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們還真想抓兔子。

初春的兔子雖然不肥,可好歹有肉,回去不論紅燒還是燉湯都是美味。

然而沒有兔子。

王憶看著他們說:“兔子?哪裏有兔子?我看你們像一隻隻的兔子!”

王狀元等人的情緒頓時由興致高昂轉為了意興闌珊……

沒有兔子,那還是擼榆錢吧。

樹上榆錢正嫩。

榆樹樹皮粗糙很好攀爬,有些老榆樹樹幹還不筆直,學生們蹭蹭蹭就爬上去老高。

王憶已經習慣了這年代的學生們的活動方式,這種攀爬不算什麽,學生們摔不下來,摔下來家長也沒有找老師負責的。

他們隻會罵孩子:該,活該!

纖細的榆樹枝被扭斷扔下來,女學生們便拎著竹筐子來擼榆錢。

嘴饞的會先擼一把塞進嘴裏咀嚼上。

王憶也擼了一把吃,他倒不是嘴饞,他想試試生吃榆錢什麽滋味。

滋味不太好,寡淡有野菜的草腥氣,不過逐漸咀嚼倒是嚼出了絲絲的甜味。

對於這年代的孩子,這點甜味已經足夠讓他們對榆錢擁有好印象,畢竟平日裏想吃糖不容易。

可天涯島的學生們是例外。

他們平日裏不缺糖,甚至他們現在都不吃硬硬的水果糖了,要麽吃奶糖要麽吃高粱飴、大蝦酥、花生酥、牛軋糖。

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吃著榆錢的學生紛紛往外吐:“呸呸,今年的榆錢不好吃,不甜了。”

“肯定是去年太幹旱的原因,幹旱了就不好吃。”

“生火烤一下試試,熱的時候可能好吃一些……”

最後說話的人拿眼睛瞟王憶。

她們想點燃小爐子來看看什麽樣子,但王憶不允許學生擅自生火。

女孩子終究乖巧聽話,看到王憶這邊板著臉不回應,她們沒敢自己做主去拿出小爐子來生火。

可是她們也不能不去生火,否則就顯露出意圖是想要玩小火爐了。

於是她們便用路上撿到的枯枝生了一小堆火,將帶著榆錢的榆樹枝放在火焰上燒了燒,趕緊拿出來趁熱吃了起來。

火燒榆錢似乎是外島的獨特吃法,王憶沒聽說過其他地方有這樣吃榆錢的。

這種吃法對榆錢有要求,必須得是嫩榆錢。

島上大人擼榆錢一般不要太嫩的,因為這東西一旦溫度高了比如浸到開水鍋裏的話,那稍微一燙就會化成一鍋黃湯綠水,壓根吃不到嘴裏。

要跟糧食混合在一起吃的榆錢必須不太嫩也不太老,因為老榆錢又苦又澀又嚼不爛,無法下咽。

火燒榆錢的滋味比生吃要稍微好點,學生們勉強的吃了一些。

她們統一評價是:不如方便麵和餅幹好吃。

這樣,學生們對榆錢的興趣不那麽大了,把擼榆錢當成了例行公事。

教師們見此覺得不行,祝晚安有辦法,拍拍手說:

“同學們,讓我們以小組為單位進行比賽吧,來一場擼榆錢大賽!”

不需要獎品,隻要有名次就行了。

榆錢頓時開始紛飛。

如同一場綠雪。

李岩京在樹下仰頭看了一會,然後徐橫衝他賊笑:“李老師,你的頭頂真綠啊……”

