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盛京的氣氛很是古怪,正白、正紅以及鑲紅三旗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而其餘的五旗則全都用一種看好戲的態度在私下裏議論紛紛。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就在前些日子,皇太極和代善兩位貝勒在前往科爾沁部落迎親的途中遇到了明軍,整整三千人的迎親隊伍僅逃回來不到千人,所有迎親的禮物也全都落入了明軍的手裏。

當然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打了敗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最讓皇太極抬不起頭來的是,在戰亂中他把自己的兩位福晉也給弄丟了,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自古以來,漢人有句老話叫做: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看到沒有,古人把奪妻之恨和殺父之仇並列到一起,這足以說明楊峰做的那些事有多麽的操蛋。

當然了,雖說遊牧民族對於女人的貞操看得並不是太重,但是但凡是有點自尊的男人對於老婆被搶這種事都會視為奇恥大辱,否則當年成吉思汗在老婆被搶後也不會咬牙切齒不顧一切也要借兵去把老婆搶回來了。

當皇太極和代善狼狽的逃回盛京將這件事稟報給努爾哈赤後,努爾哈赤當即勃然大怒,一腳將跪在地上的二人踢翻在地後怒氣衝衝的返回了後宮,隨後傳來了他的旨意,勒令皇太極回府閉門思過。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自然瞞不了別人,跟更何況跟著他們回來的還有八百多名正白旗和正紅旗的人,很快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盛京,所有人在震驚之餘,皇太極也成為了眾人嘴裏的笑柄。

在盛京城南的一座府邸裏,一陣陣咳嗽聲從一間房子裏傳了出來,十多名丫鬟仆役正垂手站立在屋子的周圍,隨時等待裏麵主人的召喚。在屋子的裏麵皇太極正躺在了一張床榻上,在他的旁邊則是坐著兩名男子。

這名躺在**的男子正是皇太極,自從前幾天他回到盛京後就病倒了,這幾天一直在府邸裏養病,而坐在床邊的則是正白旗的固山額真恩特恒和鑲白旗的固山額真圖爾格。

說起來這個圖爾格也算是女真人裏的一員猛將,他是鑲白旗人,隸屬於鈕枯祿氏。由於作戰勇猛素來被努爾哈赤所器重,今年剛被努爾哈赤任命為鑲白旗的固山額真。

按理說他身為鑲白旗的固山額真應該緊抱此時的鑲白旗旗主杜度的大腿才是,不過圖爾格從小就跟皇太極的關係特好,長大後更是把寶都壓到了皇太極的身上,所以他可以說是皇太極安插在鑲白旗的一顆釘子,如今皇太極出了這種事他自然是要過來探望的。

此時的皇太極由於生病,加之又急又氣,整個人臉色一片蠟黃,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參茶,整個人這才精神了些,隻見他開口道:“圖爾格,這兩天父汗有沒有什麽新的旨意出來?”

“我也不知道。”圖爾格麵色沉重的說:“不過這今天一大早大汗便連續召見了大貝勒、二貝勒、三貝勒以及諸多重臣入宮,具體商議何事我卻不得而知。”

皇太極臉色一變,連忙問道:“那現在他們出宮了沒有?”

圖爾格搖搖頭:“這卻是不得而知了,不過現在還沒有下人前來稟報,估計是還沒出宮吧。”

皇太極閉上了眼睛,蠟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躺在**閉目了好一會,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不對,父汗商議事情向來不喜歡說那些陳詞濫調,能夠商議一個上午還沒結束的事情肯定非比尋常,如今已經快到新年根本就沒有什麽要事,除非……除非是要有大事發生。”

“大事……能有什麽大事?”一旁的恩特恒搖了搖頭,“再有一個多月就到新年了,我大金征戰了一年,兵馬早已疲倦,正應該好好休息一番,怎麽可能有大事發生。”

