以文禦武的傳統,這場勝仗打贏後他上的奏折才是最有權威性也最能夠被內閣接受的。

“不愧是江寧伯啊,一仗就殲滅了鄭芝龍數千人,稱之為大捷也不為過啊,有了這次大捷,朝堂上對老夫的彈劾應該會少了許多吧?”

夏大言心裏盤算了一會,正打算坐下來寫奏折時,一名官員匆匆跑了進來,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的顫聲道:“巡撫大人,不好了。鄭芝龍敗退後,率領著賊寇到了圓沙洲,將圓沙洲上的數百百姓全都……全都給屠了……”

“什麽……”

剛想寫折子的夏大言聞言後臉色立刻就是一變,隻覺得腳上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後麵的椅子上。

就在一個時辰前,廈門港口的碼頭上,看著麵前大敗而歸的楊耿、陳暉、鄭彩三人和無功而返的鄭芝虎、鄭興,鄭芝龍平日裏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終於變了,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楊耿三人,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說什麽,你們三人帶著的五六千名兄弟隻回來這些人了?”鄭芝龍的臉色很是有些鐵青。

“是的大當家。”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楊耿低下了頭咬著牙道:“是小弟辦事不利,請大當家的責罰!”

跪在一旁的鄭彩咬著牙道:“大當家,當時我們距離江寧軍大營不到兩裏地的時候突然遭到了江寧軍的伏擊,他們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咱們的計劃,特地在那裏舍下了埋伏,若非老耿帶著我們拚死突圍,我們三個人今天就要交待在那裏了。”

陳暉在今日淩晨跟江寧軍廝殺的時候後背被砍了一刀,雖然已經包紮好了,但因為失血過多,此刻臉色有些蒼白,隻見他喘著氣道:“大當家的,我們兄弟多年,自然知道咱們的規矩,這次我們打了敗仗,折損了那麽多的兄弟,按照規矩要走一遭三刀六洞,小弟馬上自己動手,絕不會讓大當家的為難。”

聽到這裏,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什麽是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是一種江湖幫派的規矩,如果一個人做了無可挽回的錯事或是犯了大錯,就得用利刃在自己的身體上對穿三個窟窿,此之謂“三刀六洞”。這是一種僅次於自盡的自我刑罰,常見於江湖中人對別人的處罰。

原本鄭芝龍對於幾乎手下全部折損殆盡的楊耿三人是非常氣憤的,也打算狠狠的處罰他們,但現在陳暉卻自己主動提出這個請求,這反倒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僵持了好一會,鄭芝龍這才冷著臉喝道:“你在胡說什麽?我已經失去了數千人馬,難道還要失去你們這幾個好兄弟嗎?陳暉你原本身上就有傷,若是再執行家法的話你還活不活啦?所以三刀六洞什麽的就不要再提了,如今你先將傷養好再說,現在所有人都給我上船!”

鄭興在一旁問道:“大當家,咱們馬上返回福州嗎?”

“不……咱們先去圓沙洲,替數千死去的弟兄討一些利息!”

圓沙洲是距離廈門非常近的一座島嶼,這座島嶼麵積不大,還不到兩平方公裏,而且風景秀麗,島上住著數百居民,它還有一個別名,叫做鼓浪嶼。

天色大亮後

原本風景秀麗與世無爭的圓沙洲變成了人間地獄,數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分布在這座不大的小島上,這些屍體就是原本居住在這裏的圓沙洲居民。

為了泄憤,鄭芝龍率領著數千海盜將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屠戮一空,那些剛死裏逃生的海盜們將心中的恐慌和憤怒發泄在了這些百姓的身上,為此甚至連正在喝奶的嬰兒也不放過。

將心中的獸欲發泄一通後,鄭芝龍這才率領海盜們上了船朝著福州而去。

一艘大福船上,鄭彩低聲詢問楊耿道:“老耿,這次咱哥三吃了這麽大的敗仗,手下的兄弟幾乎折損殆盡,老臣自請要求三刀六洞,大當家為什麽攔了下來,往日他可不會這麽好說話啊?”

“你知道什麽?”

楊耿轉頭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在旁邊後這才低聲道:“你傻啊,你忘了前些日子二當家在福州被江寧軍打敗折損了三千多人的事情了嗎,如果咱們這次打敗了就要被三刀六洞,那麽二當家又該如何?”

“嘖嘖……對啊,我怎麽就忘了呢?”

鄭彩一拍大腿,這才恍然大悟。雖然他們是海盜,但任何組織或是幫派都要講究一個公平二字,如果他們三個人打了敗仗就要被執行三刀六洞,那麽前幾天鄭芝虎的那場大敗又該如何算?是不是也要執行三刀六洞?如果隻處罰了他們三個而不處罰鄭芝虎,鄭芝龍這個大當家又如何服眾?想到這裏,鄭彩就對此刻正躺在船艙裏養傷的陳暉豎起了大拇指。

圓沙洲的這場屠殺迅速在廈門傳播開,楊峰和夏大言在給朝廷上折子的同時也將這件事情報告了上去,不僅如此他們還發動了官府的力量對這件事進行了廣泛的宣傳,一時間鄭芝龍的惡名迅速在福建乃至沿海一帶迅速流傳開來。

經過了這件事,楊峰心裏又有了一個想法。

“什麽……相公你要將《真理報》也發行到福建來?”

鄭妥娘驚訝的看著楊峰。

楊峰反問道:“怎麽,不行麽?”

“也不是不行,隻是……隻是……”鄭妥娘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你是不是想說,咱們在福建呆的時間不長,生怕這份報紙辦不了多久?”

“也不盡是如此。”鄭妥娘搖頭道:“真理報的報社在京城,咱們要怎麽及時將真理報運送到福建來,要知道這裏可是跟福建相距上千裏呢。要將東西送陸路送到福建要耗費的時間和人力物力實在太大了。”

“走陸路自然是艱難無比,可如果咱們走海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