今天上山除了能擼榆錢還能撿地衣,因為前兩天夜裏下過一場春雨,地衣便長出來了。

地衣得是雨後才有,或者說雨後的地衣才嫩,才適合做食物。

天涯島上特別是山上的地衣很受歡迎,因為幹淨,這裏是石頭山,地衣長在石頭縫裏,當然野草也是從石頭縫裏長出。

地衣往往長在野草的根係之間,撥開野草,便能看見一團團、一簇簇的墨綠緊貼著地麵,如同木耳。

相比木耳,地衣還要更水靈。

外島山上的地衣膠質豐富、滑嫩透明,猶如凝脂。

可能因為山地土壤不夠肥沃,這裏的地衣長不大,總是小巧玲瓏的,跟一朵朵墨綠色的小花一樣甚是可愛。

這年代的農村人對地衣很熟悉也很喜愛,它們可以熟吃,也可以生吃。

熟吃是做炒菜做包子、餃子,生吃就是涼拌地衣。

當然這個生吃也不是純粹生吃,它得用開水汆燙一下,隻是時間很短,就跟用羊肉卷牛肉卷下火鍋一樣。

涼拌地衣這種小涼菜適合下酒。

黃有功是做這道菜的好手。

到了中午開始吃飯了,一個個的戶外小火爐升了起來。

為了安全王憶買的是燒炭的,燃氣小爐子對學生來說太危險了,一個操作不好要是爆炸了,那王憶一輩子都得難受。

燒炭的小爐子對學生們來說也足夠新奇,主要是個小巧罕見。

這爐子操作簡單,別看個頭小,其實很容易點燃。

幹草幹鬆枝引燃,放入砸碎的炭塊後便烈焰熊熊。

學生們圍坐一團一個勁的歡呼。

教師組這邊也有小爐子燒起來,黃有功先拌地衣。

涼拌地衣的方法有兩種,如果用冷水的話,一定要加醋,可以起到利水作用;如果用熱水的話,則不需要加。

這點黃有功清楚。

王憶拿出調料包,黃有功找了鹽巴和香油,說:“我為什麽喜歡涼拌地衣?這東西用的調料簡單呀,我以前沒錢,嘿嘿,所以下酒菜越便宜、越簡單越好。”

地衣洗幹淨,僅加上鹽巴和小磨香油,他又點了一點醋,這樣一大碗水豔豔、亮晶晶的涼拌地衣就出來了。

黃有功立馬招呼祝真學、徐橫等人開始喝了起來。

秋渭水笑道:“就這麽一道菜下酒嗎?”

徐橫從兜裏掏出幾個鹹鴨蛋,滿臉得意:“這也是下酒好菜。”

祝真學則帶著花生米,用小爐子上的鍋子炒了個花生米。

炒的很香。

學生們饞了,祝真學帶了足夠多的生花生米,便分給學生,讓他們自己下鍋炒。

秋渭水指導了起來:“一定要小火炒,慢慢炒,花生米很容易炒焦的。”

“一旦看到花生米差不多熟了立馬把鍋子端下來,餘熱便足夠炒熟它們……”

很快,油香味和熟花生的香味被風吹的漫山遍野了。

教師們這邊開始喝起來了。

一杯酒下肚,黃有功的臉上泛起了潮紅色。

他情緒盎然,拍膝而高歌,一首不著調的漁歌響起來,自己作詞:“吃地衣、吃花生米,勝似靈丹妙藥喲……”

“黃老師這是吃美了。”王憶端著一盤地衣炒雞蛋過來。

地衣炒雞蛋是野菜中的名菜。

這東西自身除了鮮嫩、略帶清香之外,沒有特殊的味道。

於是它們同雞蛋一起炒過後,花生油和雞蛋的香醇就會被地衣吸附。

此時吃一口地衣,除了鮮嫩和脆生生外還有醇厚香味。

獨特的口感和滋味滯留舌根,久不退去,這種香味可以媲美紅燒肉,還沒有紅燒肉的油膩,令人百吃不厭。

王憶跟教師們碰酒杯,大家夥隨隨便便的聊了起來。

學生們除了炒花生米也做了炒雞蛋,有的是大蔥炒雞蛋有的是辣椒炒雞蛋,還有做燉豆腐的,做雪菜炒肉末的。

當然主力還得是在門市部采購的成品小吃。

有人買了一盒午餐肉,有人買了一罐水果罐頭,有人買了幾張辣片,有人買了一些豆幹,有人買了一塊鹵豆腐……

就跟變魔術一樣,學生們動動手,野餐布上多了許多的食物。

學生們第一次春遊野餐,而且餐飲很豐富。

他們在書本在電視上看過城裏學生野餐的場景,還比不上他們現在的食物豐富呢。

所以他們快活極了,自己組織節目表演起來。

李岩京也非常快活。

他酒量不佳,喝了一杯之後便跟湊到學生堆裏去搶吃的,逗弄的學生一個勁哇哇叫。

這讓他更加快活,跑過來對王憶激動的說:“王老師,咱們學校的日子太好了,我從沒有想過我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就跟做夢一樣!”

王憶見過23年的李岩京,那時候他已經成了個小老頭,孤零零的待在一座被年輕人拋棄的小島上曬太陽。

跟現在的意氣風發大相徑庭。

這讓他有些憐憫這小老師,便拍拍他的肩膀說:“以後學校給你在樓上分一間宿舍,你就把學校當家好了。”

“到時候娶個媳婦住在學校裏,留在我們島上,永遠過這樣的日子!”

