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鉛彈擊飛的韃子探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裏發出了嗬嗬的聲音,鮮血大口大口的從他嘴裏噴了出來,手中的狼牙棒掉在地上發出了低沉的悶響聲。

按理說若是一般的軍隊,在同伴死傷了大半,甚至連最先撲過去的同伴也被打死的情況下剩下的人即便不立即崩潰也要被嚇得呆愣當場,但這些韃子的探哨卻不一樣。

不管是大明還是後金,挑選探哨或是夜不收首要的一條就是膽子要大,要時刻能把性命豁出去,因為幹他們這樣的要經常深入敵占區去,幹的就是在強敵環伺的地方做偵查、破壞、捉活口這些活,沒有一顆視死如歸的大心髒根本就幹不了,所以幹他們這行的,武藝或許不是最高強的,但膽子一定是最大的,視死如歸這是最基本的。

看到衝在最前麵的同伴被明軍的火器打飛,後麵的探哨全都紅了眼睛,在一聲聲恍若野獸般的嘶吼,一個個猙獰的身影催動著戰馬撲了過來,在不斷響起的巨大的火銃聲和硝煙聲中,恍若一支支野獸撲了過來。

撿回了一條命的王耕田重新按下了手銃的擊錘,一根槍管也轉到了待擊發的位置上,他剛上好按下擊錘,就看到左側一名韃子嘶吼著撲了過來。

這名探哨很狡猾,他策馬衝過來後突然從馬上跳了下來,這樣一來戰馬依舊朝著王耕田衝了過去,自己卻躲在了戰馬後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借助著硝煙的掩護朝著王耕田衝了過去。

“砰!”

硝煙中王耕田對著戰馬扣動了扳機,朝他衝來的戰馬發出了一聲悲鳴摔倒在地上,還沒等王耕田查看戰果,就看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刀光一閃緊接著就是一聲金屬撞擊聲響起,他就覺得胸口一震整個人就倒退了好幾步摔在了地上。

這名韃子的探哨身形十分矯健,他左手持著皮盾掩護著他的身形,自己則是貓著腰,邁著矯健靈活的腳步繼續朝前逼了上去,顯然也是個飽經沙場擅於搏殺之士。他盾牌舉著,頭臉胸膛都悄掩在盾內,唯有頭盔上的紅纓在飄動。

雖然他剛才一刀將王耕田砍倒在地,但他知道自己剛才那刀並沒有將那名明軍重創,因為剛才拿刀砍下去時感觸到的並不是刀口入肉的感覺,而是金屬相互撞擊後的麻木感。能幹上探哨的都是一些心狠手辣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的亡命之徒,一擊不中後他立即不假思索的往右邊一竄,一個蹦跳中淩厲的重刀就往倒在地上的王耕田的脖子砍了下來。

眼看著王耕田就要屍首兩分,在這種生死攸關到時候,王耕田不假思索抬起了右手,將剛剛按下擊錘的手銃舉了起來抬手扣動了扳機,又是一聲爆響。一股更加濃厚的硝煙響升騰而起,那名攤手手中的盾牌被鉛彈打得粉碎,朝王耕田撲來的探哨更是淩空倒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在這種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中中彈,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心髒已經被打碎的他連一點聲音也說不出來。

“嘶瀝瀝……”

一聲戰馬的嘶吼聲響起,躺在地上的王耕田看到一匹戰馬正朝著自己飛奔了過來,碩大的馬蹄就要踏在自己的身上,戰馬、以及馬上騎士的重量再加上衝擊的力道至少有一千多斤在這樣力道的衝擊下哪怕他身上的板甲再堅固一倍也隻有完蛋的命。而這時的王耕田的手銃裏的子藥已經打光,周圍的同伴則是還在跟別的韃子在廝殺根本來不及幫忙,他隻能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嗖!”

就在這時,一根利箭的呼嘯聲傳來。

那名正揮刀朝王耕田看來的韃子探哨更是臉色大變,一身的寒毛都涑栗起來。

他猛的一轉頭,一根強弓射出的破甲重箭就射穿了他的脖頸。幾乎就在箭矢射中了他的同時,好幾根箭矢也同時射中了他**的戰馬。

這匹原本正朝著王耕田衝來的戰馬發出了淒厲的嘶鳴後連同著他的主人轟然倒地,鮮血不斷的從那名韃子探哨的嘴裏湧出,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想說些什麽,隻是從嘴裏吐出的全都是血液和泡沫。

“兄弟們……殺啊!”