皇太極想了想,苦笑道:“按理說應該如此,但你們也知道數日前才大敗而歸,父汗對我已經是失望至極,這些日子我臥床不起他甚至都沒有派人前來探望我一下,這讓我感到很擔心,這次我大敗而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裏笑話我,若是父汗再厭惡我的話恐怕我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貝勒爺過慮了。”恩特恒安慰道:“連漢人都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兩場的勝敗根本就不算什麽,大汗不會為此而責罰您的。”

“勝敗確實沒什麽,可我這次……唉……”皇太極長歎了口氣就不說話了。

恩特恒和圖爾格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勝敗確實不算什麽,可連老婆都被人擄走這個臉就丟大了,這些日子隻要一提到皇太極,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會變得很是古怪。

“噔噔噔……”

外麵傳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包衣跪在了屋子外麵急聲稟報道:“啟稟主子,大貝勒來了。”

皇太極一聽急切的說:“哦……快把他請進來。”

很快,代善走了進來。他剛一進屋皇太極就要掙紮著坐起來,代善趕緊上前將他攔了下來。

“八弟,你有病在身就不要起來了,趕緊躺下來休息。”

“不行,恩特恒,趕緊扶我起來。”皇太極搖頭道:“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二哥。”

無奈的恩特恒隻要把皇太極扶了起來並將參湯遞給了他,又喝了一口參湯,皇太極深吸了口氣後問道:“二哥,你剛從宮裏出來的吧,趕緊把今天宮裏的事情跟我說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代善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皇太極,猶豫了一下才說了句:“昨天晚上,科爾沁部落有使者來了。”

“什麽?科爾沁部落來人了,他們說什麽了?”皇太極一聽,神情立刻變得激動起來,掙紮著舉要下床。

“誒……八弟你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說。”看到皇太極激動的樣子,代善趕緊上前攔住了他將他重新扶回**,這倒不是代善和皇太極兩人兄友弟恭,而是代善也怕啊,現在自己就在現場,要是皇太極被氣出個好歹,那自己可就是黃泥掉到了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被強行攙扶到了**的皇太極氣喘籲籲地喝道:“二哥,你倒是說啊,科爾沁來人到底說了什麽,布木布泰和哲哲倆人怎麽樣了?”

看到皇太極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代善也怕他氣出個好歹來,趕緊安慰道:“你急什麽,你那兩位福晉沒事,那個楊峰已經把他們倆人都放了。”

“放了?”皇太極聽到後他的第一個表情不是欣慰,而是浮現出疑惑的神情:“這怎麽可能?從他出現以來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個楊峰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絕不是明國那些隻會之乎者也的腐儒可比,他既然抓住了布木布泰和哲哲,肯定會將她們死死的攥在手裏,怎麽可能將她們給放了?”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恩特恒也不解地問道:“楊峰怎麽跟科爾沁部落碰上了?”

代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歎了口氣:“楊峰在擊敗了咱們後,又跟喀爾喀三部打了一仗,殲滅了喀爾喀部一萬多人,緊接著大軍直逼科爾沁部落,逼迫宰桑將海蘭珠嫁給了楊峰,作為回報楊峰將你的兩位福晉給放了,事情就是這樣。”

皇太極聽後整個人呆滯了好一會,突然一口血從他嘴裏噴了出來,將整個床榻都染紅,隨後整個人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八弟……”

“貝勒爺……”

“快來人,傳大夫……”

隨後整個貝勒府亂成了一團,一名名丫鬟和仆役在府邸裏亂竄忙得雞飛狗跳,過了一會大夫趕到後又是掐人中又是針灸忙活了好一陣這才把皇太極給弄醒,而令人驚訝的是皇太極清醒過來後精神竟然比剛才好了許多,原來剛才他噴出的那口血是這些日子積在心頭的淤血,被他噴出來後身體竟然好了許多。

看到被嚇得不輕的代善、恩特恒和圖爾特三人,皇太極第一句話就是:“二哥,你剛才說宰桑將海蘭珠嫁給了楊峰?”