李岩京興奮的叫道:“這可太好了,王老師,你太偉大了!”

王憶笑著推開他,又跟其他人開始喝起來。

徐橫問道:“我有沒有自己的宿舍啊?我也準備結婚了。”

王憶說道:“肯定有,你還有一棟兩層的小樓呢,你和班副都有。”

他看向孫征南:“班副,你和小祝老師什麽時候結婚?”

孫征南訕笑道:“已經領證了……”

“這麽快!”王憶很佩服他,“無聲無息就領證啦?”

孫征南說道:“跟祝老師說過的,征求了他的意見。”

祝真學慢悠悠的喝著酒,說道:“我能有什麽意見?你倆在一起正好,有人給我們老兩口養老送終了。”

王狀元很講義氣的過來拍胸脯說:“祝老師,我給你養老送終!”

祝真學聽到後哈哈大笑:“你老婆能同意嗎?”

王狀元說道:“我不要老婆,我隻要課本和文化!”

這引得所有老師都哈哈大笑。

徐橫說道:“這孩子還不知道女人的好處,真是個傻小子。”

孫征南臉上頓時露出個回味無窮的笑容。

祝真學看到他的表情。

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王憶喝了兩杯酒後照例開始拍照片,手裏的數碼相機拍的滿滿當當。

但拍著拍著他覺得不對了,怎麽有學生臉頰酡紅?

他抬頭看看太陽。

這剛清明節,陽光也不烈呀,不能把學生的臉給曬紅吧?

或者他們在說黃段子?

這也不可能,現在的學生還是很單純的,他們接觸不到兩性知識。

那麽,他們喝酒了??

王憶不動聲色的偷偷靠近這個小組的學生,偷偷的查看他們的會餐情況。

這幫人以王狀元為首,飯菜弄的竟然挺豐盛。

他們從家裏帶來了菜油,有花生油、大豆油還有香油,同時王醜貓還從門市部買了一罐頭瓶子的二八醬。

二八醬可不便宜。

王醜貓看著手裏的罐頭瓶子滿臉不舍:“狀元我就這次買啊,以後我不買了,我得攢錢,攢錢娶媳婦。”

王狀元不屑的說:“媳婦有什麽好的?吃你的喝你的,到時候還罵你,它能有火鍋好?”

他弟弟皮鞋抹了把鼻子說:“不光罵你還打你,那天晚上我就看見媽騎在爸的身上打他,爸一個勁的蛄蛹,也沒把媽推開。”

說著他有些心有餘悸:“我媽勁太大了!”

王醜貓說道:“你們不要媳婦就算了,反正我要,娶媳婦不少錢,要是老這麽大手大腳,哪輩子才能攢夠錢?”

“靠攢錢,世界上女人死光了你也攢不到個娶媳婦的錢,得賺錢,明白嗎?”正在切肉的王凱抬頭說道。

王醜貓回答的幹脆利索:“不明白。”

一群男孩子分工明確,有的切豬肉,有的在擇菜,有的拿出了調味料開始準備。

還有的拿出了酒瓶子——北大荒酒。

酒瓶子是王新米拿出來的,他搖晃著瓶子得意的說:“不用急著吃火鍋,咱們跟大人那樣,吃之前先喝一口酒。”

“看看這酒,可好了,是我好不容易從我爺爺屋子裏偷來的酒。”

“來,先喝一口,大人吃肉前都是要先喝一口酒的。”

春遊有會餐,他們都帶著飯盒,白酒倒進一個飯盒裏,幾個人準備輪流喝。

王新釗有些膈應,說道:“咱都有飯盒,幹啥要共用一個碗啊?”

“連環畫水滸傳裏喝酒就是這樣。”王凱豪邁的說道。

“對,好漢們,來,我先一口幹了。”王醜貓著急的接過飯盒子一仰頭來了一大口——“啊Tui!”

“哈嗬哈嗬,”他跟狗一樣伸出舌頭喘氣,一臉絕望,“酒怎麽這麽難喝?大人怎麽還那麽喜歡說它好喝啊?”