後麵傳來了幾聲嘶啞的吼聲,好幾匹戰馬從遠處衝來也加入了戰場,原來是原來逃走的那幾名明軍的夜不收又重新殺了回來。

戰場上不斷響起手銃的轟鳴聲和慘叫怒吼聲,直到最後一名韃子倒下後才停止下來,除了偶爾有戰馬發出了嘶鳴,整個山坡好像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馬匹是膽小的大型動物,巨響濃煙或是障礙物都會讓它們本能的恐懼,幾匹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在戰場上不住的打轉,幾名夜不收和楊大牛手下的騎兵正在努力收攏它們,能被韃子的探哨選中作為座機的戰馬那可都是好馬,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周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眾人都是喘氣,頗有劫後餘生的味道,有些氣喘籲籲的楊大牛下了馬緩緩行走在滿是血跡和屍體的戰場上。眺目望去隻見血跡彌漫,一名中彈的探哨正掙紮著在地上爬動,鮮血不斷從他的身下流出,在他的身後拖出了一條鮮紅的血跡。

這名探哨爬到了一名騎兵的腳下,吃力的抬起了頭,看著這名騎兵臉上露出哀求之色,嘴裏不住的說著什麽。這名韃子平日裏在遼東執行任務時殺害漢人的百姓和士卒從不手軟也從來不眨眼,手上可謂是人命無數,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都不會放過,平日裏他最喜歡的就是看這些人臨死前或驚恐或絕望或怨恨的眼神,可現在輪到自己時,他的心裏卻湧起了對死亡的無比恐懼,他不想死,這一刻他真想要活下去。

看到這名韃子臉上哀求的神情,這名騎兵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猶豫著要不要對這名韃子救助一下。

楊大牛走了過來,眼中寒芒閃動,淡淡地問道:“怎麽,想要救他麽?”

“頭……他傷成這樣已經不能對咱們構成威脅了,我們一定要殺他麽?”

楊大牛淡淡的說:“若是換成了咱們失去了抵抗力後,你說那些韃子會放咱們一馬麽?”

說完後,他“噌”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馬刀對著這名韃子嘴裏刺了進去,鮮紅的血液混著白色的腦漿立刻就從這名韃子的口中噴出來。

楊大牛輕描淡寫的殺完了這名韃子後才正色對這名騎兵道:“楊大人的話你們都忘了麽,到了遼東之後你們就要不要把自己當成人,更不要把韃子當成人,死掉的韃子才是好的韃子,如果你不能弄明白這一點那就趁早離開咱們江寧軍。”

楊大牛說完後就朝著自己的戰馬走去,正好看到幾名被他們揪下來的夜不收正朝著他們走來。

楊大牛隨便掃了對方一眼後,突然愣住了,原本冷峻的臉上突然激動之色,脫口而出道:“趙老大,是你們麽?”

對麵正朝他走來的幾個人聞言身形就是一頓,為首的那個人臉色立刻就是一變,激動的喊了起來:“大牛,是你麽!”

“是我啊……趙老大,我是楊大牛啊!”

楊大牛一邊說一邊朝著來人衝了過去,同來人來了個狠狠的熊抱。

“趙老大,真的是你,沒想到我還能看到啊!”楊大牛眼圈都紅了起來。

“哈哈……真的是你小子。”趙老大也咧開嘴笑了,不知不覺眼中也冒出了晶瑩的淚光,“你小子,年初的時候你向軍門告辭說要回家侍奉家裏的雙親,本以為咱們這輩子見不著了,沒曾想還能在這裏見到你啊!”