“是的!”代善有些擔心的打量了皇太極一會,這才點頭道:“那名科爾沁來的使者親自跟大汗說的,當著咱們大金國滿朝文武的麵說的。”

皇太極閉上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宰桑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他為什麽不敢?”代善冷哼了一聲:“楊峰都把火炮架到科爾沁部落的門口了,宰桑還能怎麽樣?難不成你還指望宰桑為了我們大金不惜賭上整個科爾沁部落的命不成?”

“可是……可是不是已經說好了要把海蘭珠嫁給我了麽?他怎麽能出爾反爾將海蘭珠嫁給那楊峰!”皇太極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整個人顯得激動異常,跟他平日裏沉穩的形象實在是大相徑庭。

圖爾格和恩特恒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自從去年皇太極在前往科爾沁部落後迎娶大玉兒看到海蘭珠後,皇太極就一直對其念念不忘,這次努爾哈赤之所以將海蘭珠許配給皇太極那也是皇太極苦苦哀求的結果,眼看就要心願達成了,卻碰上了楊峰這個克星,以至於雞飛蛋打,不但連兩個福晉被搶走現在更是連海蘭珠都被嫁給了楊峰。

“不行……我要去麵見父汗!”

皇太極一邊說一邊掙紮著要起床,代善三人見狀趕緊攔住了他勸道:“八弟,現在你說什麽都完了,那楊峰已經跟海蘭珠成親了。”

“那也不行!”

皇太極突然怒了,大聲道:“海蘭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我要去見父汗,請求父汗允許我帶兵去將她搶回來。”

“你想去把誰搶回來啊?”

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皇太極等人一看,一身明黃色長袍的努爾哈赤正站在門口,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幾名侍衛。趕緊跪了下來,就連皇太極也趕緊從**跳了下來跪在了地上,四人齊聲道:“(兒臣)臣等見過父汗(大汗)!”

隻見努爾哈赤大步走到一旁的八仙桌旁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看著皇太極冷聲道:“老八,剛才你說要見本汗,你要做什麽啊?”

麵對著戎馬一生的自家老子,皇太極就隻覺得亞曆山大,但他依舊硬著頭皮道:“父汗,那個宰桑不守信用,他竟然擅自將海蘭珠嫁給那楊峰,這是對我們大金的背叛,我們應該對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嚴加懲處,否則今後誰都有樣學樣,我大金的威嚴何在?”

“愚蠢!”皇太極的話剛說完就被努爾哈赤劈頭劈腦的罵了一通,“什麽時候海蘭珠是你的了?宰桑答應了你的求親了嗎?”

“我……”

皇太極剛想說話,努爾哈赤又接著罵道:“我原本讓你帶著彩禮去科爾沁部落就是把海蘭珠娶回來的,可你呢?人沒娶到也就罷了,連自己的兩個福晉也給弄丟了,連我都替你感到丟人!

昨天晚上科爾沁派來的使者跟我說過了,迫於楊峰的兵鋒和他用你那兩位福晉的要挾,宰桑不得已將海蘭珠嫁給了楊峰,並請求我們的原諒雲雲,你知道本汗知道後有多生氣嗎,這個宰桑簡直就是把本汗當傻子來耍!”說到這裏時,努爾哈赤的臉色格外的陰沉。

皇太極一聽立刻有些急了:“父汗,難道你想要討伐科爾沁部落嗎?”

努爾哈赤搖了搖頭:“不……本汗還沒那麽傻,真要是跟科爾沁部落翻了臉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皇太極就不解的問:“那您?”

“本汗要親自率兵對付那個楊峰!”

“什麽?”

“萬萬不可啊父汗!”

皇太極一聽立刻就急了,噗通一聲重新跪了下來:“如今即將進入嚴冬,此時用兵無異於自殺啊。”

“你放心,本汗沒那麽傻!”努爾哈赤輕哼了一聲:“本汗決定了等到明年開春,本汗立即出兵攻打錦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