“酒的好喝之處,正在於它難喝。”王狀元鄭重的說:“這是我爹說的。”

他端過碗來抿了一口,然後咂了咂嘴:“真他麽難喝,你爺爺是不是買了假酒?還是先吃肉吧。”

王新米卻是個小酒鬼,他已經喝過酒了,說:“酒這東西不好喝,但喝完以後可得勁了,飄忽忽的,跟成神仙了一樣。”

說著,他接過飯盒來了一口。

其他人在期盼著吃火鍋。

土豆切片、大白菜撕開,還有大黃魚切肉、大蝦剝皮。

這都是他們跟王憶學的。

過去一個冬天王憶沒少吃火鍋,他們都看在眼裏饞在嘴裏。

這次春遊有會餐,而且一個小組一個小爐子和小鍋子,於是他們就掏出零錢各自買了作料食材,前來涮火鍋。

這一舉動還真吸引了不少人來看。

因為大家夥都饞火鍋。

王凱堂哥現在跟著漏勺學廚,他也看了不少,如今便像模像樣的主持:

“這鍋子第一次用,好好刷洗一下,要不然裏麵有鐵沫子味道。”

“唉,按理說還得用豬油煉煉鍋才行,但今天買的肉不夠,沒有多餘的肥肉用來煉鍋,算了,咱們湊活著用吧……”

王狀元瞪了他一眼:“別他麽廢話,趕緊做火鍋,來,得炒鍋底。二貓,你是王老師的尾巴,你肯定看過他怎麽炒。”

王醜貓‘嗯’了一聲,把鍋燒熱,菜油下鍋,然後放入八角、花椒、蔥薑蒜爆炒。

“是用這些料嗎?”有人問。

王醜貓淡定的說:“是,絕對是!”

反正手頭上能用的調料他都用上了,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大料進滾油,香味迅速飄起來。

王醜貓像模像樣的撥拉幾下子,又往裏加了一些在門市部買來的甜麵醬。

隨著甜麵醬在油裏轉了幾圈,他迅速往裏加水做成了底湯。

一群少年看的激動不已:“牛逼,二貓這手藝行啊。”

“跟著王老師沒少學做菜,二貓你以後當廚子吧。”

王憶抻著脖子看。

王醜貓還真有點當廚子的天賦,這小手握著鏟子像模像樣的。

這時候少年們三三兩兩的聚集上來,越聚越多。

第一是他們都饞火鍋,第二是自己做飯確實有氛圍,他們都被引來了。

王凱不樂意。

來吃白食啊?

不要臉!

他要趕人離開,王新新拿出個透明玻璃瓶子,裏麵有無色**在晃晃****:

“我又不是白吃你們的菜,看,我這裏有什麽?你們猜猜我這是什麽?”

“我爸的酒。”不等有人回答他先自己說出答案。

王憶在後頭努力抻脖子,仔細看向瓶子。

還好,這是用葡萄糖注射液裝的,他真怕這些熊孩子用農藥或者青黴素之類的瓶子來裝酒。

要知道酒中的乙醇可是親水性有機溶劑,對許多化學成分都有優秀的溶解性。

王醜貓說道:“酒不好喝,我們又不是沒喝過。”

王新新急忙說:“好喝,我爸可愛喝了,當寶貝一樣,我好不容易才偷了這些出來。”

王醜貓聽到這話對他頓時改觀,稱讚道:“你膽子現在變大了,你不怕你爹發現了抽你?”

“就是,你偷的可不少。”王寶誌補充道。

王新新挺不樂意的:“你們這是啥話?拿自己家的東西能叫偷?”

王醜貓聽的瞪眼:剛才不是你小子先說自己‘偷了出來’的嗎?

然後王新新接著說:“我爸發現不了,我往他的酒瓶子裏灌了井水,他絕對看不出來變化。”

“顏色一樣,我看過了。”

好幾個大孩子都笑了起來。

王新新太小了。

小孩太傻了!

老話說的好,傻逼容易挨揍。

小爐子火力很猛,柴火燒的很旺,鍋子裏的湯慢慢的開始沸騰,見此王凱急忙抓起一大把碎肉放了進去。

其他人紛紛開始調小料。

這都是跟王憶學的。

王憶也給學生吃過火鍋,當時學生最喜歡的反而是小料,裏麵的二八醬很香。

今天還是芝麻醬當小料,然後大家夥像模像樣的往碗裏放了腐乳並點了香油。

有人已經切好了香菜和蔥葉,於是他們又紛紛放入碗裏。

一鍋的湯汁翻滾,肉片迅速煮熟。

早上學校管早飯,今天吃的是麵條,炸醬麵。

盡管早上都吃了一大碗麵條,可麵條那東西好消化,少年們是豬肚子,早餓了。

豬肉還沒熟,就有人想下筷子。

王狀元用筷子敲了敲碗說道:“學習怎麽不見你們這麽積極?都別急,肯定夠吃!”