在這個離開家鄉一百裏就算是出遠門的年代,有時候一次分別很有可能就是永別,在戰場上突然看到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袍澤,這樣的驚喜無論怎麽形容都不會過份。

不止是趙老大,就連趙老大後麵的那幾名夜不收也湧了過來跟楊大牛摟在了一起,一幫人又哭又笑看得楊大牛身後的騎兵們麵麵相窺,話說自打回他們跟了楊大牛這麽久好像就沒見他這麽激動過吧?而幾名知道楊大牛出身的騎兵心裏則是隱約猜到楊大牛肯定是遇到昔日的袍澤了,否則不會這麽激動。

楊大牛跟趙老大分開後,先是給了麵前一名長得黑瘦的夜不收胸口一拳笑罵道:“黑子,大半年不見了你還是那麽瘦,感情是所有的精力都耗在翠雲樓的窯姐身上了吧。還有大壯你倒是沒變啊,還有你噶老大、噶老二,還有你牛奔你怎麽掛彩了,對了……老王頭呢,怎麽不見他啊?”

“老王頭他……”大壯臉色一暗,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一旁的趙老大輕歎了口氣,“算了,大牛你跟我來吧。”

說完,他率先朝前方走去。當楊大牛跟著趙老大走到幾匹馬旁邊時,發現大半年不見的老王頭臉色蠟白躺在地上,嘴角幹裂得厲害,雖然臉色慘白但額頭卻有些赤紅,楊大牛往他額頭一探後臉色就變了,“誒呀,老王頭怎麽燒得這麽厲害?”

趙老大繃著臉不說話,一旁的黑子解釋道:“還能怎麽樣,前些天咱們奉命去廣寧探查韃子的動靜,被韃子的探哨給發現了,老王頭的胳膊中了韃子一箭,不到兩個時辰就開始發燒了。原本想要回來的,但是這些天咱們跟韃子打得厲害,這裏的路幾乎都被韃子給封鎖了,咱們一路上東躲西藏的原本就要到錦州了,沒曾想又碰上了韃子的探哨,要不是碰上你們估計咱們幾個都在栽這裏。”

說到這裏時,楊大牛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以前他在遼東當夜不收的時候跟的就是趙老大他們這一隊,幾年下來大家的感情那絕對是不用說了,老王頭是他們小隊年齡最大的一個,在楊大牛還是菜鳥的時候就對他多半照顧,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他心裏怎們能好過得了。

至於老王頭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在遼東當了幾年夜不收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女真人喜歡在自己的箭頭上塗抹煮過的人畜混合的糞便,但凡是中了這種箭矢後很快機會發燒,最後全身脫水而死,端的歹毒異常。

如果是楊峰在這裏自然明白人畜的糞便裏有著太多的病菌和毒素,人被塗抹了這種病菌和毒素的箭矢擊中後很快機會感染,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這種傷勢幾乎就是致命的。

楊大牛想了想,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個盒子,從裏麵掏出了一枚注射器,不由分說的在老王頭的手腕上注射了一點藥水。

“大牛,你這是做什麽?”一旁的趙老大皺著眉頭問。

“趙老大你可別小看了這玩意,這是大人給我們配發的救命神藥。”楊大牛舉起了手中的注射器道:“這些日子我們江寧軍但凡是中了韃子的刀槍傷被感染後注射這種藥物,不知有多少兄弟的命都這玩意從閻王爺手裏給搶了回來。”

楊大牛此刻手裏那的東西就是楊峰從現代社會弄來的神藥青黴素了,這種堪稱是一代神藥的東西不知救了多少江寧軍將士的性命,不過一般而言它們是不會配置到基層的軍士的,也就是象楊大牛這些經常執行危險人物的夜不收等部隊才會配備一些,如今看到老王頭這樣子楊大牛也沒有把握能不能救活他,隻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不過還好楊大牛還牢牢的記得醫護營裏那些大夫和護士交待的事情,先給病人皮試,沒有異常反映後才能正式注射藥物。

在等待皮試的時間裏,趙老大等人也了解了楊大牛的一些情況,一群人都被楊大牛的情況給驚呆了。

黑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楊大牛:“什麽……你小子竟然在江寧軍裏混到了百戶?”

“那是,我騙你幹什麽。”楊大牛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得瑟,“如今江寧軍正缺乏你們這樣的人才,若是你們願意投奔我們江寧軍,用不了多久肯定也能升任百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