“別動,我先嚐嚐!”

他夾了一片肉試了試。

其他人急忙問:“怎麽樣?”“香不香?”“能吃了吧?”

王狀元搖搖頭又把咬了一口的豬肉片扔回鍋裏去:“不行,還得煮一煮,裏麵還有血水呢!”

火鍋繼續煮。

慢慢的,豬肉開始在湯水上翻滾。

王新新閉著眼睛使勁吸氣呼氣。

王醜貓拍了他後腦勺一把問道:“你犯哮喘了?”

王新新訕笑:“不是,我多吸兩口香氣……”

“那不行,那你不是占便宜了?”有人立馬反駁。

少年們頓時吵吵起來。

王狀元說道:“別嚷嚷別嚷嚷,現在可以吃了,來,咱們——我草別搶,別掀鍋啊,我草!”

少年們一起下筷子,差點把小鍋子給戳翻。

見此王狀元趕緊拿出自己的威嚴,把人給推開,讓大家夥放下飯盒,他挨個給夾肉進行分配。

看著他把肉夾到飯盒裏,王凱扯著脖子回頭看:“狀元,給我肥的,我愛吃肥肉。”

“我也愛吃肥的,肥的多香哦。”

“我不挑,肥的瘦的都吃,給我大的就行。”

“你踏馬的怎麽到了吃飯時候這麽機靈呢?”

很快一鍋肉挑完了,王狀元又把切好的土豆、紅薯和剝好的白菜放入鍋子裏繼續煮,收拾完了他一聲令下,少年們開始餓狼撲食。

“呼哧呼哧。”

“吧唧吧唧。”

王狀元環首四顧:“咱們這是在豬圈裏嗎?誰吃飯吧唧嘴?閉嘴。”

“吧唧嘴吃飯才香呢。”有人反駁。

王狀元沉著冷靜的說道:“我建議你們吃飯別吧唧嘴,一定要安靜無聲。”

“咱鄉下泥腿子還講這個?”

“不是講這個講那個,而是你習慣吧唧嘴那以後不能偷吃東西,一偷吃就被發現,所以你得養成吃東西沒聲音的習慣。”

“有道理有道理。”

有個屁道理,王狀元這麽說就是因為他們吧唧著嘴吃的太快,肉不夠分。

結果小夥伴們即使閉著嘴吃那速度也夠快,因為火鍋口味重確實很香。

或者說芝麻醬很香,不過它有些膩,恰好腐乳可以解膩,加上小蔥和香菜正值新鮮,它們混在一起配上煮熟的肉和菜那真是美味。

少年們迅速的吃掉肉,這時候煮的菜恰好熟了,這個多,一人一碗。

這下子沒人提酒了。

還是火鍋好吃!

王憶見此便沒有去過多的批評他們,後麵過去帶走了剩下的白酒。

他拍了拍王狀元的腦袋。

這兔崽子變化很大,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以後不會是那個橫行海上殺人搶劫的犯罪分子。

就今天吃飯來看,王狀元在同齡人裏很有威信了,他做事也挺有分寸的。

如此一來,加上他的學習成績,王憶覺得以後他的前途是光明的。

學校第一次春遊活動就很成功。

除了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偷了家裏的酒跟著抿了兩口。

後麵王憶又找到了一瓶酒,還有人帶酒出來參加會餐。

這瓶酒竟然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款式。

名字叫獼猴桃汽酒。

它是果酒的一種,上麵有‘原汁’字樣,酒色是獼猴桃的綠色,晶瑩剔透很漂亮。

酒瓶子裏還有一半,王憶又給沒收了。

這個還挺好喝。

他跟學生說等你十八周歲成年了再來找我拿酒,然後自己就給喝掉了。

一趟春遊拍下許多照片,學生們過的心滿意足,王憶也很開心。

學生們摘掉了足夠多的榆錢,他對這東西還是挺有興趣的。

晚上吃榆錢飯。

榆錢的吃法也不少,漏勺給他包了榆錢包子。

這東西做起來挺費事的:

先用清水洗淨,開水鍋裏燙個翻身兒,笊籬撈上來擠幹了水,再拌上蝦皮和大醬作餡,用玉米麵羼合白麵擀薄皮兒,這樣才能包出包子來。

再就是吃榆錢飯。

榆錢飯簡單,把白麵和榆錢拌在一起或者和做一團,然後蒸煮。

唯一麻煩點的地方在於等到鍋縫開始冒出蒸汽的時候,得從上向下慢慢的淋水,再蒸上一會兒,這樣慢慢的蒸熟它們。

蒸熟的榆錢飯很香,特別是剛打開蒸籠的時候,會有一股麥香和榆錢鮮香混合的味道隨著蒸汽鑽入人的鼻子裏。

不過王憶吃著試了試,也就是聞著香,這東西吃起來不怎麽樣。

還好漏勺總有辦法。

他以前日子過的不好,本身又是廚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研究出一些吃野菜吃海鮮的好辦法。

榆錢飯要好吃,那就是蘸蒜泥。

但外島人不太愛吃生蒜,於是改成熟蒜蓉醬即可。

王憶晚上吃了榆錢蝦皮醬包子,第二天則跟學生們一起吃榆錢飯,吃的很開心。

社員們都知道他愛吃這些野菜,反而不愛吃豬肉雞肉,這樣有人便在春天收拾了獨門野菜給他吃。

黃小花是這方麵的行家裏手。

她家裏條件困難,以往春天家裏必然斷糧,所以她得想方設法的給家裏人填肚子。

野菜家家戶戶都愛吃,都會去山上找,她還要忙工忙家裏活,挖野菜的時間沒有其他人家那麽寬綽,這樣她就弄一點沒人要的野菜。

比如嫩柳葉。

後麵天氣漸暖一些,黃小花便給王憶送來了一些嫩柳葉。

柳葉用熱水焯過之後,拌上生醬小蔥能夠當菜吃,滋味很清新。

這東西不會特別好吃,但確實很有春季新鮮菜的風味,配上饅頭來吃,那種時令的新鮮感很不錯。

柳樹葉子能吃,楊樹葉子也能吃。

當然,跟柳樹葉子一樣,能吃的楊樹葉子必須得是春天的嬌嫩食材。

另一個楊樹葉子發苦,不像柳樹嫩葉般清新,所以采摘下來的楊樹嫩葉得放在陶罐子裏頭用水浸泡。

楊樹葉子這東西自然沒有什麽口感可言,黃小花送給王憶吃,隻是讓他吃個新奇而已。

王憶吃的點頭,說:“苦味不太重了,不過有點酸味。”

黃小花笑道:“是,水泡之後發酸了,這東西也沒有營養,哪怕在以前窮苦年份也是實在沒飯吃了,我家這樣的條件才會去吃。”

王憶說道:“我覺得還行,拌成涼菜做個下飯菜還不錯。”

黃小花搖搖頭,她給王憶放下半袋子麵,說:“這是柿子麵,能做甜饃。這個好吃,王老師你後麵還是吃這個吧。”

王憶向她道謝。

後麵他這邊要搞養殖中心,就把黃小花的對象王東順給調集過來。

他讓王東順給周大圓打下手,然後開始琢磨著圍繞紅樹島建起人工養殖場。

先養對蝦!

與此同時山上也要圈出一片山頭開始養雞。

兩件事都是王憶在牽頭負責,他是社隊企業的總經理,養殖上的生意同樣歸屬於社隊企業所有。

養雞的事比較簡單。

他們自己養了白羽雞的公雞和母雞,去年入冬便孵化了一批小雞。

冬天小雞生長緩慢,但到了現在也長成半大雞了,所以可以進行圈養。

王憶買來一批養殖護欄網,全低碳鋼絲質地,采用焊接再浸塑工藝,輕便好用還結實,就是價格貴一點。

不過對他的身家來說,貴一點是問題嗎?

不是問題!

島上一塊山頭被護欄網給圍了起來,雞鴨全給驅趕進去。

另外社員們家裏也各自養了幾隻雞,不能斷了海養雞的根!

山上是護欄網,海裏則是掛上了養殖網箱。

網箱裏是對蝦蝦苗。

本來王憶琢磨著從23年帶南美白對蝦的蝦苗過來,但外島早就有養對蝦的了,而且現在養殖對蝦都是去捕撈親蝦然後進行繁衍。

外島擁有斑節對蝦資源,這種對蝦滋味比南美對蝦更好吃,價格也更貴——當然這說的是21世紀。

王向紅得知王憶開始養殖對蝦了,特意幫他聯係了一家對蝦養殖場,讓他和周大圓去參觀學習。

參觀學習是這年代的主流進步手段。

王憶也覺得參觀學習是必要的,他已經研究了一些資料,但正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他得去向實踐者學習!